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彩雲流動,一輪巨大的月盤遮去半邊天際,其周身環繞的兩輪圓月在其映襯之下猶如兩顆瑩白的珠子一般。
秘境之景瑰麗奇幻,那是在五靈大陸看不到的奇異景致,蘇清絕自天際收回視線:「種紫漿玉樹的那片湖水底有水龍無數,皆通往何處?」
夜風習習,無人應聲。
蘇清絕將劍鞘橫置,九蜃的身子正盤在鏤空的紋路里,龍首埋於身,似未聽見她所言。
「天池被毀,他見此必會擔心,你若將此事告知,我帶你去見他。」
龍首一動,九蜃抬眸:「欺者天打雷劈。」
蘇清絕微一頷首。
九蜃曾身居四明之境,對境中景自然熟悉,它道:「水龍無數,而其龍眼有五,一處天池,一處冰湖,一處寒潭,一處飛澗,一處岩漿河」
「可有危險?」
「冰湖千里冰封,乃萬年寒冰,厚百丈余,不可破之;岩漿河滾滾岩漿,化物無形,不可觸之。」
蘇清絕思索片刻,道:「他去了何地?」
九蜃昂起首:「尋人」
尋人?蘇清絕一頓:「尋誰?」
九蜃輕哼一聲:「尋你」
蘇清絕一默,道:「你可知冰湖與岩漿河在何處?」
「兩地皆在極北之地。」九蜃一頓,道:「汝且去?」
「尋人」蘇清絕劍身一轉,朝北行去。
九蜃罵道:「愚蠢,此為死地,汝該去往其他兩處地方。」
「死地無人可知身安。」
九蜃看她一眼:「既為死地,其屍骨無存亦未可知。」
蘇清絕並未應聲,御劍的身形卻愈發快了。
行至半響,天邊微光漸露,蘇清絕回首看去,身後依舊是瑰麗的夜色,再次轉首,眼前的天色卻越來越亮,奇怪之餘,她出言道:「境中為何天色不一?」
「此地乃四明之境陰陽交匯之極,自是不一」
那水龍竟是帶人穿過了交匯之極,神域秘境果然不能同尋常語。
蘇清絕眯了眯眼,道:「不久前他被困地底冥淵,地上浮現三日蜃景,景中乃萬年前的四明之境,我見了木神幽螢亦見了你,此等異象可是你所為?」
九蜃從鏤空的窩裡爬了出來,昂頭看她:「有此等事?」
蘇清絕垂眸一瞥,繼而目視前方:「不錯。」
九蜃定定看她一陣,爬回窩裡,不再言語。
蘇清絕等了一等,九蜃依舊沉默,她轉了話頭:「我真是大荒轉世?」
「是也不是。」九蜃終於開口,但所言卻不知其意。
「何解?」
「你雖為大荒轉世,卻不儘是她,」九蜃聲音低沉,「面目,心性,舉止言談全然不同。」
它忽而變了腔調,倒讓蘇清絕不適起來,不適歸不適,其話中意思卻是明了。
火神大荒乃神宮神尊,蘇清絕雖為轉世,其心火重生並無她的記憶,且是人身,如此又怎會是她?
