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章 這是……上古時候?

  這一閉目卻是讓人逕自睡了過去,因結界之故,她的身體與常人無異,而境裡時日流逝與境外不同,再次醒來時,天光已亮,境外已經過去兩日。

  鐘聲幽遠蒼厚,蘇清絕起身,忽然發現偌大的圓台之上只剩自己一人,而幽螢不知何時就已離開。

  昨日分道,司央去城中尋找脫身之法,她則留下等幽螢醒來,這下可好,沒等他醒來自己反倒睡過去了。

  輕嘆一聲,蘇清絕疾步出了結界,大風依舊刮骨割肉,她逕自閉了眼快步朝前,行了一陣,腳下突然一空,身形猛墜而下的力道將厚重的雲霧破開一道長長的裂口。

  穿過厚重的雲霧,長空浩蕩,山河遼闊,屋舍行人如螻蟻。

  很快,景物逼近,她的心也跟著涼了下去。

  昨日登台只當是神諭台有禁制,上去會失了靈氣,一旦離開靈氣自會恢復,畢竟神諭台高聳入雲,若無修為又怎下得去?

  她哪裡想過自己的靈氣會被一個台子在剎那之間抽空了。

  如此看來司央久去未歸怕也是這個緣故,就是不知他可還活著?

  神諭台下圍滿了人,蘇清絕看著無限放大的人影,自己這一砸,不知會傷及多少無辜?忽又一想境內不比境外,不能與常日而語,便生了一些僥倖之意。

  果然,離地面幾丈距離一股柔力接過下墜的身體,帶人徐徐落了地。

  足下著地,蘇清絕心下一松,裹著身體的柔力散去,雙腿一軟,身子跌坐在了地上。

  她攤開手掌看了看,一身修為沒有靈氣支撐又有何用?

  這股無力感自己有多久沒有想起過了?看來自九幽山出來後日子太過順遂了些。

  「你要坐到什麼時候?」

  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眼前接著一暗,蘇清絕五指一收,站起身道:「靈氣可有恢復?」

  司央抱著手臂道:「此地甚為奇怪,你我既不被人看見亦無法干涉旁人,又怎突然被去了靈氣?」

  兩人並非境中人,與境中事物無所干係,亦如看客一般,其身並不受限,然現下卻被去了靈氣,這又是何故?

  司央看向石階之上正執碧葉帶水替人驅除邪祟之人:「這神諭台上遍布法陣,似有引靈氣之能,他正是藉此為人驅除邪祟。」

  蘇清絕視線穿過眾人落在那如風如月的人身上,一夜過去,他的面容似玉鑄之相沒有絲毫變化。

  而對面的百姓面目溫和,一臉虔誠的看著石階之上的人,無一人側目,無一人私語,周遭肅靜無比,蘇清絕仿佛能聽見他手中碧葉沾水的聲響。

  神主之為民,子民為之敬愛,這神聖之景經過萬年的沉澱,其厚重與蒼涼讓人無比震撼。

  兩人一時沒有言語。

  待法會畢,眾人紛紛低首斂眉躬身而送。

  「既為神主,不是俗人,怎需馬車迎送?」蘇清絕邊道邊跟了上去。

  「除你我二人外何人知曉他為神主?既是神使也應遵守族規之禮。」

  司央走近那匹通體雪白的駿馬,不想那馬兒低頭,額間的獨角親昵的碰了碰他,他抬手摸了摸,對蘇清絕道:「不太對勁。」

  蘇清絕也看出來了,方入城時城中生靈觸碰不到,二人仿若不存在一般,現怎能碰到這匹馬了?

