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年輕人,正是朱啟明,一直跟著他的俊俏男子,則是張浩,而那些護衛,則都是何朱啟明一起航行大海一圈的官兵水手們。
朱啟明在昨日從東京離開,親自迎接這批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回東京的路上,正好看到了這裡的情況,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在這村子中多呆了半日,也從那受傷的男子嘴中了解了一些情況。
東京有貴人放利錢,這不算什麼奇怪的事情,這麼做的人很多,但凡事都有一個度,過了這個度,就屬於破壞遊戲規則了。
這名慶王,就是那個破壞遊戲規則的人,這男子進京買藥,發現自己身上的銀錢不夠,便從老闆處借了五百錢,第二日,就帶著五百五十錢去城中還債,卻被告知,償還這五百錢之後,還需要再還五百錢的利息,至於那五十錢則是給老闆的好處錢。
男子聽到這話當然不服,只將五百五十錢交給他們,便離開了。
三天過去,這些人也沒有出現過,男子還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了,沒想到過去半個月,這些人就出現了,而且還說利息已經漲到了十兩銀子。
男人當然不肯還,於是一拖二拖之後,就發生了今天這一幕。
了解事情原委後的朱啟明,幾乎要氣笑了,放利錢這種事,朱府也曾想做,不過當時也鬧出了一件差不多的事情,包拯一口氣殺了十幾家的老闆後,這風氣便被止住了,朱府也不敢冒著風頭繼續做這種事。
沒想到新帝登基,又出了這種事,朱啟明當即留下了幾個人在家中守著以防不測,而後帶著其他回到了東京,準備面聖的時候,將這件事情,告知陛下,看看陛下如何處理。
垂拱殿中。
鐵喜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藥酒,有些發愣。
他從來沒有想過,朱啟明說的大補之物竟然是這些。
一大堆不知道來自什麼動物的鞭,就這麼晃蕩在酒中。
鐵喜苦笑一聲:」這是什麼玩意兒?「
」啟奏陛下,這是一個貴族托我帶給您的,說是有補陽的功效,他希望您能記住他的名字,叫做史蒂芬。「朱啟明輕聲說道。
鐵喜聽完朱啟明的話後,無奈的搖搖頭,這東西反正他沒那個勇氣喝,至於這個名字,現在想忘了都難,鐵喜擺了擺手,讓太監們將酒罈抱走。
鐵喜又看了看面前這些精美的金幣,看向了張浩說道:「張公公,一路辛苦了。」
張浩聽到這話,趕忙跪下身去說道:「奴婢為陛下辦事,不敢言辛苦,陛下莫要折煞了奴婢。」
「起來吧,進來才多久,你這是第六次下跪了。」
「謝陛下。」
「不用如此緊張,算了,朕就直說了,朕打算等水師的骨架重建起來後,你去水師任職,順便幫襯下海事部的忙,如何。」鐵喜緩身說道。
張愛聽完之後多看了一眼張浩,心中清楚,陛下這是要重用張浩,這個小太監也要一飛沖天了。
張浩聽完之後,又跪了下去,不斷謝恩。
正事談完了,朱啟明便接著說道:「陛下,臣回京的路上,遇到了一樁事,想要告知陛下。」
鐵喜聽完之後,看了一眼張愛,而張愛也是一臉疑惑,當下便開口詢問道:「什麼事。」
「民間放利,涉及慶王府。」
鐵喜聽完之後,眯上了眼睛,說實話,當朱啟明說完前四個字,他就大體猜到是怎麼回事兒了,但沒想到這件事和慶王府有關。
慶王是太宗的孫子,和趙禎一個輩分,鐵喜對這個慶王卻沒有什麼印象,這麼多年,既沒見過他,也沒見他給朝廷提過什麼要求,完全就是一個隱身王爺。
鐵喜看了一眼朱啟明說道:「你詳細跟我說,慶王府怎麼放利錢的。」
「陛下,臣見到的時候,已有人傷,並且慶王府來的人要把那戶主人家的妹妹帶走抵債,那百姓一共借了五百錢,第二日便準備償還五百五十錢,卻被告知,還要再還五百錢,男人不肯,短短十數天,竟然就變成了十兩白銀,如此利息,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於是臣剛回到東京時,就去專門了解了一下,慶王的每一次放利,都能賺取數倍於本金的利息,並且在王府內外養了一大批的護衛和潑皮流氓,為其負責催債討債,這些年已經讓不少百姓家破人亡,賣兒賣女償還利息,臣專門讓人去了一趟慶王開的放利鋪子,是一家酒樓,其中有一個層雅間專門負責放利。」
朱啟明的人專門去了一趟,本想試著借點,可是這茶館的人卻不借給那個人,在多方打聽之後才知道,想要從這裡借銀子,就必須是東京城外的農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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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這麼多的銀子幹什麼?」鐵喜冷冷的說道。