「萬年前發生了何事?」
九蜃復又陷入沉默。
過去萬年,如今知曉神魔大戰的前後因果怕是只有它,那場大戰是揮之不去的夢魘,何況面對罪魁禍首的自己,蘇清絕不再詢問,凝神御劍。
夜色全然褪去,無限天光洋洋灑灑落了一地,蘇清絕停在澄澈萬里的蒼穹之上,低頭打量那橫覆千里的極地之景。
兩岸群山萬壑,一道冰川似一條長龍蜿蜒盤臥在溝壑之中,其盡頭是一座烏黑低矮的山峰攔了它的去路。
山的另一面卻是自群山盡頭滾滾而來的岩漿,兩條長龍自對面而來,洶湧交匯,而無量山屹立中央毫不退讓。
蘇清絕打量一番後,御劍而下,落於山峰之上,山體堅硬如石,不見絲毫靈草,她伸手覆上岩石,雙眼微闔,靈傀頓時飛出,一面向火龍而去,一面向冰龍而去。
九蜃窩了良久,見她無任何舉動便自坑裡爬了出來,然長劍別於身後,只能瞧見那垂於頭頂的青絲。
忽見一縷青絲白了一白,它微微睜大眼眸,繼而快速朝上爬去:「住手,快住手,神識力量所負之傷不可逆轉,你會力竭而死,快住手!」
然那人竟毫無所動,它張口朝人咬去,因身體之故,只咬破了身上的衣衫,它一昂首,微微一呼,呼出一團白氣,白氣托著它的身子來到脖頸處,復又張口咬去。
蘇清絕似是回過神來,身子一晃,單膝跪地,她一摸脖頸將九蜃甩至一邊,席地而坐,手指捏訣。
九蜃在地上滾了幾滾,懵了片刻,待回過神,重重哼了一聲,怒聲道:「何故救你?便該讓你去你去……」暴怒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它輕哂一聲:「念你轉世不易,不與你計較。」
被念叨之人卻無所覺察一般閉目打坐,九蜃只得憋了氣,爬上劍鞘,臥回鏤空的坑裡。
良久,蘇清絕睜開眼來,起身取下長劍:「多謝」
方才靈傀力量所去甚廣,一時難以盡數折返迷失在了曠野中,幸得它出手助自己脫困。
九蜃埋首並未理會。
蘇清絕自覺惹它不快,靜默片刻,適才御劍離開。
此地既無蹤跡,幾人在紫漿玉樹那裡分開,如若無恙應是會回到那裡等候。
因功法的緣故,自上山時,蘇清絕曾一路探尋靈氣不同尋常之地,對一些地方也甚為熟悉,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找到了那片林子。
林中紫霧已經散去,奇花異卉,靈草珍稀清晰可見,她逕自穿過樹林,湖心玉樹佇立,樹上一人影頗為熟悉。
正欲上前,九蜃忽然出聲道:「此地有異。」
蘇清絕腳下一頓:「有何異常?」
九蜃奇怪道:「有一股陰寒之氣。」
蘇清絕環顧四周,視線落於湖心,高聲道:「師姐」
聲音迴響,樹上人影一動,回過身來,因湖水相隔,其面容看不真切。
等了一等,那人並未回應,蘇清絕心下一凜,飛身過去。
「水下有人。」
九蜃突然出聲,蘇清絕身形一緩,恰對上一雙焦急的眸。
她飛出一道靈傀入水,自己則朝湖心飛去。
臨近玉樹,一道結界攔了去路,結界中林青羽神色焦急,一面搖頭比劃,一面動唇,但卻沒有絲毫聲音傳出。
蘇清絕長劍一揮,逕自將結界劈開,不料隨著結界的碎裂,結界中的人竟憑空消失了。
她落腳樹冠,劍指湖水:「出來。」
湖面漣漪漸起,未幾,兩道人影破水而出立於半空之上,來人正是林青羽與來仙門的人。
林青羽周身氣脈被封,脖頸處纏著一條長鞭,長鞭的另一端正握在一女子手裡,兩人離的很近,面容一前一後,其眉宇之間竟有些相似。
蘇清絕未有動作,只道:「方才我師姐捨命救你,你如此行事可是不妥?」
女子擺了擺手中的鞭子,毫不在意道:「我所尋是你,若想讓她活命,交出你所學功法。」
來人難道不是風雪樓的揭榜人?
蘇清絕眉頭一皺:「是何功法?」
「湖中身分之術」女子看了林青羽一眼,道:「你師姐不肯言明可是受了不少苦,你不想看她因你再受磨難罷?」
林青羽眨了眨眼,目中之意蘇清絕怎會看得出來,一道瑩白的光自手裡閃過,她舉起玉簡:「此乃天衍萬象之術,給你,你可有命習之?」
女子忽而睜大了眼:「竟是天衍宗的無上絕學?」
「不錯」蘇清絕平靜道:「放人。」
