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情。」
「何事?」
「小皇子七日之後,就能抵達東京。」
孫躍的話音剛落,尉遲江晚眉頭緊皺:「付子嬰他們到底怎麼想的,這種事情,為什麼要做的這麼快。董妃呢,她不會也要回來吧。」
「這個沒人說,殿下也沒提過。」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稍鬆一口氣。
尉遲江晚比誰都清楚,別人和董妃之間或許還有餘地,唯獨他沒有。
自己接的是尉遲文的班,而尉遲文從哈密離開時,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徹底將董妃母子送走。
可以說,哈密在大宋的官員,全都是踩著董妃上位的。
鐵喜雖然有自己的想法,可董妃再怎麼說也有小皇子在,而且現在的皇帝也不是鐵喜,若是趙禎有一天真被說動了,那對於尉遲江晚是有致命威脅的。
「殿下是想如何安置小皇子,你可知道?」
「現在不清楚,不過殿下對這件事的要求是,出行用度全是親王的禮儀,到了東京後,應該會封王。」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閉上了眼睛,沉默不語。
站得高,才能看的遠,同樣的道理,站的越高摔得越慘。
尉遲江晚明白這個道理。
他在離京之前,一定要找殿下一趟,對董妃的問題好好談談,想要知道鐵喜對於董妃和小皇子到底是作何想法,而自己也能根據鐵喜的想法,做出相應的對策。
孫躍當然不知道尉遲江晚還跟董妃有著不少私人恩怨,看著他沉默不語,還當是為鐵喜擔心。
當下孫躍開口說道:「尉遲大人,下官知道你心中是何憂慮,等殿下娶親大典之後,到時候再誕下子嗣,國本穩定,那時候,董妃回來也沒有什麼用。」
「更何況,現在沒人希望董妃回來,等她回來,怕就是……「孫躍指了指天空,意思很明顯,就是趙禎死的那一天。
尉遲江晚聽完孫躍的話後,苦笑一聲,心中暗暗想到:國體是不會改變了,可我尉遲江晚不一定啊,趙禎眼看著離咽氣不遠,董妃回京怎會是遙遙無期呢,想必,付子嬰王志忠他們,都已經開始暗中籌劃了。
心中雖然有了想法,可尉遲江晚還是開口回復道:「是這個道理。「
」尉遲大人,董妃回京的事情,雖然沒有半點傳聞,可羅守珍的傳言就滿天飛了。」孫躍表情嚴肅的說道。
「羅守珍?羅守珍在這京城之中還有什麼傳言嗎?」尉遲江晚好奇的問道。
「羅守珍回到東京之後,立刻找來了敗將劉立江,並且去翻閱了很多過去大宋與大越交戰的文卷,並且這次武勛後人的安排,有接近一半的人都送去南方。」孫躍話還沒有說完,尉遲江晚心中就清楚了。
「殿下,是想拿下大越了?」
「應該是。」
「羅守珍有平遼府的經驗,本官以前看到平遼府的官文講述,雖然人丁還不算多,但能看出來,以後必定是朝廷治理的重心所在,羅守珍本就有收復幽雲十六州之功,若是讓他在收復大越,那,那大宋怕是要有一個新的國公了。」
尉遲江晚停頓了一下,又問道:「朝中官員對此有什麼反應。」
「大宋以前在大越身上吃過虧,殿下想要報仇,可百官們也都有自己心中的考量,到時候,這事一提起來,朝中又是一陣風波,依下官看來,付大人,王大人二人都不會同意。」
尉遲江晚聽完之後,卻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既然所有人的官員都知道了,付子嬰,王志忠二人只能知道的更多,他們知道的更多,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並且默許這種傳言再朝廷瀰漫,就已經表明了他們態度。
最為重要的是,現在朝中的局勢已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付子嬰在鐵喜面前的話語權越來越輕,而王志忠作為中間派代表人物,是不可能在大方向上堅定不移的幫助付子嬰,這在以往都已經被一次次證明了。
當然從孫躍嘴中得知了這麼多的事情,也讓尉遲江晚暗暗下定決心,還是要把南方的新稅制早些解決,早些回到朝廷中來。
他害怕自己離開東京的時間久了,到時候朝廷里的事情都把握不住了。
………………
鐵喜的大婚儀式流程走了整整三天。
三天之後,熱烈的氣氛才漸漸平復下來,進入東京的各個道路上的關口也恢復了正常,姜超乘坐火車,終於到了東京城下。
無論是在火車上,還是現在的馬車上,在他的懷中一直抱著一個包裹,一路上,姜超都從未放下過。
