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好學

  回到房間。

  劇組給安排的是商務套房。

  如果他強行要求的話,也能給安排總統套。

  但他對住宿要求不高。

  況且葛大爺也就住套房,人家還是男一呢。

  只有國際章在合同里標明了嚴格的住宿和餐飲要求。

  國際嘛,是這樣的。

  助理已經幫他拆開行李,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放到了順手的位置。

  他就帶了一個助理,劇組便給趙玬玬安排了標間住。

  不少大牌明星出門便是十來個助理,還會要求劇組給自己的助理高級套房。

  甚至有些人為了所謂的「面子」和「咖位」。

  會要求劇組給自己助理都提供高於其他演員的食宿標準。

  就是為了表現出「連我小弟都比你們咖位大」,以此來獲得優越感。

  有些人甚至連下班時間都能卷。

  我比你早下戲,早卸妝回酒店,就說明我咖位比你高,比你紅。

  反正越沒真本事的,越是要從這些事情上找存在感。

  張遠就沒聽說過華哥或者李雪建老師整這些花活。

  在屋裡坐下,剛打算喝口水歇歇,再去浴室洗漱睡覺。

  便突然回憶起了剛才在走廊上見到的那位。

  「這大高個,這走起路來穩中帶浪的勁。」

  「好像是之前在傅彪老師葬禮上見過的……」

  張遠一眯眼睛,想起了那天與演員陳龍一塊前來弔唁,身穿純黑套裝,顯得沉穩寧靜,卻又透露著一股魅勁的宋嘉。

  「她來這裡做什麼?」

  「也在附近拍戲?」

  張遠嘀咕著,沒有多想,便褪去外套,準備沖澡。

  噔噔噔……

  就在他剛拿起浴袍的檔口,一道敲門聲從他的屋外傳來。

  「嗯?」張遠一愣。

  不會那麼巧吧?

  宋嘉剛到,就有人半夜敲我房門?

  莫非我要走桃花運?

  可我和宋嘉也不怎麼認識啊,只在葬禮上做了點頭之交。

  不過宋老師的樣貌和風韻還是挺特別的……

  張遠借著酒勁胡思亂想著,同時打開了房門。

  要不說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呢。

  來者自然不是膚白貌美的宋嘉,反倒是一張皺紋堆壘的寸頭老臉。

  「黎叔?」

  張遠一瞧,來的是劇組的攝影指導張犁。

  「嘿嘿嘿……」

  這位樂的面似桃花,咧嘴露出滿口被煙燻黃的大牙。

  「你現在,方便嗎?」這位說著通過門縫往屋子裡瞄。

  「方便啊,您進來。」

  把這老哥迎進屋子,張犁還四處打量。

  來到窗前還掀開窗簾往後瞧。

  「你真方便,真沒人陪啊?」看了半天,張老哥才頗為意外的說了句。

  「這不正常嗎?」張遠不解的攤開雙手。

  「就你這模樣,這身材和現在這紅勁,天天晚上做新郎,換新娘不也手到擒來嗎。」張犁也沒拿自己當外人,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咱們劇組光宮女女配就有好幾十,你不招招手就有?」

  「行,就當您這話是誇我了。」張遠笑著回話,心裡卻想著。

  你們帝圈的這幫老色批還真是敢想敢做。

  不是後世那些年輕偶像睡粉,私生活亂,只是你們這批老人瘋狂時沒有網而已。

  張犁樂呵的主動給他散了煙,隨後清了清嗓子說道。

  「今天,我看你給章紫怡上繩子的手法挺特別啊?」

  「嗯?」張遠一愣,怎麼突然聊起這事了。

  「咳咳,我挺感興趣的。」

  呦西……張遠瞬間反應過來,這老小子是想學習啊!

  怪不得作為前輩還主動給我散煙。

  呵呵呵,不愧是結過五次婚的,果然玩的花……不對!

