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點頭,而後將秘奏交給了孫躍。
在孫躍看奏章的時候,鐵喜冷笑著說道:「這是周曉給我上的秘奏,談了一些開京的事情,李子奇便聰明了,他應該是好好的研究了一下大宋,可惜,自作聰明啊……」
孫躍看完之後,臉色變了變,羅守珍被訓責的事情,孫躍並沒有想那麼多,可現在看著李子奇的猜想,在看著殿下如此的反應,顯然是被李子奇猜中了想法。
「殿下,李子奇的變化,在東京的時候,臣就察覺到了不對,現在竟然敢揣摩聖意,賄賂朝廷大將,真是不知死活,不過殿下,是不是該讓周將軍離開了啊,他在開京也好幾年了。」
「不,現在才是需要他的時候,讓他先好好呆在那裡吧……」鐵喜緩聲說道。
「殿下,臣是否可以安排他們離開東京。」
「再呆幾日也行,他們晚一天回去,那位李大人便會多想一日,既然變聰明了,就要好好用用自己的腦子,別浪費了才對。」說著鐵喜輕聲笑了笑。
「是,殿下,還有一件事情,韓星文想見一見付大人。」
「這件事情你去告知付大人,他若是願意,便可見見韓星文,若是不願意,就罷了。」
「是,殿下。」
小太監進來通報:「殿下,岳指揮使求見殿下。」
鐵喜看了一眼孫躍,而孫躍也趕行禮告退,鐵喜點了點頭後,孫躍便朝著殿外走去。
在殿門口看到了岳山。
他額頭上還有些細小的汗珠,這讓孫躍心中一動,不知道出什麼事了,讓這位親軍指揮使如此緊張。
但兩個人的關係,當然輪不到孫躍多問什麼,當下只是點了點頭,便錯肩而去。
岳山進入東宮中,直接將從肅州發過來的密探碟文交給了張愛。
而鐵喜看著碟文,臉色越來越不對。
看完之後,他將碟文放下,咬著牙說道:「膽大包天……」
「查,往死里查,全部都給我查出來……」
「給你們兩個月的時間,若是查不到,這指揮使的位置,你就不要坐了,那個張舟也不要回京了……」
」是,殿下。」
而一旁的張愛嚇了一跳,等到岳山下去安排之後,張愛問道:「殿下,怎麼了。」
「有人這是想造反啊……」
張愛聽完之後,心中一震,趕忙拿起了桌子上的碟文看了起來,看完之後,張愛緩緩說道:「殿下,這件事情,皇城司要不要派人去。」
鐵喜搖了搖頭:「不要鬧那麼大,讓親軍的密探調查就行了,他們相對來說,隱蔽一些……」
看完諜報後的鐵喜可謂是興致全無,心中也有怒火需要發泄,將桌上的茶杯狠狠摔碎,才覺得舒服了些。
這個操作,讓張愛默然無語,他還是第一次見太子殿下如此動怒。
………………
數名勁裝男子騎著快馬,奔在鄉間,周邊的麥田長勢喜人,可當他們再跑了一陣後,卻來到了一處荒廢的良田旁。
眾人跳下馬匹。
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邊際的荒田。
「大人,這麼好的良田,卻一根糧食都沒有種下,真是造孽。」一男子開口說道。
為首的男子開口說道:「查看名冊,看看這些土地都是誰的。」
「是,大人。」這男子說著,便在馬後背背著的那個兜子中取下來一本冊子,一個個的查驗下來,最終找到了數千畝田地的歸屬者,他嘆口氣說道:「大人,跟之前的一樣,都是普通百姓的,應該也是收了銀子,讓他們荒廢一年。」
「將這裡的情況儘早告知千戶大人,我等回府衙。」
「是。」
眾多男子又是緩身上馬,朝著來時的路奔騰而去。
這些勁裝男子都是密探,而這裡是福建。
新稅制的試點之地。
新稅制在嘉佑十年開始,丈量土地,而官紳敢怒不敢言,商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可卻是有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開始做起了暗中的反抗。
當麥子長成之後,先是福建一地發現全府上下的州縣,近萬畝良田沒有種下糧食,當地官府趕忙將這個情況上報。
章康在得知之後,立即開始在自己所在肅州探查,三萬畝良田地沒有種下糧食。
而其他地方也不容樂觀,幾乎每個縣衙每日都會有報上來說有哪裡沒有種下糧食。
這明顯是一場有預謀的反抗新政的行動。
所有的土地都是普通百姓的。
這些普通的百姓都收了銀錢,讓他們荒廢田地,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些普通的百姓,都根本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銀錢。