姜超拉開帘布,看著這宏偉的城牆,久違的東京城,心中既有一些昂揚,也有一種說不出感傷。
回來了。
他終於回來了。
可有很多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停車。」姜超開口說道。
馬車停下後,姜超抱著包裹跳下了馬車,他看著城牆,看著城門處,正在進行審查的入城百姓,陷入了沉思。
岳山到了福建之後,沒有見到朱啟明,心裏面就明白了很多,而在他與姜超談論的時候,得知朱啟明乘坐的戰船已經在風暴之中消失,十有八九已經葬生大海。
而岳山也將朱進忠去世的事情告訴了姜超。
所有遠航的人員都被妥善安置在了福建,大船隊則有親軍的人看管。
朱啟明死了的事情,岳山並沒有上報,這種事情,還是要讓姜超自己去說。
姜超陷入沉思,一旁的岳山也翻身下馬,走到了姜超的身邊說道:「姜公公,先入城吧,殿下說了,大婚之後,第一個就要召見你,莫要讓殿下等急了。」
姜超回到了皇宮裡面的住處,突然發現有些不習慣了。
那些小太監,小宮女們看到姜超,也變得有些不敢認了。
姜超本就是宮裡面的人,但是出宮的這幾年,變化有些大。
出海一趟,讓他的臉失去了往日的陰柔的氣質,皮膚也粗糙了起來。
姜超一回到宮中,張愛就得知消息,親自到了住處來找姜超。
張愛看到姜超的變化後,也是有些驚訝,二人寒暄幾句後,姜超便跟著張愛,去了東宮。
在東宮中,鐵喜在東宮中來回踱步。
他到現在對於姜超出海的收穫,航行的諸多事情,還都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鐵喜此生第一次如此著急。
等了一會兒,張愛走進了東宮中,輕聲說道:「殿下,姜超來了。」
鐵喜點了點頭,而後不緊不慢的回到了御案前,坐下身去後:「讓他進來。」
「是,殿下……」
張愛說著便對外高喊:「宣姜超入殿。」
而在東宮外,抱著被檢查了好幾次包裹的姜超聽到這個聲音後,趕忙朝著正殿中走去。
他進入東宮中,就看到了鐵喜,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激動,他跪下身,將包裹放到了地上,而後高聲呼喊道:「奴婢姜超,叩見殿下,奴婢自嘉佑九年奉殿下聖命,遠航東洋,歷經兩年多八個月,終究不負聖命,找到玉米,番薯,特此進獻給殿下。」說著,將包裹高高舉起。
鐵喜聽到這話之後,心裏面也是一陣激動。
找到了,沒想到姜超真的找到了父親鐵心源在書中說的神物。
雖然心裏面激動萬分,可他還是克制住了。
他沒有著急讓張愛將包裹呈上前來,而是說道:「姜超,一路辛苦,先起來吧。」
「謝殿下。」姜超說完之後,緩慢站起身來。
鐵喜看著姜超的變化,嘆了口氣:「這一路上,歷盡千辛萬苦,讓你得變化也非常的大,這兩年多,我沒有一日沒想過你們……你們受苦了。」
聽完鐵喜的話後,姜超心中感動。
「殿下,奴婢不辛苦,辛苦的是那些將士與船隊的隨行人員,奴婢為他們向殿下請賞。」
「賞,大大的賞。」鐵喜笑著說道,而後看向張愛說道:「張愛,你親自去朱府走一趟,讓朱啟明也進宮,我要當面賞他。」
張愛聽完之後,笑著點了點頭:「是,殿下。」可張愛剛剛抬起來腳步,卻聽到姜超有些緊迫的說道:「殿下,朱大人沒有回來。」
鐵喜聽完之後,稍有一愣:「是,是留在新大陸上沒回來嗎?」
張愛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姜超低著頭說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已與朱大人分開將近兩年了。」
聽到姜超的這句話後,鐵喜也徹底明白了過來。
大概意思,就是兩年前就已經死了。
鐵喜明白過來後,心裏面很不是滋味。
本來還想讓朱啟明出海歸來之後,去福建水師當個總兵,讓他成為大宋朝的水師統領,沒想到……
東宮中的氣氛從喜悅又轉變成了沉悶。
頓了一會兒後,鐵喜嘆了口氣說道:「先不要將這個事情告訴朱府,先……先拖一陣吧。」
」是,殿下……「
「姜公公,將包裹給我送上來,我要看一看。」
「是,殿下。」說著姜超抬起腳步,走到了御案之前,將錦布打開,露出了裡面的兩株玉米,兩個土豆。
鐵喜看著這些東西,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玉米上面的顆粒稀疏,也不像是父親說過的神物,但父親既然提了,也找到了,就肯定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