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從別後

  第409章 從別後

  龍劍泉從宅子裡走出來沒多久就遇到了陶如酥。

  兩人目光交匯,一時間情緒也複雜。

  敖玄月是龍皇血脈的旁支,而眼前的少女則是堂堂正正的嫡系,更是融合了霸者血脈。

  未來成就擔得上一句『不可限量』。

  這樣的女孩卻前半生都命運多舛。

  後半生哪怕安定下來,也要面對一場幾乎無法得以成全的戀情。

  畢竟對手是蘇若離。

  果然每一個人在得到什麼的時候,就已經被命運強迫支付了價格。

  如果是敖玄月在這裡,或許會拉著這名堂妹說些體己話,可如今這裡的是龍劍泉,自然是沒什麼話可說,側身讓開一條路。

  同情是同情,但對方留在龍之鄉內也註定是一場災難。

  然後注意到了陶如酥的神情。

  沒有初來龍之鄉時的唯唯諾諾和怯懦遲疑,一改之前的神態。

  目光變得沉著冷靜,來去時少了幾分浮躁,多了幾絲思定,宛若經歷了一場變形記。

  龍劍泉意識到自己沒什麼好說了,把空間留給了兩個人,他也打算再閉關一段時間。

  養傷的同時,考慮架起天地橋的事宜。

  這一次,他有九成把握能夠成功。

  ……

  病房中。

  陶如酥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看到了白榆已經陷入沉睡。

  他也的確是睡著了。

  通過睡眠可以快速恢復傷勢,全身上下都不設防,只有貓貓蹲守在旁邊。

  陶如酥望著熟睡的他,不知是有些遺憾,還是鬆了一口氣。

  當面說話,難免不知該如何開口。

  但此時,她反而知道該怎麼做,輕輕側過身,小心翼翼的躺在他的身側。

  手指從額頭撫摸,划過眉心,划過鼻樑,點在嘴唇上。

  她感覺嘴唇有些幹了。

  想起剛剛和蘇若離說的那些話。

  她發現那些『氣話』,其實只有不到三成是玩笑,剩下都是真的。

  她或許再也找不到另一個讓她安心的人了。

  她是那麼的缺乏安全感,只有留在對方身邊才有種活著的實感。

  她知道自己似是有些病態了,在見到了親生父母后,這種症狀反而在加重。

  「你的確是招惹上不得了的壞女人了。」

  她自言自語:「但我還不夠壞……等我再長大一些吧,等我們都變成了大人,才好更進一步的去占有。」

  「未來還很漫長,我願意等。」

  她擁抱著對方的臂彎,閉上眼睛。

  現在僅僅是一個擁抱她就能滿足,畢竟只是十七歲。

  ……

  天色破曉前,龍淵沉靜。

  海岸線和境界線仿佛重疊。

  遠方光與暗平行相遇,潮水滾滾,盛大且平凡的日復一日。

  陶如酥站在了海岸邊,一艘船隻在海霧中行駛而來,船頭位置掛著一隻古老的燈,似乎能驅散吞噬生命的死潮。

  在這艘只有不足十米長度的小船上,陌生的男人轉過頭看向陶如酥。

  霸者又換了一張面孔,他問:「看來你決定好了。」

  陶如酥提著行李箱,沉默的走向船隻:「我要多久才能回來?」

  「看你自己。」霸者不置可否道:「或許一年就夠,或許十年不成。」

  「伱需要我做什麼?」

  「儘快封聖。」

  「等我封聖,你不怕我殺了你?」

  霸者眼裡亮起兇惡暴戾的火光:「求之不得。」

  陶如酥淡淡道:「幾天不見,你倒是變醜了許多。」

  「改變樣貌是必要的,對我們的血脈來說十分容易。」霸者用手指在臉上隨意揉捏,像是搓著橡皮泥:「這也是你今天就要學習的第一課。」

  陶如酥冷漠道:「我對自己的樣子很滿意,不打算改變。」

  「你不恨敖沐雪麼?」

  「我更恨你。」

  霸者笑了:「只要學會這個本領,你就能成為你想要的樣子,任何人都可以。」

  陶如酥想了想:「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學一下吧。」

  霸者點頭:「再好的易容術也比不上這個『千變族』的血脈天賦,它們曾經是頂級的暗殺一族,後來逐漸沒落於時代,我也是偶然間在遊歷扶桑時獲得了這個天賦,它可以讓我們在這個世界的任何地方潛伏下來,並肆意改變身份。」

