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影佐無法甩掉的鍋

  佐佐木和田原一樣,都是影佐機關的特務。

  時間回到三分鐘前。

  當有消息傳來稱岡本平次即將抵達的時候,佐佐木和田原一樣,都秘密將手下帶到了土肥原公館的門口。

  在岡本平次露頭的剎那,田原喊:

  「奉機關長令,誅賊!」

  而佐佐木也在同一時間喊:「機關長遺命,誅殺國賊!」

  在槍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不管是佐佐木身後的特務還是田原身後的特務,他們在這個時候,都是沒有選擇的,他們能做的就是跟著長官開槍。

  他們知道要射擊的目標是岡本平次,是日本的大人物,是他們平日裡夠都夠不著的大人物,但當「氣氛」烘托到這一步的時候,他們別無選擇!

  面對兩幫人同一時間的發難,張安平本能的出口一句:

  「我艹!」

  一方是姜思安安排的殺手,但另一方呢?姜思安又不是真心作死,怎麼可能把自己弄成一個必死的局?

  那另一方就真的是影佐的手筆?

  不對!

  張安平看了眼其他幾輛車,瞬間意識到了另一方絕對是警備司令部的手筆。

  也只有警備司令部,才和自己暫時性的一個立場!

  可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多想了,將正處於下車狀態的許忠義一腳踹回了車裡,摁著姜思安蹲下,聽著子彈嗖嗖掠過的聲音,張安平強忍著大殺四方的衝動。

  他不能大殺四方,甚至不能過多的射擊。

  「草!」

  張安平忍不住又呼喚了一聲植物,這局怎麼破?

  此時作為伏擊者一方的田原也異常詫異,岡本君這是信不過自己準備了兩波殺手嗎?

  可很快他就發現了問題,佐佐木帶著的手下,幾乎很少朝其他車輛射擊,他們集火的目標只有岡本平次的汽車,也幸虧汽車是防彈的,要不然岡本平次就是有十條命這會也得撂下了。

  【他不是岡本君找的人!】

  【難不成佐佐木就是機關長的手筆?】

  田原錯愕了數秒後回過神來,不管佐佐木這夥人是不是影佐的後手,岡本平次絕對不能出事,否則他不僅得白白死掉,就連家人以後都是麻煩。

  他心一橫,大喊道:「諸君,壓制他們,為佐佐木掩護!」

  田原口中的「他們」,自然是警備司令部的人。

  警備司令部的人只有正主是知情的,其他人並不知情,面對突然的襲擊,他們的責任和義務是保護自己要保護的長官,見「叛亂份子」的火力集火岡本那邊,他們還在暗中竊喜,並極有默契的沒有給「叛亂份子」太多的壓力,免得將他們列為目標。

  可沒想到隨著這一嗓子,一群特務嗷嗷叫的就朝他們射擊並撲了過來。

  「八嘎!」

  車內的正主氣的大罵,怎麼搞的?難不成想殺我?

  而他的警衛,這時候就不得不玩命了,隨著這幫警衛的玩命,進攻岡本平次汽車的佐佐木手下,也遭遇了火力的壓制。

  張安平這時候像個盡職的保鏢,將姜思安護在身後。

  他本有意將姜思安塞進車裡,但幾個特務的火力輸出正對著打開的車門,一旦露頭必然被秒,他只能拉開副駕駛的門後和姜思安半蹲著躲在車門後面。

  眼見幾個特務從側面繞了過來,張安平只能準備幹掉對方,卻不想關鍵時候隨著田原的一嗓子,遭受了壓力的警備司令部警衛開始了激烈反擊,將繞道的幾人給攔下了。

  「好險!」

  張安平長舒了一口氣,但眼下情況並不樂觀,在姜思安被卡著行動無法進入車內的情況下,一直靠車門的保護不是辦法,他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

  他低聲對姜思安道:「衣服給我!」

  姜思安明白了張安平的意思,情況緊急,他只能咬牙脫下自己的外套,張安平半蹲著套上以後,對姜思安低語:

  「注意我的手勢!看到這個你就往那邊沖!」

  張安平口中的那邊,是警備司令部警衛們營造的防線,此時佐藤的汽車正在發動,明顯是要跑的意思,張安平的目的自然是藉助佐藤的車讓姜思安跑掉。

  他懷疑另一幫人就是佐藤代表的警備司令部整出來的,這也是佐藤的車隊「恰巧」偶遇姜思安的緣由——警備司令部這是想順道解決岡本平次,並將黑鍋扣在死去的影佐身上。

  死人不會說話,黑鍋可以無限的疊加。

  但他們絕對不會親自出手傷害姜思安。

  姜思安這時候只能叮囑:「注意安全。」

  張安平沒有回答,瞅准一個空檔,用日語高喊:

