「天色已晚,下官就不打擾尉遲大人休息了,下官這幾日都在京兆府,若是需要下官幫忙,盡可差人來找下官,下官告辭。」
尉遲江晚看著劉志,笑著點了點頭:「本官就不送了。」
劉志又施了一禮後,才轉身朝外走去。
等到劉志的身影消失後,尉遲江晚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不太喜歡劉志這個人。
密探直屬皇帝,因此這些人出來辦公差的時候,身上都帶著股傲氣。
更何況劉志還是整個大宋所有密探的二把手,僅次於岳山,照理來說見到自己不需要這麼客氣,可劉志卻一再放低姿態,擺明了就是想和他套關係。
這是忌諱,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只有一個理由。
他想頂替掉岳山。
岳山還年輕,又和付子嬰關係匪淺,皇帝陛下信任付子嬰,同樣對岳山很是信任,劉志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只能將岳山熬走,才能更進一步。
可是,若劉志與皇帝陛下同樣看重的尉遲江晚也有很深的關係。
他就可以借尉遲江晚的名頭來加深皇帝對他的印象,這樣一來,只要岳山犯錯,或者有什麼變動,他就可以頂替岳山。
這是一個心機很深沉的人。
甚至在某些方面,劉志和他尉遲江晚是一路人。
尉遲江晚自己是這樣的人,可不代表他喜歡這樣的人,他知道和自己這種人深交是沒有好處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自然什麼都好,一旦失去價值,就會立刻被拋棄。
走出官驛的劉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尉遲江晚對他的示好視而不見,這讓劉志很是不滿。
劉志從千戶的位置上,當上了現在的副指揮使,本應該是滿足的,尤其是他從高麗回來之後,皇帝陛下交給自己辦了很多事情,連岳山都不能插手。
劉志也是不負皇帝陛下的信任,辦的事情滴水不漏,鐵喜自然越用越順手,一次次安排他,對他表達信任,也讓劉志產生了其他的想法。
這在劉志看來,就是自己的機會到了,又怎能不想盡辦法,再進一步呢。
劉志認為皇帝陛下是看重自己的,是認可自己能力的,但因為岳山畢竟是老人,加上付子嬰的關係,不好讓岳山山下,所以他才想著與尉遲江晚交好,換取尉遲江晚的支持。
出了官驛的劉志看到潘軍正在跟自己帶來的兩名手下,笑眯眯的說這話。
他緩步走了上去。
兩名手下最先看到劉志,趕忙躬身行禮:「大人。」
潘軍聽到這話也趕忙回過頭來,朝著劉志行禮:「大人。」
劉志臉上的陰沉已經消失不見,看著潘軍,臉上露出友善的笑意。
本是拉近關係的笑容,卻讓潘軍眼皮忍不住一跳。
「潘大人啊,尉遲大人是大宋重臣,你在他身邊可馬虎不得。」
雖然尉遲江晚沒有搭理劉志的示好,劉志也不想就此放棄,大不了多來幾次,因此對待一直跟著尉遲江晚的潘軍也是客氣了不少。
「是,劉大人。」
劉志點了點頭,而後拍了拍潘軍的肩膀,便帶著兩名手下離去。
劉志走遠之後,潘軍才緩緩嘆了口氣,而後轉身走入了官驛中。
尉遲江晚還在椅子上坐著,眼睛也閉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潘軍走到尉遲江晚的身旁輕聲說道:「尉遲大人,這次一共來了二十多人。」
尉遲江晚聽到潘軍的聲音後,睜開眼,轉過頭看向潘軍:「這個劉志,你和他熟馬?」
「認識而已,算不得多親近,不過他在密探之中很名氣…………」
「是什麼名聲?」尉遲江晚開口說道。
潘軍臉色變了變,背後議論上級,可是忌諱。
尉遲江晚何其聰明,看到潘軍面有難色,心中都已經明了,若是好名聲,潘軍也不會為難。
「你今兒不是喊著要帶本官開心一下嗎,現在趁著有心情,就去安排吧,銀子不是問題。」
潘軍聽完尉遲江晚的話後,愣了片刻,雖然心裡知道尉遲江晚是什麼意思,不過,一想到自己之前就因為這事被訓斥了一頓,保險起見,還是問一問為好。
「尉遲大人說的開心指的是……」
尉遲江晚冷哼一聲:「小心眼,還和本官來這一套?就是你說的那種開心,去吧,趕緊弄好,然後帶來見本官,別怕花銀子,本官全包了,記得給兄弟們也找幾個,我尉遲江晚吃肉,也不能讓兄弟們只是瞧著。」