  張遠猛地反應過來,眼前好似有有道道絲線連結到了一塊。

  「我剛才在電梯口看到宋嘉大半夜的來我們劇組下榻的酒店。」

  「雖然是點頭之交,但宋小姐是認識我的。」

  「可她在見到我後,卻沒有打招呼,反而快步離開。」

  「很明顯,她並不想讓熟人知道自己來這兒。」

  張遠又回憶了一下,之前在葬禮上,張犁可是對宋嘉垂涎欲滴,那讒樣都掛在臉上被劉蓓給發現,還瞪了他好幾眼呢。

  「半夜來找有婦之夫玩,當然不想被人知道啦……」

  「而黎叔找我學這個,應該是打算和宋小姐一起玩吧。」

  「呵呵,別看年級不小了,想法還真騷。」

  張遠理清了思路。

  而後他又掐指一算,劉蓓老師這會兒不光是張犁的老婆,應該還剛剛懷孕吧。

  晃了晃腦袋,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管不著。

  就是陳隆的腦瓜頂可能有點韭菜色的陰雲。

  張犁到底是一線攝影師兼一線電視劇導演,同時又是帝圈名人,手握大量資源。

  當然有的是女人願意跟著他。

  怪不得一進屋就到處找,發現自己屋裡沒女人還覺得奇怪。

  將心比心,以己度人是吧。

  教吧。

  人家願意學,又不是啥非遺傳承,沒有核心競爭力,也不用保密。

  就是張犁年紀大了,手笨,學起這活來挺費勁。

  張遠能使的如此順暢,主要是黃瘸子門的手藝使得他的手指比一般人靈活許多。

  花了得有一個來小時,才讓張犁入門。

  「您可小心些。」

  「注意一定要按照我教的來。」張遠告戒道。

  「得嘞,我知道了!」張犁樂呵的回道,手上還不斷比劃著名。

  「您這麼折騰,明天還能起得來嗎?」

  「怎麼,你還小看我?」張犁斜了他一眼,而後又拍了拍自己的褲兜:「我帶著藥呢。」

  「好,祝您早登極樂啊。」

  「我去你的!」張犁被他的雙關語斗的哈哈直笑,轉身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張遠來到片場,便瞧見張犁掛著黑眼圈,正在喝濃茶解乏呢。

  「怎麼樣,好使嗎?」張遠上前笑著問道。

  「別提了,昨天喝多了,記不住事,你教的轉頭就忘。」張犁有些懊惱。

  「而且果兒還有些不樂意。」

  果兒是老帝都話,就是女孩的意思。

  「得一步步來。」張犁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那啥,你有空再教教我。」

  「行吧。」張遠無奈道。

  要不是看著能從你這兒薅點啥的面子上,我才不摻和你們這些破事呢。

  今天要拍的,是章紫怡與張遠的對手戲。

  國際章換上了一套淡黃色的齊胸裙。

  而張遠則身著太子的標誌性白袍,身後頭戴面具,身後背著箭筒。

  箭筒里裝的不是箭,而是越人歌的樂譜。

  他臉上的面具是片中所有樂人的公模面具。

  但其餘人的面具都是純白色,唯獨太子的面具,會隨著時間推移,逐漸變髒變黑,如同雪白的羊毛上有墨跡化開。

  直至最後一場戲,他的面具幾乎成了黑灰色。

  所以這幅面具,其實也象徵著太子的心理變化。

  從純淨無暇到逐漸黑化,只因父親娶了自己喜愛的婉兒而避世,躲入山林間,沉醉於歌舞之歡中。

  到得知父親亡故,叔叔搶取王位,同時再一次奪走了自己心愛的婉兒。

  不光如此,還拍出羽林衛對他痛下殺手。

  他的心便隨著面具一同墮入黑暗,獨剩復仇一念。

  戲是他倆的戲,但其餘演員也都來圍觀。

  尤其是對張遠挺感興趣的馬靜武老師和黃小明。

  當然,這對北電師生感興趣的方向不太一樣。

  「無鸞!」單手支著腦袋的章紫怡忽從夢中驚醒,起身向前衝去。

  「母后!」早已站定的張遠口吐二字。

  這兩個字不像是字,卻像是兩柄鋼刀,生生攔下了婉後的腳步。

  從婉兒到婉後,從戀人到母后,太子用兩個字就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子怡的表情變化不錯。」馬靜武老師評價道。