  「掩護我!」

  下一秒他就起身撲了出去,一個狼狽至極的懶驢打滾,試圖滾到佐藤的汽車後面。

  車內的佐藤注意到「岡本平次」撲過來以後,快速的朝司機大喊:

  「開車!」

  司機頓了頓後一腳油門踩下去,汽車嗖的駛出,將滾到車邊的「岡本平次」露在了無數的槍口下。

  故意帶節奏射擊的田原慌了,可他慌了也沒招,因為特務們已經集火「岡本平次」了。

  就連佐佐木那邊的人,這時候也抓住了這難得的機會,向「岡本平次」射擊。

  喊的是「奉機關長令」「機關長遺命」,且這幫特務們不清楚他們實際上就是棋子,這時候自然要依照命令做事。

  在這生死關頭,「岡本平次」先是做出了一個古怪的手勢,謹記著順勢在地上翻滾起來,在無數子彈落地的延伸追逐下,他拼了命的翻滾,重新滾回了自己撲出來的地方——特務們錯誤的認為他會向警備司令部的警衛處滾去,卻沒想到對方反行之,愣是在他們的槍口下「秀」了一圈。

  而此時,真正的岡本平次也就是姜思安,趁著他的老師被集火的時候,從另一側快速的沖了出去,正好撲到了佐藤的車前。

  要知道佐藤的座駕是刻意衝出去的,就是為了將「岡本平次」暴露在槍口下,可偏偏這時候真正的岡本平次衝出來了,恰恰還衝到了座駕的旁邊——在外人的視角中,仿佛是佐藤專門跑這個地方接岡本平次一樣。

  姜思安拉開車門衝進了車裡,喘著粗氣向佐藤致謝:

  「佐藤閣下跟我當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這是致謝嗎?

  這分明就是在敲打!

  佐藤的臉色變了變,但隨即卻道:「岡本君能在這種情況下逃出升天,當真是能常人所不能啊!」

  「無論如何,我都得感謝佐藤閣下的救命之恩。」

  姜思安真摯的致謝,隨後透過厚厚的防彈玻璃瞥了眼外面,這才道:「佐藤閣下,我們快走,我們一走,他們無功而返,就不會傷害我等之手下了!」

  「岡本君說的是。」

  佐藤暗恨,但也只能讓司機趕緊驅車離開。

  此時的張安平乘機鑽入了駕駛室,厚厚的車門一關,他終於能鬆口氣了。

  這時候許忠義略帶氣惱的聲音傳來:「我有點冤……」

  張安平望去,才看到許忠義咬著牙捂著腹部,被他捂著的地方,殷紅的血還在滲出。

  張安平觀察了,道:「應該是跳彈,問題不大。」

  許忠義聞言鬆了口氣,不會嗝屁那就問題不大,但下一秒,冷汗就從頭上又冒出來了。

  因為他看到他經常誹謗的坑逼老師,正用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自己。

  艱難的咽了一口口水:「要來一下?」

  不待張安平開口,他道:「能不能讓我做個……」

  話沒說完,張安平就扣動了扳機,許忠義只感覺身體癢了下,再一看身上又出現了兩個該死的血洞。

  「你!大!爺!」

  許忠義低罵一聲,癱軟在座位上,一臉的死相。

  張安平輕哼一聲,扭頭啟動汽車,在子彈的射擊聲中驅車前沖,也不知道是他有意還是無意,亡命中側面撞上了一輛汽車,將汽車撞的側移,將數名依託汽車射擊的警衛給暴露了出來。

  這幾名警衛被這變故徹底弄懵了,他們可沒有張安平逆天的身手,愣神的功夫,就被特務們集火後紛紛含恨倒地。

  其實從姜思安成功上了佐藤的車離開後,這場鬧劇就算是結束了,但作為棋子的其他參與者卻不知道,上位者的「遊戲」、棋局,對他們來說,卻是多少年生命的盡頭——他們用幾十年的生命,在這裡成為了上位者權術的犧牲品。

  可作為始作俑者之一的張安平,卻對他們沒有絲毫的同情。

  因為他們有一個名字:

  日本侵略者!

  ……

  後世經常用一句話形容錯過機會的人:

  起了個大早,趕了個晚集!

  此時的易默成,就幹了這種事。

  在丁默邨的同意下,易默成打算用鮮血和生命向日本人表一表忠心,為此,他集結了這次帶過來的七八個人手,在許出了高額的獎金後,他帶著人從背後殺了出來,想要「護駕」。

  但這時候偏偏佐藤和姜思安已經跑了,就連張安平都驅車跑了。

  此時的佐佐木和田原,都是同一種心理:

  任務算是完成了!