  她伸手拍向立於車邊的侍從,只是手掌逕自穿肩而去,侍從無所察覺,躬身扶過幽螢上了馬車。

  蘇清絕逕自入內,正想問話,卻見他已閉上了雙目。

  她抿了抿唇,側眼噤聲。

  司央上了馬車,正站在端坐之人的面前。

  蘇清絕方奇怪時卻見他一抬手就朝那端坐之人的面上襲去。

  幽螢乃上古木神,四明之主,其寶相莊嚴,見之油生敬畏之意,這不僅是神使之威亦是神主之威。

  司央小小年紀身上卻有股不怕死的神氣,蘇清絕有絲絲艷羨。

  「你做甚?」

  不悅的聲音將出神之人拉了回來,蘇清絕凝神間卻見自己正握著一截細藕一般的手腕。

  五指一張,放開手來,看向那雙銀白色的眼,誠然道:「小師兄,我還不想死。」

  司央一拂袖,睨了她一眼:「出息。」

  境中為虛,但幽螢卻能看見二人,若是唐突了此人,兩人怕是要被交代在了這裡,出師未捷身先死,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蘇清絕退開幾步,坐於一邊。

  幽螢不醒,二人也無可奈何,只得靜坐等人醒來。

  而這一等就等來了林青羽的靈器,欣喜之餘,幽螢也睜開了眼。

  他閉目時周身的威壓與氣華消減了些許,二人未及生畏,尚能言語,然當那雙眸睜開時,只覺芸芸眾生在金瞳之下如煙如塵,不值一觀。

  眸深悠遠,如茫茫蒼河,兩人看著那雙熠熠生輝的金瞳一時未敢出言。

  「神域七十二境有星軌相隔,互不往來,你等來此乃蜃龍引天象變化之能擾亂星軌,境外之人適才入境,境內設禁制以防其亂,至於來此因緣,唯它知曉。」

  神光攝人,不可逼視,蘇清絕眨了下眼,她見聞淺薄,那些話一時讓人理解不能,發懵片刻,適才道:「它在哪?」

  「神樹之上。」幽螢看著二人道:「命若蜉蝣,脆而不堅,神之造物不應如是,你們從何境來?」

  神衍天道,生萬物,人自然也屬萬物,他說的煞有介事,卻讓蘇清絕更懵了。

  如他所言,神界有七十二境,將二人當作境外之人無可厚非,但於他們而言神族早已在萬年前隕落,兩人只當此境為幻境,但似乎又不是。

  「大荒之境,神主可知?」

  司央一語點醒,拋開過往所經,以神界七十二境來說,幽螢掌四明之境與大荒之境無關,既都在神域,各境神主許是認識。

  不想那人卻道:「不知」

  司央皺了眉頭:「火神大荒神主可曾聽過?」

  幽螢道:「神宮之上並無大荒。」

  無大荒之境,無火神大荒,那二人又所居何地?

  司央微微一默,道:「不知現下是何年曆?」

  「太初曆」

  太初乃上古鴻蒙之時,若彼時火神大荒未降於世,神宮七十二境自然無大荒之境,木神幽螢自不知此人。

  如此一想便說得過去了,蜃景所現乃萬年前的上古無疑,五靈大陸乃諸神隕落之後所成,那神宮眾神袛可曾知曉此後的神魔大戰?可曾知曉眾神會在一日隕落?

  司央正欲出言,突然一道驚雷自識海震響,他目色一沉。

  萬物云云,各復其根,天地依自然之命而行,命數不可改之,兩人來此已經是匪夷所思,更不該去動天地的命數,這驚雷乃天罰之兆。

  「神主可知天靈石與地靈石的用處?」

  「境中物隨神主之意,神主不同,境中事物不同,旁人亦無從得知。」幽螢移目,左右看了一眼,道:「你二人身上皆有神物的氣息,卻是看不真切。」

  蘇清絕自覺二人所言深奧無比,自己理解不能便一直未出言,但最後一句話卻是明了,阿元是神石,她自然有神物的氣息,卻不想他也有。

  司央未理會那道目光:「我命里多劫,得它庇護。」

  幽螢似是有些倦了,不再多言:「蜃龍夢醒氣散,你等方可離開。」

  蘇清絕見他闔了目,當即道:「我二人身上的靈氣可能恢復?」

  幽螢微一抬手,兩滴玉露落在了二人的眉宇之間,玉露化海洶湧而來,幾欲讓那凡胎之軀承受不住,蘇清絕當即沒了再出言的心思,連忙指尖捏訣,閉目鍊氣。

  因蜃龍未醒之故,二人跟著幽螢一路回了神使居所,不消半刻鐘,林青羽一行人也進了蜃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