潘軍笑著點頭:「是,尉遲大人。」說完之後,潘軍便趕忙朝著外面走去,到了官驛的外面後,又吩咐門口的幾名兄弟,打起精神,大人有賞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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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軍雖然是千戶,可實際上到手裡的俸祿也不是很多,尉遲江晚出手闊綽,他時不時和尉遲江晚提這些事情,就是因為尉遲江晚一旦心動了,就一定不會虧待這些護送他的兄弟,大家都能享受賞。
最重要的是,潘軍給尉遲江晚找的都是最頂級的那種,這種美女的花費自然不小,等尉遲江晚結束了,他們也能享受享受。
………………
潘軍出去安排開心的事情。
尉遲江晚也回到了房間之中,仔細的看著書信的蠟封,看了片刻之後,苦笑一聲:「本官也是太謹慎了,陛下的密信,借劉志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打開。」
而後便拆開了密封,從中取出了信函來。
信里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對尉遲江晚噓寒問暖,再就是勉勵他好好幹活,不要有負擔。
尉遲江晚看完之後,抿了口茶。
大宋朝的官員,心裡都清楚,趙禎在位的最後幾年做的事情有多愚蠢。
可能是因為遼國的壓力沒有了,也能是為了防備鐵喜,準確說是鐵心源,他放手給了皇室宗親不少權利。
鐵喜想打皇室宗親的注意,就不免等於對抗趙禎留下來的政策。。
鐵喜現在的意思,就是要讓他這個禮部尚書作為出頭鳥,對皇親貴胄們進行警告。
準確說,是成為鐵喜的傳聲筒,因為對抗皇親貴胄們,鐵喜不站在最前面的話,就算是付子嬰,也什麼事都做不成。
尉遲江晚將信函重新放入袋子中,又拿起了劉志交給他的小冊子,翻看起來。
這是各地的密探這些年得到的結果,兩州三路所有的藩王皇親的家產都記載的清清楚楚。
尉遲江晚嘆了口氣:「弄不好就是殺頭的罪啊。」
「不過陛下讓本官做,就是信任本官。」
「明日,本官就去泰王府。」
自言自語完之後,尉遲江晚略微沉思一番,而後將小冊子,以及皇帝陛下給的信件都收了起來,這才走向了門前,對著外面守著的護衛喊道:「潘軍怎麼回事兒,這麼久還不回來?」
門外的護衛聽到尉遲江晚的話後,都愣了一下,潘大人前後腳離開才一炷香的時間,就已經等不及了?
「是,尉遲大人。」
心裡這麼想的,護衛們也不敢反駁尉遲江晚,答應一聲,就趕緊分出一個人去找潘軍了。
……………………
東京,御書房。
深夜,燈火通明,鐵喜坐在書案之前,看著密探們交上來的記錄著藩王田地,家產的冊子。
他臉色難看,更多的確實無奈。
趙禎對自己的父王鐵心源真是很忌憚啊。
可以說,除了軍權外,將一地事務全部都交給了藩王們,換個說法就是,如果這些人聯合起來,他們的財富很容易就能武裝出一批龐大的軍隊。
這是鐵喜沒辦法接受的事情。
又看了一遍後,鐵喜看向一旁的張愛說道:「張愛,你說尉遲江晚會按照朕說的去做嗎。」
張愛略微停頓片刻後說道:「陛下,尉遲大人對陛下忠心耿耿,做事肯定不會馬虎,請陛下放心。」
「朕對他當然放心,朕甚至覺得,他看到朕的信後還會覺得很高興,他這些年替朕做了很多事情,名聲不好,這次如果讓藩王也跟百姓一樣,按照新稅制行事,之前的名聲就能反轉回來,日後士林評價他的時候,怎麼也會有個不畏強權的名聲在。」
「陛下英明。」張愛笑著說道。
鐵喜輕聲一笑,而後又拿起了一份奏章。
馬寶義今日剛剛送來的。
羅守珍大軍過江,幾日後,便能兵圍大越都城…………
這也是這些時日,為數不多能讓鐵喜感到開心的事情,對於大宋來說,擊敗大越,不代表結束,反而是新的開始。
御書房中,鐵喜看完馬寶義的奏章後,開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必須承認一個事實,趙宋實際上就再向鐵宋轉變。
他的所有政策,一部分是出自自己的想法,但更多的則是鐵心源交給他的手札。
手札上雖然沒有任何要他做什麼的話,但每一個故事字裡行間都吸引著他去做那些事。
比如那些糧食,比如新大陸……
事實也證明,鐵心源說的都是對的。
哈密太小,沒有能力做到這些,但大宋可以,換句話說,當鐵心源著筆寫下這封手札的時候,是不是就已經想過這一天了呢?
他的兒子會成為大宋的皇帝,代替他去完成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