  陶如酥冷不丁的問:「所以你也當過女人?」

  「千變不包括性別的轉變。」霸者毫不在意她的嘲諷,隨意回道:「這也是它的唯一缺點,所以千變一族沒落了,因為男女比例失衡。」

  陶如酥走上船隻,放下行李箱後問:「該怎麼做?」

  「你的態度看上去積極不少……」霸者意外的挑了挑眉:「是什麼原因?」

  下一刻的回答差點讓霸者這個親爹咬了舌頭。

  「因為我將來有很大可能要做個撬人牆角的小三,先學一學這個本領,方便隨時換臉。」

  陶如酥用很平靜的聲調說出恐怖且生草的話語:「書里說新鮮感是愛情的調味劑,一名無窮變化的情人想來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

  霸者拳頭硬了,他的脾氣原本就不好:「學會這個本領,去討好男人?」

  他冷笑不已:「究竟是哪個男人值得你這麼……」

  沒說完,他也意識到了是誰。

  倒不如說,除了那個豁出命去接他三擊的白家人,還能有誰?

  這倒是沒什麼好說的……鎮十方狂傲一生,對後輩沒幾個看得上眼的,那小子就算是其中一個。

  「開船吧。」陶如酥平淡的說:「再不走,我怕自己會反悔。」

  長篙撐船。

  霸者收斂了怒氣,船隻行入海霧之中,在潮水聲中漸行漸遠。

  陶如酥撫摸著自己的鬢角,那裡少了一束頭髮。

  她輕輕哼起一首歌。

  她也不知道這首歌的名字是什麼,只是聽著白榆哼過這首歌,不知不覺就把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記在了心裡。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我聽見遠方下課鐘聲響起』

  『可是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認真呼喚我姓名』

  『愛上你的時候還不懂感情,離別了才覺得刻骨銘心』

  『為什麼沒有發現遇見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

  白榆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天色剛剛破曉。

  枕頭邊多了一件東西,還有一封書信。

  床鋪邊殘留著一陣桃花的香氣,證明某個人曾經來過,然後離開了。

  他坐起身,看了一眼手裡的書信,還有一束裁剪後的長髮。

  青絲又名情絲。

  古代女子若是有了鍾情對象,卻也礙於女子矜持不敢訴說,就會裁下一縷頭髮綁上紅繩贈予心上人。

  對方若是答應便會收下,貼身保存好,然後等待合適的時間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贈青絲,寄情思。

  白榆拆開書信包裝,打開後,一行娟秀靈動的字體映入眼中。

  『展信佳』

  『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龍之鄉了』

  『很抱歉自作主張的離開,我知道這麼做是有些愚笨和一意孤行,但請相信我……』

  『我會回來的』

  『因為我喜歡你』

  『不僅僅是停留於互相牽手、擁抱、親吻的喜歡,而是想和你度過一生的喜歡』

  『我是認真的』

  『所以,我不能留在你的身邊,現在的我沒有這份資格』

  『我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好,也期盼自己能變得更加強大,直至無懼那些聲音,也不用去背負那些莫須有的責難』

  『我想了很久很久,雖然我很貪戀和你在一起的時光,但最終還是決定離開』

  『為了更好的未來,短暫的分別也並非不可接受』

  『我想過喜歡的很多形式,留在身邊也是一種喜歡,主動分別也可以是一種喜歡』

  『我既然有這份天賦,既然有這份因果,既然承受了這份血脈的詛咒,直面它才是唯一的自救途徑』

  『我信不過鎮十方,但我會回來的』

  『恨是最強大的力量,但愛是最偉大的力量』

  『只要我還確信自己喜歡你,我便無所不能』

  『請給我一些時間好嗎,等待我們長大成人』

  『等待他年桃花開時,期盼重逢會是在春季』

  『那時我會有足夠的底氣對你說上一句』

  『——白榆,將來我養你好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