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即生瑜何生亮
蜀王府的門房都認識這個王爺的自己人,連通報沒有就將岑文本放了進去,岑文本順著廊道來到後院,在一處風景如畫的水榭邊兒上,看到了正和權萬紀喝茶聊天的蜀王李恪。
「殿下不知道,現在市井上都在傳揚著殿下智斗頡利的風彩,大家都說,王爺比東邊那位強多了,我大唐出了王爺這條好漢,以後可算是有指望了,呵呵呵.」一個穿著緋紅色衣袍的肥胖官員,湊在李恪面前,眉飛色舞的說著外面的情形。
李恪臉上露出微微得意的笑容,伸手拍了拍權萬紀的肩膀,誇獎道:「哈哈哈,萬紀,這件事幹得不錯,多虧了你。」
「不然,本王還不知道,這和突厥談判一事,都過去了,竟然還有這麼多的好處?」
「那是,現在無論是朝堂還是民間,殿下的聲望大漲,誰不知道殿下的英明神武,哪是那個坐在東宮裡靠拍皇上馬屁的太子爺能比得了的」
兩人正說笑著,遠遠看到身穿紫袍的岑文本走來,連忙收了嘻笑的狀態,一臉的正色。
岑文本上前一禮:「臣參見蜀王殿下。」
「哦,岑大人來了,不必多禮。」
李恪心情愉悅,將手一抬:「岑大人快起來吧,今天都這麼晚了,岑大人怎麼還有空來我這裡?」
「臣來是有公務的,傳皇上的聖旨。」
岑文本說完,徑直走向北面,面南而立,將衣袖中的聖旨拿出來端在手中,肅聲道:「蜀王接旨。」
李恪連忙起身,整了下衣冠,和權萬紀一起走到南面恭敬的跪伏於地:「兒臣李恪接旨。」
「河水暴漲,永通渠被衝垮,水位下降,致使糧船無法到京,邊軍和京師的糧草轉運大受影響,令蜀王李恪,調左屯衛五千兵士,徵發役丁,儘快修復水渠,欽此。」
「兒臣李恪,領旨謝恩!」李恪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頭,伸出手將聖旨接過。
隨後站起身,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問道:「多謝先生,這一定是先生為我爭取到的差使吧?不瞞先生,綏州一行之後,本王覺得混身有用不完的勁兒,總想為朝庭做些貢獻。」
「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這些天在府里閒得都天天調魚喝茶了,這下好了,又有本王的用武之地了,父皇是不是讓兒臣負責邊軍糧草的轉運。」
權萬紀也在一邊說著恭維話:「是啊,王爺一身的本事,朝庭也不能因為怕王爺風頭太盛而刻意冷落王爺啊?」
「誰叫別的皇子自己不行呢?王爺本事大那能怪誰,我看這真要論到做實事兒,還是要看王爺的,不是在皇上面前耍耍嘴皮子,邀邀寵就可以的.」
李恪被這個無聲的馬屁拍的混頭轉像的,顯然很是受用,臉上的笑容更盛了。
很明顯,所謂的別的皇子,三人都知道說的是誰!
岑文本卻是沒有附合,臉上也沒有露出得意的笑容,反而微微皺了皺眉頭,顯得權萬紀的口無摭攔和蜀王的安然受之,讓他心裡有些不太舒服,太過輕浮了。
但想到李恪蜀王的身份,岑文本也沒去糾正,而是將剛剛承慶殿的事情一說,然後勸道:「這明顯是皇上覺得王爺的風頭蓋過太子了,所以才用這個差使來推一推太子。」
「但太子也不知道哪個筋搭錯了,竟然要往王爺頭上推。」
「最後在太子的推諉下,皇上還是讓太子負責糧草總負責,而王爺只是負責永通渠的修繕工程。」
「哼!」
李恪頓時臉色板了下來,不忿的說道:「我看他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擔不了這麼大的重擔,所以才想往外推。不過父皇也太偏心了,他難道不知道,把一個懦弱無能的太子硬扶上去,是對大唐的江山社稷不負責任嗎?」
「就是!」
「他哪兒是筋搭錯了,這正是他無能愚笨的體現,一向都是這個水平。」
權萬紀看到李恪毫無顧忌的貶低著太子,也附合的說著風涼話兒:「皇上這分明是讓王爺給太子抬轎子,苦活累活髒活都讓王爺干,而最後坐享其成的卻是他。」
「王爺,這吃啞巴虧的事兒咱們不干,要不就把糧草轉運的總調度一塊兒交給王爺。要不就把這永通渠的硬骨頭交給太子,臣看他最後搞成一團糟,弄得怡笑大方,還怎麼向皇上交待?」
李恪還沒說話,岑文本斷然否決道:「不可,殿下,木秀於林,風必吹之。前段時間因綏州談判一事,殿下的風頭已經蓋過了太子,後來太子不以為杵,不但在皇上面前,替王爺推了那三百戶的封賜。」
「而且還將殿下夢寐以求的左屯衛翊府中郎將一職推薦了程懷亮擔任,太子這是多大的胸懷啊!」
