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22

  造型師一上一下,兩個腦袋疊在門縫前,往裡偷窺,等到兩人各自回原位,才假模假樣地敲了敲門,用尖細的嗓音問:「你們好,我可以進來嗎?」

  岑溪:「……」

  夏以桐:「……」

  所以這個化妝間什麼時候易主了嗎?

  兩人都沒回答呢,原先的造型師帶著他的師弟就推門扭著腰進來了,師弟和這位師兄如出一轍,都是細腰窄胯,走路姿勢比女人還妖嬈。

  雙封,一般會做出兩人勢均力敵的場面,不會因為二者人氣不同而讓其中一人放低姿態縮減篇幅。二人大爆的第一部作品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類型,服裝貼合本身氣質,設計了黑白組,夏以桐適合精緻簡潔的白,岑溪則更能駕馭冷酷銳氣的黑,但是又不是純色的一黑一白,而是通過拼接剪裁,腰、領完美運用不對稱元素,達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的效果,卻又交融得恰到好處。

  簡單來說,就是……在夏以桐這個已經完全進化成姬佬的人眼中,一眼看上去特別的姬。

  那兩個造型師也是,從開始弄頭髮到現在,一直在眉目傳情,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倆有什麼基情的,有時候遞個捲髮棒也要趁機摸把小手,岑溪全程閉眼,夏以桐面帶微笑,用大腦記錄細節,琢磨著一會拍完給陸飲冰吐槽。

  學會給對方分享生活中的有趣細節,是戀愛保鮮的法門之一。夏以桐上網查的,所以她最近覺得自己觀察能力又進步了不少。

  比如說,二位造型師中的師兄第三次摸了師弟的屁股,而師弟翻了四個白眼,多出來的一個是因為師兄已經十分鐘沒有摸他的屁股了;比如說師兄問師弟借了兩次剪刀,師弟搖頭不借,師兄就扔下手裡的活兒兩隻手去捏他的細腰;比如師弟給她吹頭髮吹到一半,忽然停了,往師兄那邊走了兩步,似乎是要聞一聞師兄身上的香水味?

  夏以桐:「……」

  gay里gay氣得沒眼看。

  心裡吐槽歸吐槽,但是二人的專業沒得說,弄完頭髮,往鏡子裡一看,簡直像變了一個人。¤¸¸.•´¯`•¸¸.•..>> ➅9ⓢ𝓱𝓤χ.Ć𝓞𝕄 <<..•.¸¸•´¯`•.¸¸¤頭髮還是那個頭髮,五官還是那個五官,化得也只是淡妝,眉毛重新描過,眼影都沒打,乍一看跟素顏出鏡似的。但有很多地方不一樣了,長發被捲髮棒做了一次性造型,打理得層次分明,額前的小卷介乎民國與現代風格之間,時髦值一下子上去了好幾個台階。

  岑溪更不用說了,人靠衣裝馬靠鞍,化完妝把那身兒黑一穿上,眼神清明,妥妥的大牌明星氣場,一點兒看不出目前還掙扎在三線。

  兩人各自看了對方身上的衣服一眼,岑溪暗喜,夏以桐苦笑。這雜誌封面要是被陸飲冰看到了,應該會吃醋的吧?

  攝像師在調試他的寶貝相機,兩人在黑色擋光部圍著的攝影棚裡面等著,燈光一開始打得很亮,幾盞燈一起照過來,夏以桐攝影棚拍多了,眼睛習慣,也能很快找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岑溪則全程不適地略微偏過頭。

  攝影師調得差不多了,用英文說:「heygirls,」

  夏以桐看過去,自然的微笑。

  攝影師皺眉,改換了中文:「黑衣服那個,看鏡頭。」

  夏以桐偏頭,發現岑溪眼睛有點失焦。岑溪鞠躬給攝影師道歉,然後不好意思地對夏以桐說:「夏,老師。」

  「嗯?」

  「你,能,能不,能,教我,怎麼,怎麼對準,焦,焦距。」岑溪說,「問,問號。」

  夏以桐這回在她說話的空檔間機智地呼吸了一次,並且花了三秒鐘體會她的問題,半秒鐘思考,答:「好,好的。」

  怎麼辦她被傳染結巴了!

  她要告訴陸老師!

  夏以桐向岑溪傳授了她拍封面的技巧,攝影師又喊了兩次,才把岑溪對不準鏡頭這毛病解決了。

  接著就是兩人的拍照姿勢問題。

  一張歐式布藝沙發,兩個人各坐一邊,翹起二郎腿,目視鏡頭,露出比微笑弧度大一點的笑容,青春陽光。

  可以。夏以桐心說。

  兩人並肩而立,單手後背,頭一個向左一個向右,釋放出冷酷的氣息,凝視鏡頭,目光深邃,把對面的攝影師當成死敵,霸道滿分,小姑娘看著要嗷嗷叫。

  可以。夏以桐被大風扇把頭髮吹得飛起來的時候心說。

  攝影師接連拍了好幾組,直起腰,說:「現在你們倆抱在一起,貼面。」

  夏以桐:「……」

  這個她覺得不太可以。

  岑溪:「夏,老師,抱,抱……」

  夏以桐:「……」

  好氣啊,她夠煩了,還有個小結巴不遺餘力地帶跑她,抱什麼抱啊,抱你個大頭鬼。

  她心理活動結束了,岑溪的還沒「抱」完,夏以桐的氣倒是消了,一時間哭笑不得。

  「抱……嗎?」岑溪說完了。

  夏以桐嘆氣:「……抱。」

  攝影師讓她抱,她能不抱嗎?她又不是陸飲冰,能夠有資本跟雜誌討價還價,人家還會好聲好氣遷就她,自己敢不配合,蘇寒就在旁邊盯著呢,一會兒一剪刀直接殺過來,她就命不久矣了。