「陛下,這位慶王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可是硬朗的很,僅在成化十二年,王府內外養著上百名女子,子嗣後代更是多如牛毛,朝廷給的,還有封地收的那些錢,根本不夠用。」朱啟明接話道。
鐵喜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
看著陛下臉色難看,一旁的張愛也開了口,他緩緩開口說道:「陛下,據奴婢所知,這位慶王,在嘉佑年間,就因為這事被先帝問過責,不過,最後都沒有處罰過他…………」
鐵喜臉色更加難看,眼底已經有了幾分殺意,可因為利錢,就要殺一名王爺,顯然是不夠的。
既然看出了鐵喜動了殺心,張愛也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準備將慶王的所作所為都說出來,給鐵喜一個充分的殺人理由。
果不其然,鐵喜聽完之後,立刻將目光轉向張愛:「你說,他還犯了什麼事……」
鐵喜臉上的興奮和張愛臉上的淡然,讓下面的張浩心有觸動,難怪張愛能成為鐵喜身邊的太監,因為他完全摸清了鐵喜的心思。
朱啟明的表情也有些興奮。
他雖然出身高門大戶,出海之前也是一副浪子做派,但他的心終究是善良的,當時在村莊內看到那一幕時候,一顆心依舊會變得澎湃起來,所以他才出手阻止,並且還專門再鐵喜的面前,將此事給說了出來。
整個宮殿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張愛,張愛也不邁關子,將自己知道的東西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慶王從真宗時期,就有御史舉報其貪污馬政錢財,而後又歷經仁宗寶元、康定、慶曆、皇祐、至和、嘉祐多個年份,逼迫官員孝敬到吞併田產,所作所為全部踩在大宋底線之上,但每一項罪責單獨拿出來,又都不至於讓朝廷對他做什麼。
鐵喜冷笑一聲:「犯了這麼多的事情,硬是沒有受到過一點懲罰,真聰明啊,也怪不得會這麼狂妄,好,好,好!」
「張愛,你好好的查一查這個慶王,把他的底子全給我掀開,證據確鑿之後,我希望從此之後,沒有慶王這個人,你懂我得意思嗎?」
張愛聽完之後,重重的點頭:「陛下,奴婢這就去辦。」
一直在下面站著的朱啟明,張浩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驚訝。
他們沒想到鐵喜說的這麼直白,直接就要慶王死。
張愛離開後,鐵喜也沒什麼心情繼續和朱啟明聊下去,當下,便讓二人先下去。
等大殿內就剩他一個人的時候,鐵喜才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將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這個事情在他心裡造成了不小的震動,甚至可以說讓他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真宗就不說了,他對這位太爺爺不了解,不做評價,但自己的皇祖父他是清楚的,也知道為什麼皇祖父明明知道慶王幹了什麼,卻一直沒有懲罰與他。
上位者考慮的從來都是得失,而不是對錯。
所以他呢?
他也應該成為這樣的皇帝嗎?
我不同意。
「大宋,是朕的大宋。」
「朕要一個無比強盛的大宋,也要讓大宋的百姓無比富足,不受欺壓,得與失與朕沒有一點關係,朕只要想要這麼做,朕就會這麼做。」
鐵喜一直都因為自己的身份,不敢對大宋的藩王體系做什麼動作,否則很容易落下一個,他想將趙宋變成鐵宋的名聲,但如今,一個慶王便是如此,那其他人呢,是不是還有更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當下,鐵喜從龍椅上站起身來,自顧的走下玉階,來到了自己的書架前面,這上面擺放著琳琅滿目的書卷,還有各式各樣的火槍和圖紙。
他突然覺得,似乎鐵宋也沒什麼不好。
……………………
此時的慶王府中,一頭白髮,面泛紅光的趙娥正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而他的手,卻一直在旁邊的侍女懷中沒有拿出來。
趙娥雖然都已經六十出頭,可身子十分硬朗,臉上也沒什麼皺紋,看上去像是只有四十多歲,對女人的興趣隨著年紀增大,不大沒有減少,反而開始擴大了。
自己的人被送進了開封府,自己的所作所為也算是被當今天子知曉了。
趙娥卻一點都沒感覺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