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黃昏。
遊了半天街的陳莽和寧采臣每人采了一大捧的各色鮮花,來到了杏園赴宴。
此時早有人在門口等候,見陳莽二人到來,將他們所采鮮花接過,修剪一番,端去了園中充作裝飾。
走完了探花宴的流程,陳莽發現站在門口的人中有個老太監,伸手遞過去一顆珍珠,道:「王公公,陛下也來了?」
「難得狀元郎認得咱家,咱家不勝歡喜!」
老太監驚喜的將珍珠收入袖子,滿臉堆笑道:「狀元郎,今日陛下興致很高,說要和新科進士們一醉方休,另外連國師也來湊熱鬧了,狀元郎快進去吧,莫要讓陛下和國師久等。」說著一伸手,禮讓陳莽入園。
陳莽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雖然不知道普渡慈航來幹嘛,但肯定來者不善,心中立時提高了警惕。
走入花園後,陳莽二人朝著皇帝見禮,分別落座於靠前的兩張桌案。
在陳莽的對面,坐著一個身穿白色金邊法袍的和尚,身上佛門氣息濃郁,長得慈眉善目,看起來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陳莽在他身上打量一陣,不禁微微有些吃驚。
這妖怪修煉的確實是正宗的佛門功法,只可惜他這一身法力來路不正,並不能完美的融入他身體,像是被人硬塞進去的一樣,連他自身的妖氣都沒有煉化。
在他打量普渡慈航的時候,普渡慈航也在打量著寧采臣,只是坐在寧采臣的身邊,他便能感受到浩然正氣帶來的不適感,眼睛微眯,瞬間萌生出了殺意。
寧采臣感覺到一股殺意襲來,本能的扭過了臉,和普渡慈航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普渡慈航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榜眼,貧僧敬你一杯。」
寧采臣雙手捧起酒杯來,杯中一抹綠光驚鴻一現。
陳莽往那邊一瞥,看出他在寧采臣酒杯中做了手腳,微微咳嗽一聲,起身道:「先別忙著飲酒,如此盛會,豈能無文章助興!」
在座眾人紛紛停下酒杯,朝著陳莽看來。
皇帝一臉感興趣的道:「文曲星有文思了嗎,快快書寫下來!」
聽到皇帝對陳莽的稱呼,其他人也並未在意,畢竟按照民間的說法,狀元郎皆是文曲星下凡。
只有皇帝自己察覺到了失言,尷尬的咳嗽一聲,朝身旁近侍道:「快快拿上文房四寶!」
陳莽起身朝著皇帝一拱手,對寧采臣說道:「榜眼,你來替我執筆。」
寧采臣微微一笑,緊跟著來到了陳莽所在的桌案前,研好了墨,用狼毫筆蘸滿了墨汁。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
陳莽不急不緩的聲音響起,在場眾人聽了,紛紛讚嘆起來。
「好詩!」
「不愧是狀元郎,當之無愧的文曲星轉世!」
「此乃千古名篇!」
在旁人讚嘆的時候,執筆書寫的寧采臣直感覺體內的浩然正氣蠢蠢欲動,完全不受他控制,順著毛筆傾瀉而出,撲灑在了紙上。
與此同時,陳莽對面的普渡慈航被浩然正氣刺激,體內頓時如同烈火焚燒,一身妖力再也壓制不住!