  「張遠雖然帶著面具,看不清表情,但用眼神表現出了人物內心,也很好。」

  黃小明在旁直撇嘴。

  自從那天酒局上知道張遠和自己一樣獲得了《新上海灘》的試鏡邀請後,這位心氣就沒順過。

  憑啥大家聽說我來都要去試鏡後,就用可憐的眼神看向我。

  憑啥都覺得我會輸,我比不過對方?

  我不服!

  「母后!」鏡頭前兩人說著詞的同時,張遠一解綁帶,伸手甩開臉上的面具,隨後跪倒在了婉後面前。

  蹬!

  膝蓋與木地板的沉悶撞擊聲,迴蕩在安靜的場景內。

  「請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

  「我父親,真的是被一隻毒蠍子咬死的嗎?」

  張遠微微抬起頭,雙目中帶著懇求之色,又壓著微弱的憤恨之火,向婉後質問。

  「呵……」章紫怡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一步向前,猛地將張遠的腦袋貼到了自己的身子上!

  張遠跪著,章紫怡站著,這一貼,張遠的腦袋便結結實實的埋到了對方胸前。

  為了能夠繼續說詞,她倆提前排練了動作,在腦袋被壓上去之前,張遠微微側過頭,用臉頰去迎對方的胸口。

  這樣一來,他不光能說詞,還能露臉。

  張遠的臉頰與章紫怡的胸口一接觸,他便反應過來。

  「為了效果,這位應該是真空的。」

  他便突然有些想念楊密了。

  因為現在這位,把他的顴骨硌的生疼!

  肋骨根根分明,跟搓衣板似得。

  「就說上鏡都能顯瘦的女人,真人都是排骨精,賽雞架吧!」

  若是楊密在,肯定跟撞在了安全氣囊上一樣。

  「嗯,你看這小子定力不錯。」馬靜武指了指張遠,對黃小明說道:「與女演員有身體接觸,卻依舊專心致志。」

  馬老師不知道,主要是章紫怡的身材實在很容易讓人專心。

  「而且你聽他的台詞,氣息平穩,沒有半點拖泥帶水的。」

  馬老師邊看邊想,現在非科班出身的人都這麼厲害了?

  「卡!」馮導喊停,張遠的腦袋這才從國際章的胸口前脫離束縛。

  「這個尺度沒問題吧?」張遠謹慎的問道。

  「沒事。」章紫怡笑著回覆:「你表現得很專業。」

  「一直都說中戲96班明星班壓了我們北電96明星班一頭。」馬老師嘀咕道。

  96年是個神奇的年份,一大幫未來巨星入校。

  中戲就不說了,幾朵金花,外加劉葉,寧昊,陳明昊。

  北電96班也出了趙微,陳琨,黃小明,還有顏丹晨,郭曉冬等明星。

  可就連馬靜武這位北電教授都一直聽別人說,中戲的同屆壓了北電一頭。

  其中穩壓同輩的,便是章紫怡!