  兩人對手下都有愧疚之意,此時正主離開,兩人作為「始作俑者」是沒有辦法離開的,可他們不忍心手下都折在這裡,便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在命令下達以後,兩人複雜的對視了一眼後,做出了同樣的舉動:

  將槍口對準了自己。

  「機關長,我來找你!」

  臨死前的兩人還必須都要做戲,竟然異口同聲的喊出了同樣的話,又一次複雜的望了一眼對方後,他們相互間讀懂了對方眼中的複雜。

  連死的時候,都做不到敞開心懷!

  隨後,二人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南部手槍很長臉的沒出問題,伴隨著四濺的血花,兩個因陰謀同病相憐的參與者,同一時間倒在了地上。

  面對兩個以死追隨機關長的長官,特務們再無開槍的欲望,士氣一瀉千里後,他們開始面對起自己接下來的人生——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裡,否則警衛很可能會將他們撕碎!

  作為日本人,他們太了解自己的同胞了。

  一瞬間,二十餘名特務,四散而逃。

  可偏偏這時候他們的身後,有七八個「無畏的勇者」出現了,這些在高額獎勵下紅了眼睛的漢奸們,是來「救駕」的。

  最悲催的是他們遇到了要為自己而活下去的特務們。

  激戰在一瞬間爆發。

  又在一瞬間平息。

  俗話說歸師勿遏,可偏偏這幫漢奸紅著眼睛想要搏一搏富貴,結果可想而知——一瞬間之後,這幫倒地的漢奸這才想起,呀,打死他們的是他們平日跪舔的太君啊,他們這是豬油蒙了多少心才想著擋太君的道啊……

  易默成靠自己的機警躲在門後躲過了這一劫,看著倒地的手下和倉皇退卻的日本特務,易默成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也不知道是為自己的走運而高興還是為沒有搏到富貴而落寞。

  ……

  發生在土肥原公館門口的「血案」,在第一時間便向四方擴散起來。

  日本大本營。

  此時的土肥原正在憤怒的指責著推薦德田前往調查的高層。

  「是你逼死了影佐,是你的愚蠢和貪婪逼死了一個一心為國的勇士!」

  「你要為你的行為負責!」

  面對土肥原的指責,這名高層有口難言。

  他也沒想到德田俊治這個蠢貨會做出這樣的調查結果,更沒想到影佐禎昭這個在晉升少將名單中的大佐,居然會用這麼剛烈的方式來回應德田的調查結果。

  此時被土肥原指著鼻子、唾沫星子噴到臉上,他除了黑著臉,根本無法為自己辯解。

  土肥原罵累了,終於說出了目的:

  「我要重新調查上海的情況!」

  「影佐禎昭,必須享受到最莊重的葬禮!」

  「這件事,必須要水落石出!」

  這渾水,這名高層不願意趟了,他正要開口同意土肥原的話,侍從卻火急火燎的沖了進來。

  這名高層的怒火瞬間有了發泄的對象,他大罵沒有請示的侍從:

  「混蛋!」

  侍從垂首,唯唯諾諾,等主子發泄完畢後,才畢恭畢敬道:「閣下,上海出事了。」

  「上海,又是上海!還是上海!」

  這名高層氣呼呼道:「上海到底要怎麼樣?死一個大佐不夠嗎?難道要再死幾個將軍嗎?」

  無意中被波及到上海的爭鬥中的這名高層太憋屈了,他舉薦德田,一方面是有人打招呼,一方面是覺得德田是個君子,不會弄虛作假,沒想到到頭來卻弄了這麼個爛攤子。

  這時候聽到上海這個名字,他的怨氣就直接炸翻了。

  侍從又只能等待,等主子再次發泄後,他才快速道:「將軍,剛剛傳來消息,影佐禎昭死後在土肥原公館門口設伏,以誅賊之名伏擊了警備司令部高官和岡本會社社長岡本平次。」

  「岡本平次負傷,佐藤將軍負傷。」

  高層愕然的看著侍從,不敢相信這則消息。

  一旁的土肥原突然間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

  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絕非是影佐的布局,但他更相信殘餘的核心這時候肯定已經死了,無論怎麼查,到頭來的結果只有一個:

  這是影佐禎昭以身做局!

  如果,如果沒有上海警備司令部,如果沒有權貴,如果沒有政敵,這一切絕對可以水落石出,他可以給信任自己的影佐禎昭一個交代。

  但……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土肥原失魂落魄的起身,在臨出門前向被他噴了半天的高層深深的鞠了個躬,說了句給您添麻煩以後,渾渾噩噩的離開。

  這名高層看著土肥原失魂落魄的背影,微微的嘆息一聲。

  他憑感覺認為這不是影佐所為。

  但影佐死了,軍部又強力的給上海警備司令部做後盾,再加上若隱若現的權貴,再加上被自己認為是君子實則愚蠢至極的德田的助攻,這一切,都將成為影佐的鍋!

  「上海,上海!」

  他輕念這個地名,神色無比的複雜。(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