「剛剛在承慶殿,臣看得很清楚,皇上硬要把這差給交給太子,是太子一句『兄弟同心』打動了皇上。皇上一時心軟,才將對王爺的介蒂放下,硬讓要太子負責,就是看重了太子友愛兄弟的一片仁慈之心。」
岑文本苦口婆心的勸道:「不管太子能力如何,你說他笨也好,傻也罷,但他對殿下的一片愛護之心,臣是不會看錯的,滿朝文武更是有目共睹。」
「借著這個機會,殿下一定要踏踏實實的輔助太子,將這件差使給辦好。」
看到權萬紀一臉的不認同,再要說話的時候,岑文本繼續說道:「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所謂的疏通漕運,最主要的就是修復永通渠,太子乾的是輕鬆活兒,而殿下做的才是苦差使。」
「唯其如此,殿下才更應感念太子的情誼,將這件事情做好。」
「到時候,太子是第一功,而殿下更是功不可沒,即立了功向朝庭展示了自己的能力,還向皇上表達了尊敬兄長之意。」
「殿下,皇上自玄武門之變後,非常看重皇子們之間的團結友愛,若是在太子百般退讓、一心維護的情況下,你還要繼續針對太子,和他對著幹,非要把太子給擠下來,那皇上能容下伱嗎?」
「朝庭百官會接受一個鋒芒畢露,以弟凌兄的王爺嗎?」
「總之,這一次,事情做好了,殿下要把功勞推給太子,要是出了任何問題,殿下要自己將罪責給擔起來,不能連累到太子,以顯示王爺尊敬兄長的情誼。而擠兌太子的事情,只能私下干,決不能放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太不公平了,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權萬紀頓時不滿的說道:「要是做好了,功勞是太子的,而出了事,罪責卻要打到王爺身上?」
而李恪卻是聽得心裡一震,很明顯,岑文本的最後一番話打動了李恪,李恪豁然一驚,不以為然的神情頓時一收,正色給岑文本行了一禮:「多謝先生提醒,小王迷失在最近的春風得意中,差點犯了大錯。」
「想我那便宜哥哥真是狡猾啊?」
「處處在父皇和朝臣面前表現仁義,這人能力不怎麼強,心計還是挺深的,差點兒被他糊弄過去了,不就是演戲嗎?誰不會啊?小王演起兄友弟恭的戲碼也不會比他差?」
「萬紀,我們都照著先生的吩咐做,到時候是功是過,誰功誰過,滿朝文武和父皇自然心裡會有數。先生這才是大智慧,讓小王即立功,又贏得聖心啊!」
權萬紀聽到這裡,也是會心的一笑,無條件附合贊道:「殿下所言及是,在做實事上,他贏不了殿下,在耍心眼兒演戲邀寵上,更不會是殿下的對手。即生瑜,何生亮,怪只怪他運氣不好,和殿下生到了一個時代.」
「哈哈哈,萬紀,有些事心裡明白即可,不要說出來嗎?影響團結.」李恪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明顯很是認可權萬紀的說法兒。
權萬紀裝做一臉失言的樣子,饞著臉輕浮的說道:「殿下教訓的是,萬紀失言了,萬紀以後一定要主動維護太子的尊嚴,不讓別人發現他無能的一面。」
「哈哈哈哈.」
李恪和權萬紀兩人一唱一喝的,將太子給貶得一無是處。
岑文本一愣,隨後心裡浮上一股苦澀之意,一個處處維護,一個時時算計,這蜀王真的適合做儲君嗎?
岑文本心亂如麻,總覺得蜀王的心胸還是有些比不上太子,但事已至此,連皇上都將自己劃到了蜀王這一邊兒,在封德彝故去之後,皇上更是大力將提拔自己坐到了正三品的中書侍郎的位置,參與機樞。
岑文本明白,這一方面是自己確實有才能,但朝中有才望的大臣們不知道有多少,而自己能做到這麼重要的位置,何嘗不是因為自己頂替了封德彝的位置,代表了蜀王一脈。
皇上出於權力平衡的需要,才將自己提了起來,而且接手了原來封德彝在朝中的力量,擎起蜀王一系的大旗。
還有寧心宮裡的楊妃娘娘明里暗裡的關照,現在岑文本只是心裡祈求太子真的像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愚魯憨直,而不是他內心深處想得另外一種可能,大智若愚。
因為若是真的後者,那太子的心計就太可怕了,自己能戰勝那樣的對手嗎?
在岑文本看來,太子雖名聲不是太嘉,但並未犯下大錯,在恭孝父母,友愛兄弟上面,更是表現得十分到位。
雖然能力不顯,但朝中卻沒有強烈的要求換太子的呼聲,而且現在太子還小,和蜀王一樣,都才十二三歲,還有的是機會學習進步,只要太子以後稍稍習得一些政治手腕。
那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儲君,就會穩如泰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