  岑溪鬆口氣:「好。」

  夏以桐不知為何跟她一起大鬆了口氣,您還是說單音節比較好。

  她決定儘量減少和岑溪的交流,不然能把自己逼瘋,還有變結巴的風險。

  兩人抱在一起,面貼面,夏以桐矮了兩公分,稍微墊了點腳。方茴安心地看著自家藝人美美美,蘇寒則在旁邊偷偷拍了一張照,留作紀念。

  攝影師橫拍豎拍都不滿意,原定兩個小時的拍攝流程卡了殼,他停了下來,讓兩人保持著貼面的姿勢,自己托著下巴研究,是不是上前調整一下。

  肩膀對肩膀,胸對胸,夏以桐在攝像師的要求下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愛怎麼擺弄怎麼擺弄吧,反正陸飲冰怎麼對她都行。

  一直到臉都貼僵了,攝影師說「ok」,然後讓她們倆距離分開一點。

  夏以桐那一瞬間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合著自己被占這半天便宜都是白給。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這是最後一組了,拍完就能收工了。晚上九點半,夏以桐始終保持著敬業的態度用最好的狀態結束了《elle》雜誌十一月下半月雙封的拍攝。

  快累虛脫了,臉都是僵的,方茴上前給她揉了揉。

  夏以桐打算去換下衣服,岑溪又朝她走過來了,夏以桐整個頭皮都是一麻,滿腦子「你別過來千萬別過來」,但是她還是在岑溪站到她面前的時候保持著不失禮貌的微笑:「還有什麼事嗎?」

  沒事快走吧求你了。

  岑溪:「我,我……」

  夏以桐想:陸老師現在應該快收工了吧,等回去就能和她聊天了,開心。

  岑溪:「我想,請,請你……」

  夏以桐神遊:明天早上最早飛離片場最近的飛機是七點五十,到達是十二點五十五,不知道記錯沒有?回去再看一下訂單。

  岑溪:「你,你和蘇,總……」

  夏以桐嘴巴微抿:一會兒聊天的時候問一下陸老師需不需要自己帶點什麼吃的給她,畢竟是這塊兒長大的,聽說很多老本地人喜歡喝豆汁兒,豆汁兒這玩意帶過去會不會餿啊?

  岑溪:「吃,個飯。」

  終於說完了,夏以桐微微一笑,飛快地答道:「不好意思啊我覺得有點累,想早點回去休息了,下回有空我請你吃飯,我要去卸妝換衣服了,回見。有事微,微信聯繫,你有我微信好友,是吧?上次加過。」

  岑溪點頭,很認真的揚了揚手機。

  夏以桐趕在她開口之前又道:「那我先走啦。」

  岑溪:「再見,夏,老師。」

  蘇寒和方茴在更衣室外面等夏以桐,一坐進車,夏以桐終於把按捺了好久的疑問吐出來:「這岑溪是個結巴嗎?」

  蘇寒聳肩,低頭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不知道。」

  她一會兒就去問岑溪經紀人,要真是個結巴,也算是娛樂圈的一股泥石流了。

  三人去找地方吃了個飯,之後各回各家,蘇寒是本地人,正好回家看看二老,夏以桐在b市買了套用來歇腳的小二房,方茴跟著她住去了。也有一套大的,但是沒住人,她一個人不習慣。

  夏以桐路上和陸飲冰通了微信,那邊兒果不其然地又延長收工時間了,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拍到晚上十一點,有幾天是專門拍夜戲,黑白顛倒得厲害,她是真體會了一回戀人間小別,看見鏡頭的第一眼就說「你瘦了」的感覺。

  陸飲冰是真瘦了,好不容易養回來一點的肉又掉了下去,一米七二的身高,在100斤左右晃蕩。

  夏以桐回家洗頭洗澡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等陸飲冰給她回復。

  凌晨剛過一分鐘,陸飲冰給她撥過來一個視頻,沒來得及洗澡,穿著長袖連帽衛衣,拖著疲憊的步伐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似乎是在找水。

  夏以桐靜靜地看著,見她拎起一瓶5l的礦泉水,仰頭往下灌,當然,角度很好,只有性感,沒有粗俗。

  哎,喝水的樣子也那麼好看。

  夏以桐目露痴迷,又想到什麼,驀地莞爾,陸飲冰也回她一個笑容,依舊沒說話。

  夏以桐開口,結結巴巴道:「陸,陸,陸老師,我,我,明天,就能,能,能到片,場去,找,找你了。」

  陸飲冰嘴巴鼓了鼓,像是在竭力忍耐,終於「噗——」地一聲噴了出來。

  鏡頭前夏以桐摸了一把自己的臉,惡作劇得逞,笑容燦爛,好像真的被陸飲冰噴了一臉水一樣。

  陸飲冰下巴上也全是水,形象全無。

  「夏以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