幕後的人,從頭到尾沒有露面,都是在各個村子找的人去談這些事情。
當然去談這些事情的村民都被衙役給抓了起來。
糧食乃是國家安定,百姓安居的根本所在,可現在卻有人懂了根本所在,這在大宋開國至今還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這讓章康,乃至各地的知府,都是驚恐之極。
若是密探不在福建,即便是在大的忠臣也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瞞報,而後再偷偷調查,杜絕這種事情的再次發生。
可現在情況是有數百名親軍的密探在福建,甚至就連副指揮張舟也親自到了。
這件事情根本就瞞不住了。
肅州府,巡撫衙門。
張舟坐在椅子上,臉色冷厲,手中是一隻精美的黃河玉,不斷的把玩著。
張舟雖然很是平靜,可章康,以及在場的其他官員卻是愁容滿面。
肅州知府等一干官員更是在互相指責,大堂之上,吵吵鬧鬧的。
張舟已經在昨日將兩地的這突發情況發往了東京,實際上,他也心中忐忑,自己可是過來幫章康的,要是章康因為這件事情被查,出事,是不是自己也要有同樣一個下場,不過他們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在外面官吏的面前,該有的威懾還是要有的……
「都閉嘴,這件事情,你們都沒有絲毫的察覺,都是失職之人,本官也是,這大堂中所有的人都脫不了干係,現在的事情是新稅制第一年展開,我等遇到如此大的挫折,不能先亂了,本官會給殿下寫奏章請罪,你們只需要監督好今天的事情即可,調查之事,也用不到你們了。」
張舟聽著章康的話,手中轉動的黃河玉忽然停下,他抬頭看了一眼章康,只見章康也在看著自己。
「章大人,你一直不說話,是不願插手調查,不想但責嗎?」
「現在福建最重要的事情,是在今年秋收之時,將稅給收上來。」
「那你得意思是,這件事情就不重要了,就不查了。」
「查,是肯定要查的,不過不是我們查,張大人,那些人之所以這樣做,就是讓我們本末倒置,去調查這件事情,再鬧得全天下都知道,對於新稅制在各地的展開沒有一絲好處,你的密文也該到東京了,就算殿下知道了此事,也不會讓我們去調查的,不過張大人,你也放心,地方衙役也聽從你們的調遣,不過調查還是要悄悄的進行,他們越是想將這件事情鬧大,我們就越不能讓這件事鬧大。」
章康說的在理,張舟當然聽得出來。
鐵喜在看到密文的那一刻,想到的就是,不能亂了大局。
事情很嚴重,就是因為很嚴重,在朝會上說,就會給那些現在還不支持新稅制的官吏一個理由。
他們就會再次燃起勇氣抨擊新稅制的勇氣,以後對於全國各地的新稅制推行都會有極壞的影響。
而對於章康來說,這件事情鬧大了,秋收一定會受到影響。
應天府一年之內就幾乎敲定了新稅制,現在都是在後續運行,讓大宋朝已經見到了真金白銀。
可是自己主持的這個地方,卻是遲遲沒有動靜。
他可是向付子嬰主動請纓的,若是辦不成事情,自己的仕途倒是無所謂,可影響了新稅制在全國的推行,那就是讓朝廷,讓付大人的一番苦心付諸東流,這才是章康難以接受的事情。
張舟在回到自己的住所後,便立即喊來了潘軍,兩人商量許久後,便查看了一番黃冊。
「這件事情可不好查啊。」張舟嘆口氣說道,邊說著還邊把玩著手中的黃河玉。
「不然,屬下看來,好查,這種事情不可能是普通的官紳能做到的。」
張舟當然也想到了,可心中卻沒有什麼章程。
「你的意思是官員做的,而且還是高官。可現在章大人都說了,不能將此事鬧大,我們能怎麼樣,而且本官也有感覺,旨意馬上就到,這件事情估計還是要我們來調查。」
「大人,只能從下入手,一點點摸索,只要查到一條大魚,背後的人一個都跑不掉,不妨我們二人現在就去牢房中提審一番,心中有個章程。」
「好,現在就去。」說完張舟將自己的黃河玉放在了懷中,而後與潘軍一同去了肅州府大牢之中。
這牢獄之中有幾十名百姓都是給其他百姓銀子的,多少算是知道一些情況的。
朝廷推行的新稅制,在普通的百姓看來,就是朝廷的一場心血來潮,跟下面的人沒有什麼關係,當別人拿著銀子讓他們不要種地的時候,他們並沒有想太多,只想著這些銀子比自己賣糧食得到的銀子多,就同意了。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事情也漸漸的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