女子一笑,道:「不過小小青硯門怎會有天衍宗的無上絕學?我怎知你不是騙我?」
蘇清絕五指緊收:「你既知曉天衍宗的無上絕學是天衍萬象之術,可知所創為誰?」
女子微一挑眉:「濯君回。」
「不錯」蘇清絕繼而道:「他門下曾拜有三位弟子,而青硯門的掌門人是其中一人,你且說此術是真是假?」
女子微一沉吟,驚道:「是青淵!」
蘇清絕抬手一拋,玉簡脫手朝女子飛去,但因力道過猛,自二人頭頂劃了過去,手中長鞭一緊,她帶人飛身去追。
蘇清絕足下一點,飛身而下,不料自身後襲來一條紅玉藤。
微一凝神,指尖一彈,一簇火苗迎了上去,纏上藤蔓,須臾間化作灰燼飄落空中。
未及離去,數條藤蔓自四面八方襲來,她快速一瞥,身後一道靈傀攜長劍破空而去,襲向兩人。
與此同時在空中跳躍的火苗化作一道流火極速穿梭在交織成網的藤蔓之中。
女子一手握著長鞭一手朝玉簡伸去,已然分身乏術,她身形一側,避開襲來的長劍。
玉簡得手,未及細看,忽覺長鞭一輕,她顰眉一看,不知何時長鞭被斬斷了,緊接著一道落水聲自腳下傳來。
眼眸一垂,便見一抹青色正緩緩沉了下去,而身後緊跟著一道白影。
女子手握玉簡,一瞥湖面,復又抬頭:「方才錯了,除了此功法,你與她的命我也要了。」
蘇清絕聞言,目色凌然,長劍一掃,火光四散,數條錯節盤根的藤蔓化作交錯的火龍盤在周身,片刻後,火焰漸熄,齏粉散落在了湖面之上。
「你是何人?」
「來仙門冷凝霜,亦是揭了千金榜的人。」女子看著眼前奇異的景象,話語一頓,摩挲著手中的玉簡,「道友身上卓絕的功法似乎並不少,這火焰從何而來?」
蘇清絕目色沉沉:「我師姐與千金榜並無關係。」
冷凝霜輕哼一聲,目中怨恨之色一閃而過:「是無關,但與我卻有關係。」
話音一落,兩人突然自水中出來,落在了樹根上。
林青羽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抬頭一看,數條紅玉莖自四面八方襲向蘇清絕,周身青影如魅,流火攜之,其速之快,肉眼難察:「那是何物?」
上方斗得難解難分,南嫣兒看了一眼,扶過林青羽,避開朝二人襲來的藤蔓,帶人御劍而起:「嗜血藤,以吸食人血為生,其命門在附著之物上」。
冷凝霜聞言目色冰冷:「師妹為何在此?」
南嫣兒神情一閃,低聲回道:「師姐久未上來,後有子虛門師道友來此言明水中情形,指了去路,幾人分道而行,我在飛澗處未見你的身影便折回等候消息。」
冷凝霜唇角一勾:「如此,師妹可是想與我為敵?」
南嫣兒咬了咬唇,道:「師姐,林道友曾於我有恩,還請你放了她。」
「放了她?」冷凝霜冷冷一笑:「你可記得何人害我家破人亡?」
南嫣兒一怔,小聲道:「無憂仙子林洛予。」
話音方落,一股強大的熱浪驟然爆發將三人逼退幾步,四周氣流迴旋帶動周身靈氣一同朝玉樹涌去。
三人連忙穩住身形,舉目而視。
玉樹周身火焰環肆將湖面映得火紅一片,而蘇清絕已經不見蹤跡。
火焰翻滾,熱浪灼灼,林青羽心下一驚,緊緊盯著那肆虐的火焰。
大火起的突然,且不似尋常之火,水下那道火龍影影綽綽,猶如一片粲然的雲霞映在了水面上。
火落水中而不熄,世間竟有此等奇異之事,南嫣兒御劍靠近了幾分。
冷凝霜直覺此火與那女子有關,她一面思索,一面指間結印:「師妹為旁人執意相阻,也別怪師姐無情了。」
南嫣兒聞言猛然側首,目光落在了指間的法印上,天音絕殺陣,她的師姐是真的動了殺念。
「欸,我與你師妹沒有任何瓜葛,你莫要吃味了。」林青羽身形一閃,自南嫣兒身後離開,御劍暴起朝冷凝霜攻去。
冷凝霜目色一冷,周身靈氣激盪,一股清風自周身向四面八方拂過,繼而鈴聲四起,空靈的鈴音猶如起伏不歇的浪潮緩緩而來,凡所聞之,舉止行緩。
那朝她急速行來的六柄細劍驟然一滯,其勢銳減,如行龜步一般。
她抬手揮去緩慢近身的靈劍,看向林青羽,輕蔑道:「你以為強行衝破銀針鉗制便能有還手之力了?」
因鈴音之故,林青羽只覺靈珠被裹挾了千斤的力道致使氣穴氣脈不暢,僵立半空:「欸,總得試上一試。」
「不自量力。」冷凝霜冷笑一聲,挾劍而上,直刺命門。