「不要寫了!停下,不要再寫了!」
普渡慈航大吼一聲,霎時間狂風大作,將園內眾人吹得東倒西歪。
皇帝受到驚嚇,惶恐的站起身道:「國師,你這是做什麼?」
普渡慈航惡狠狠瞪了一眼陳莽和寧采臣,說道:「陛下,此二人居心叵測,不知從哪弄來了一篇妖文,欲要謀害陛下!貧僧替陛下收了這二人性命!」
普渡慈航說著,嘴唇迅速張合,一陣詭異梵音在整個杏園中響起。
「南無娑羯唎陀伽彌喃伽哆喃……伽波囉底波多那提婆離瑟赧……」
聽著耳中響起的陣陣梵音,在場眾人一陣的精神恍惚,雙目漸漸變得無神。
陳莽冷哼一聲,提高了聲音道:「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陳莽的聲音響起,瞬間壓過了那索命梵音,讓眾人再度清醒了過來。
與此同時,寧采臣屏息凝神,飛速的書寫著陳莽所念的正氣歌。
沾著浩然正氣的墨汁寫在紙上,瞬間爆發出一陣耀眼的曝光,將整個院子照耀的恍如白晝。
「啊!我要現原形了!」
普渡慈航痛苦的嚎叫了一聲,長滿倒刺的尖銳蜈蚣足鑽破衣服露了出來,嚇得眾人臉色發青,紛紛的朝後退去。
皇帝用袖子遮住了半張臉,惶恐的大喊道:「護駕!快來護駕!」
陳莽看著快要顯現原形的國師,用地藏雷音大喝一聲:「大膽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我要你原形畢露!」
轟的一聲,普渡慈航立刻現出原形,一條幾十米長的巨大蜈蚣出現在院子中,瞬間將整個杏園壓塌了大半。
現出原形的蜈蚣精心都涼了,知道這次之後,自己再也無法藉助朝廷的力量收集香火願力,暴怒的將尾巴一甩,將園中的假山砸的粉碎,接著便朝著陳莽二人當頭砸去!
「啊!你們壞我大事,我要把你們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超不超生你說了不算,計劃生育的人說了才算。」
陳莽冷笑一聲,將身旁的寧采臣往前一推:「寧兄,鏟他!」
寧采臣一撩衣擺,取下掛在腰間的殺豬刀,一個滑鏟過去,順著蜈蚣精的尾巴劃開了一道五米多長的口子,綠色的汁液嘩啦啦灑落一地。
「啊!」
蜈蚣精沒想到寧采臣一個文弱書生,竟然有這麼高的武力,痛呼一聲,身形瞬間變作了一尊佛像,身上散發出道道金色佛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看著面前的大佛,寧采臣頓時愣在了原地,手中握著的刀也微微的鬆開了些。
陳莽催促道:「發什麼呆,繼續鏟他啊!」
寧采臣一臉糾結的苦笑道:「陳兄,我不敢啊……」
「不就是一尊佛像麼,這有什麼不敢的!起開,讓我來!」
陳莽說話間已經從原地飛起,手中變幻印法,朝著佛像大喝道:「雕蟲小技,竟敢班門弄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大威天龍,世尊地藏,般若諸佛,般若巴嘛哄!」
下一秒,一條渾身冒火的巨龍從陳莽周身盤旋著飛出,咆哮一聲,朝著佛像便撞了過去!
轟的一聲過後,杏園中的那尊巨大佛像頃刻崩塌,蜈蚣精的身體直接被撞斷成了無數截,散落在園中各處,很快便被白色的火焰焚燒殆盡。
片刻後,躲藏起來的眾人紛紛冒出了頭來,看著天空中猶如天神的陳莽,立刻歡呼了起來。
皇帝看到陳莽大展神威將蜈蚣精滅殺,拍著胸口走了出來,朝天上的陳莽參拜而去:「人間帝王李壽,謝過文曲星救命之恩!從即日起,宮中便供奉文曲星牌位,我朝不滅,香火不絕!」
皇帝的話音落地,天上閉關中的文曲星瞬間睜開了眼睛,臉色大變道:「誰分走了我的願力?!唉,看來轉世下凡之事已勢在必行。」
與此同時,崑崙山中一個道場之中,一個道人將徒弟叫到了跟前:「知秋,有人替你把殺劫解了,你可以安心下山去了。」
地府深處的地藏王菩薩道場中,一隻奇形怪狀的白犬抖了抖耳朵,凝神聽了片刻,見沒再有關於地藏的信息,又重新趴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