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源自從無意中在趙婉面前說了句,女人能頂半邊天后,全哈密的女人都像是打了雞血一樣,還有很多大宋的女人想往哈密跑。
他和這個女人的關係還算可以,平日簡單也會點頭寒暄幾句,但今天,不得不說,來的真不合時宜。
尉遲文見人進來,「在這。」
「尉遲大人。」那邊傳出柔和的女音。
「幹嘛……」尉遲文拖著尾音,敷衍應付。
「你在幹嘛?」
「我什麼都沒幹。」
女人靈動地轉著眼睛,撒著嬌:「我想看看那於若菊,好不好嘛。」
「她不一直都在酒樓,你想見了自己去不就行了,」尉遲文根本懶得多看這個女人:「隨便看,沒藏著掖著。」
「我想看私下的。」
「那沒戲。」
「聽說大王也挺想看一眼。」
「那就等我回哈密的,不用他說,我也會帶到他面前的。」
尉遲文懶洋洋往外蹦著幾個字,將腿放下來,從盤子取出一個棗放進嘴裡。
「讓我看一眼又不會怎麼樣?」
「這麼跟你說吧,人現在很忙,而且也不是一般人能見的,」尉遲文將果核吐出去,把於若菊說的天花亂墜仿佛已經是大宋第一女文人:「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懂嗎?」
尉遲文嘆了口氣,看向她:「人家現在所有身心都放在了詞曲上,我這個時候帶她見你們,有你,就有別人,到時候她都沒空做自己的事情了,然後就會埋怨我,胡思亂想,嚴重影響我的心情。再說了,誰知道你們這群人狗嘴裡能不能吐出象牙?到時候惹人家生氣了還不是得我來解決?」
說到最後,入戲極深,似乎已經處在受委屈的狀態了。
「……」
岳雲默然幾秒。
「她就在那間房吧?」
「你怎麼知道?!」
「我聽見水聲了。」
「你耳朵真靈。」
「趕緊走。」尉遲文使勁擺手。
「行吧,」岳雲沉吟著:「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
於若菊從屋子裡出來,摸著還未乾的頭髮,遠遠瞄了尉遲文一眼。
男人正躺在椅子上,手裡拿著棗子,笑眯眯。
「出來了啊?」他看向她。
於若菊擦著頭髮,點頭。
尉遲文勾勾手指:「過來過來!」
於若菊皺眉:「怎麼了?」
尉遲文咧著嘴,眼睛裡倒映著星辰:「我剛剛突然想起了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
於若菊走過去,在他旁邊坐定,尉遲文斂了笑,一隻手幫她擺了個姿勢,目光定格在她身上。
到底什麼事情?
女人摸不清他到底要做什麼,只能保持著姿勢,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彼此大眼看小眼,誰都沒有說話。
於若菊愈發困惑。
此刻,於若菊才留意到,牆角似乎有個人,正目光灼灼盯著她,手下不斷畫著什麼。
這叫有意思的事情???
剛要發作,尉遲文當即把她摁回去,對著牆角的那個人毫不猶豫的說道:「好了沒有?沒好也該都記下了吧,趕緊走,回去畫完再交給我,對了,要2份,畫的好了,重重有賞,畫的不好,有你好看!」
緊接著,他就揮手示意那個人趕緊走。
「你讓人給我畫像?」於若菊難以置信地問。
點了下頭,又點了下頭。
「尉遲文!」於若菊罕見地不淡定,從椅子上彈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男人眉宇間頓時籠上憂愁:「我也沒有辦法啊,我家大王非說想要看看你的樣子,可我短時間回不去,大王又不能來東京。」
「錯了就是錯了,」他哐啷一下,四仰八叉倒回椅子上,作英勇赴死狀,眼睛緊閉,兩瓣唇虛弱地翕動:「隨便你怎麼處理。」
於若菊斂睫注視他良久,氣極反笑。
她往房間裡走,只摔下一句惡狠狠的,
「你等著。」
一會兒,於若菊回來,坐到椅子邊,簡潔地喝令:「站起來。」
躺在椅子上的男人,繼續裝死,好像根本沒有聽到於若菊的話。
尉遲文左眼悄咪咪眯出一條縫,女人一動不動。但他知道,她在看自己,還看了許久。
「你不起來了?」於若菊語氣淡然:「我有東西給你。」
「不是拳頭或者菜刀吧。」尉遲文還是有點害怕,畢竟頭一回見於若菊如此激動。
「不是。」
「確定?」
「確定。」
尉遲文這才小心撐起了上身,他迅速在胸前擋了個棗子作盾牌防衛,好隨時應對突發意外。
那挫兮兮的小樣,於若菊移不開眼地觀察,憋不住,忍不住笑了。
見她莞爾一笑,尉遲文心也跟著放下來,他把棗子丟進嘴裡:「到底什麼東西啊?」
於若菊收了些笑意,把手裡的紅色錦盒遞過去:「送你的。」
沒來由的受寵若驚,男人眼睛眨了好幾次,才伸手接過去:「送我東西幹什麼?這花紋,是咱們哈密商會的珠寶?我記得不便宜。」
他一邊說,一邊彎著唇,打開那盒子,看清楚裡面東西後,男人旋即怔在原地。
是一枚戒指?!