「小心!」南嫣兒驚呼一聲。
劍勢如奔雷,劍光攝人,尖端在林青羽的眸里無限放大,水下情形不知,眼下又危及性命,真是……
她輕嘆一聲,一向無所憂慮的眉宇盡顯無奈,隨即雙目閉合,指尖微動,彎曲成印,那挾拔山之勢的長劍頓時被阻,再不能刺入分毫。
兩人修為差了一鏡,林青羽方才強行衝破禁制已經傷及氣脈,如今受陣法鉗制不該有餘力攔下這致命的一擊。
冷凝霜一抿唇,目中難掩恨意,周身靈氣暴漲盡數湧入劍身,似要將人一擊斃命。
爆裂的氣流自兩人周圍炸響,青絲翻飛,衣袂獵獵。
很快長劍又進了一分,殷紅的鮮血自劍端暈染開來,將心口處的青衣染紅。
林青羽緩緩睜眼,方圓數里的靈氣忽而一顫,起伏不歇的鈴聲似經手撥弄一般開始雜亂無序起來。
冷凝霜頓時一驚,左手訣印一變,右手劍身一斜向她的脖頸襲去。
鈴音的變化讓身在陣中的人一時解了壓在靈珠上的力道,南嫣兒身形一動,向玉樹行去,然未及跟前,鈴音一變,周身靈氣又是一滯。
陣法不破便會一直受其挾制,她咬了咬牙,高聲道:「蘇道友可好?若是身安還請快些現身。」
玉樹方才經火焰裹身卻未被傷及,依舊佇立在湖的中心,但至始至終不見那人身影。
身在水中的九蜃聞言道:「你再不出水,怕是要被憋死了。」
方才蘇清絕下水尋紅玉莖的根,不料鈴音突起壓制周身致使動彈不得。
此乃音殺,侵入識海,壓制靈識之力使靈珠無法運轉,如要破之,亦需更為強橫的靈識力量。
方才鈴音錯亂無序正給了行動之機,不料方一斬斷隱匿在紫漿玉樹中的紅玉藤那鈴聲又恢復了。
蘇清絕也知身處境地,若鈴音不止自己遲早會被憋死,但因修為的差異,即便自己強自提升修為亦無法破開那人的靈識力量,她眼珠一轉,心道:「你可有法子?」
九蜃道:「你的法器在何處?」
「.......」蘇清絕心道:「我非大荒。」
「法器「參商」身具乾坤之變與生死輪迴之力,可助你脫困。」
九蜃呵出一口霧氣,霧氣聚成一團飄至蘇清絕的面前將她的面容攏起:「我如今模樣只能助你不被憋死。」
霧氣覆於面,將水隔開,蘇清絕鼻翼微動,一道清涼之氣進入身體,頓時緩解了胸腔內的憋悶之感,隨即霧氣消失,冰涼的湖水籠罩過來,她閉了閉眼,微舒一口氣。
「如此只能等幽螢來救你我。」九蜃話語一停,嘖舌道:「你也有如此不濟的時候。」
「........」
蘇清絕也不想如此,轉了話頭:「他如今要如何才能全然想起前世之事?」
「已經記起七八了,若想全然想起還需神元歸位。」九蜃沒好氣道:「四明之境尚未恢復,他怎能弄成這般模樣?」
能想起七八便不會事事都落了下風,即便兩人因思無邪生了間隙,蘇清絕也希望他能萬事順遂。
「恢復四明之境?」
「不錯」九蜃道:「如今四明之境的靈脈乃當年神民的神元骨血所化,魔氣難除,幽螢本欲借陣法將九幽之境的魔氣化解為人人可以承受的怨氣,但不知為何,過去數千年的光景此事依舊未能成功。」
相比於九幽之境的魔氣,人所生之怨氣不過爾爾,只是讓蘇清絕沒有想到的萬象天引陣法非是鎮壓魔神,而是用以消除魔氣的,微一皺眉,心道:「天上神域當真未自神魔大戰中隕落?」
「不錯」九蜃沉默片刻,道:「神域七十二鏡主,神宮神官數百,那場大戰沒有出現一位神尊,殊死抵禦的皆為四明之境的神民,將神域抹消不過是幽螢不想讓後世寒心罷了。
而四明之境神民生來身攜罪淵之力為神宮所不喜,魔神既然覬覦,不若藉此設局引魔神至此,斷其星軌,封印四明之境,如此一舉兩得的事情,而能自那場大戰為後世求得一線生機,其所費心血不言而喻,如今這等安穩的人世得來不易,你且護好它。」
四明之境所歷經的萬年光景終於借九蜃之口將過往所經一一鋪陳開來,於神宮而言,四明之境不過一枚棄子,而於木神幽螢而言此傷磨神削骨,後經萬年人世,他未墮魔已是最大的幸事。
神主之愛民,其事事必為民,一方是四明之境,一方是子民帶來的劫難,蘇清絕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孤身一人撐過這萬年的光陰,那些浮沉的日子中他可曾怨過?可曾恨過?可曾後悔過?