而且還是一對戒指!
這個平日裡,總沒什么正行,又在外界形象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混帳,在這一刻,臉上竟然出現了尷尬。
從來沒見過男人這種表情,於若菊只覺,仿佛回到了初識那些天,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他的反應讓她很滿意,於若菊靜靜地笑著:「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你家大王在哈密送給王后的第一件禮物就是一對戒指,還說,戒指代表彼此永遠不會分離,雖然你那會兒說你無所謂,但我想,如果真的無所謂,你就不會說了,所以我用我賺到的第一筆錢,給你買了這個。」
尉遲文有點懵。
在於若菊面前,他可能真的和平時不一樣,就像換了個人一樣。
比如現在,他就有一種,就算現在死了,也沒有遺憾的感覺。
他一眨不眨注視著於若菊,她穿著素淨的衣衫,悄然坐在那裡,靜如月光。
她也望著他,目光一動未動。
尉遲文放低呼吸,抑制自己狂跳的心臟。
他下意識問:「你的意思是,願意嫁給我為妻?」
於若菊莞爾:「你也可以這麼認為。」
不對啊,尉遲文條件反射似的,露出思考的表情,尋思於若菊的深意。
於若菊始終平靜,等待他的反應。
他才迅速取出那個戒指,一邊回憶著鐵心源說過的話,戴到自己的手指上,一邊嘟囔:「戒指我收了,但這次不算。」
於若菊愣了一秒,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但下一刻,是他毫不猶豫的口氣:「這種事應該由我來做才對。」
於若菊露出笑容。
尉遲文瞥了眼於若菊手裡的戒指,嘀嘀咕咕:「太素了,不行,回頭我得準備兩個好的。」
於若菊板起臉,去捉他手,「覺得太素就還給我。」
尉遲文立馬從椅子上跳起來,退開好幾部,笑眯眯的,回望於若菊,怎麼可能還回去,他到死都不會還給她。
…………
三個月後,於若菊收到了來自成都府一家酒樓的邀請。
這家酒樓算是成都府最大的幾個酒樓之一,東京的風吹到這裡後,他們一面大力宣傳自己家的才子才女,一面也邀請像於若菊這種已經在東京城有些名氣的女詞人為自己打響招牌,招攬更多客人。
於若菊在東京城真正有了名聲還是因為一件很簡單的小事,有個小丫鬟特別喜歡她的詞,借著一次機會,請於若菊幫她寫一副詞,於若菊問出丫鬟的名字,思考片刻,用丫鬟的名字做了一首詞。
很多人都在旁邊看到這一幕,因此於若菊的名字一下響徹東京城。
於若菊寫的詞不算很多,其中有三首詞曲在東京城最為著名,寫的是春夏秋。
很多人問於若菊為什麼唯獨沒有寫冬,於若菊只是笑著沒有回答,只有尉遲文知道為什麼。
因為冬是單獨寫給他的,紀念他們的相識。
事情到這裡其實已經水到渠成了,唯一的問題就是該在哪裡舉辦大婚,不過這個問題也解決了,無論是尉遲文還是於若菊,都認為哈密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