「火神大荒亦未現身?」
「萬年前你乳臭未乾,且不及神鑒何來神號?」九蜃一轉悲涼,輕嗤一聲,道:「何況你若未現身怎會轉世在鏡中?」
「........」如此,也難怪蜃景之中幽螢未曾聽過此名諱,這火神大荒之名怕是之後所撰。
蘇清絕閉了閉眼,收了心緒,水上不知情形,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心念一動正要有所動作,周身忽而一輕,她身形一動,御劍朝上飛去。
方一出水面,瓢潑大雨驟然而下,一道人影逕自飛來,自周身布下一方結界將兩人裹起。
須臾間,雨點落在結界之上,發出密密麻麻的撞擊聲響,蘇清絕凝神一看,待看清那碰撞之物時心下一凜,仰首朝空中看去。
空中一人靜立,一人攜長劍迎擊。
林青羽雙手結印,針雨疾馳,卻獨獨避開她的周身落至整片樹林,而隱於樹木間的銀鈴在其攻勢之下紛紛偃旗息鼓。
鈴聲漸消,針雨聚首,轉眼凝成一柄長劍落入她的手中。
南嫣兒撤了結界焦急道:「她二人乃先輩恩怨,該不涉後世,還請蘇道友請她手下留情,留師姐一條性命。」
冷凝霜修為在兩人之上,幾人分開不久,再見之時林青羽的修為竟已至上仙道之最,一鏡之差,天壤之別,修為的差異早已讓冷凝霜毫無還手之力。
可蘇清絕卻有些不好的預感,如眼下情形,師姐既有如此厲害的修為,為何不一早顯露出來?只怕是有不能為之的原因,就不知可會傷及自身?
摁下擔憂,她道:「不論前因,水下師姐救了她,但她卻將師姐推入水龍之中,此乃恩將仇報之舉,如今師姐勢強,該是一劍就能斬殺她的時候,何故不動手?」
南嫣兒心下稍寬,微一咬唇,道:「師姐曾提過舊時恩怨,但我卻不知林道友竟是無憂仙子之後,自地宮回去還向她說道一番,如此亦有我的過錯,望請見諒。」
無憂仙子?蘇清絕似乎在哪裡聽得過此人,思索片刻,繼而道:「此事與我無關,你且說與師姐。」
話音一落,林中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御劍而來,方一近身便匆忙道:「嫣兒師妹,寒潭下發現了青硯門的弟子,重傷不醒,師兄正給她療傷,遣我回來一說,不想被林子的陣法誤了一些時辰,誒」那穹蒼門的弟子視線落在一人身上:「你這衣衫,你可是青硯門的人?」
蘇清絕微一點頭,瞥了眼半空,逕自道:「我隨你去。」
「如此甚好」那人眉眼一舒,道:「且隨我來。」
話畢,兩人御劍而起,朝天上飛去。
南嫣兒視線緊緊盯著遠處交手的二人,未幾,林青羽手裡提著一人朝她飛來,而後將人扔給了她:「她去了哪裡?」
南嫣兒忙扶過人,靈氣入體,見還有生機,頓時鬆了一口氣,適才道:「穹蒼門弟子在水龍所及之地找到道友門下弟子,受了重傷,聞此蘇道友趕了過去。」
門下之人只有楚昭和與司央未有下落,林青羽見狀忙道:「你可知是何處?」
「應是南邊的一處寒潭。」
方才幾門分道而行尋人,師小魚去了天池,自己去了飛瀑,而餘下一地交給了穹蒼門。
林青羽微一點頭,道:「我去尋她,誒,此後見了便作陌路罷,免得惹你師姐生氣。」
話音一落,她御劍而起,朝二人離開的方向去了。
南嫣兒頓時紅了眼,初見之時只覺兩人眉宇間有些相似,曾提及此事,然那人卻絲毫未言及其他,且對兩人一路照拂,今日所見才知是因師姐的緣故,如此,師姐心中的恨要如何才能放下?
南嫣兒抹了一把淚,御劍帶人落至岸邊,林青羽並未下狠手,冷凝霜只是被打暈了過去,她將人放置地上,自乾坤袋裡取出一方薄毯蓋於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