  今天馬老師特意來現場看了,不看不知道,一看便全清楚了。

  北電96班最驕傲的三人,趙微,陳琨和黃小明,哪怕是其中能力最強,最聰明的小燕子,其專業能力也比章紫怡差了半籌。

  「子怡的確有能耐。」馬老師評價道。

  黃小明也認真的點頭附和。

  章紫怡的能力他也服氣。

  但馬精武又跟了句:「但最讓我感到驚喜的,還得是張遠!」

  黃小明心裡跳出了猴哥,大吼道:「煩死了!」

  「子怡能力那麼強,他與其作配,卻完全接得住。」

  「並且不顯緊張。」

  「說明他很有能力,也很自信。」

  「而且……」馬精武說道此處,見張遠剛好在喝水休息,便笑著朝他招了招手。

  「小張,你台詞功底不錯啊,怎麼練的。」

  「氣息平穩,字字珠玉,發音也標準,而且發聲位置也講究。」馬老師到底是教授,很快瞧出了端倪。

  「可能因為我練過相聲和評書。」張遠客氣的回道。

  「哦……那就對了。」馬精武恍然大悟:「國利在我們行內就是演員中台詞特別好的,他也練過相聲和快板書,才有這功底。」

  「我和國利叔算同門。」張遠趕忙接話:「按相聲輩分的來算,他是我師叔。」

  「那就不奇怪了,有傳承的,好也正常。」馬老師明白過來。

  其實張國利台詞好,不光因為戲曲功底,主要這位還幹過很長時間的配音。

  而且以前的配音不像後世,能停能調能剪輯。

  不光要求一遍過,還要對口型。

  得根據片中演員的語速,情緒來調整配音的強度和速度,就和重演一遍電影似得。

  但正因為困難,才磨礪人。

  好技術都是磨出來的。

  「小明,你得和張遠學啊。」馬精武與張遠聊了會兒,說了些關於台詞的經驗之談後,轉頭對黃小明說出了這句「殺人誅心」的話。

  噗!

  黃教主覺得自己又被捅了一刀。

  上回喝酒是周遜捅的,這次直接是學校老教授捅的。

  「我……我知道了!」教主咬牙應到。

  高手過招,拍的挺順。

  原本拍攝計劃要到八點,但因為章紫怡和張遠的表現都很好,所以不到七點便收工了。

  昨天一樣,喊著馮曉剛和張犁一塊去喝酒。

  「對了,明天西邊片場那裡你們都別靠近。」

  「怎麼了?」張遠疑問道。

  「拍裸戲,要清場的,你們都不能去。」張犁回道。

  片中章紫怡飾演的婉後有好幾場裸背戲。

  其中沐浴一場,從浴池外向里走的戲份,更是要全裸,整個後背,連同腰和臀都得全露。

  其實這種鏡頭是可以不拍的,因為也沒啥具體指向。

  但就和讓子彈飛中,姜紋見到製片助理身材傲人,便讓對方演了「好透」的那場戲一樣。

  這幫導演拍戲時多少會夾帶些個人愛好在裡邊。

  單說試鏡裸體這事,就讓馮曉剛和張犁這倆老色批看了過癮。

  幾十號大娘們脫的就剩內衣讓他們輪流挑選,能不過癮嘛。

  最後被選中的這位叫邵小珊,是一位小演員,而且和馬精武與黃小明一樣,也是北電的人,同時還當過鳳凰衛視的主持人。

  只不過混了許多年,一直也沒混出頭。

  馮導答應全裸拍三天,給一萬九的片酬。

  人家聽說是給章紫怡干裸替,還討教還價不樂意呢。

  最後馮曉剛連哄帶騙,說會給演員表中給對方署名,人家這才答應的。

  張遠聽說是拍裸戲,並沒啥興趣。

  但同時又有些無奈的看向馮曉剛。

  他記得,馮導騙了那女的,沒給人家署名。

  那女人本來正要出國結婚,結果當了裸替,老公也吹了,還沒拿到署名,便將樺宜和劇組告上了法庭。

  所以啊,娛樂圈中多少人為了出名,出頭不擇手段,最終卻落得個兩手空空,被人吃干抹盡的下場。

  張遠想了想,這事也沒法提,兩頭不落好,只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吃飽喝足,張遠和昨天一樣,回到酒店後,在走廊盡頭抽了根煙,順便吹吹風。

  「今天宋小姐沒來呀?」

  他想到了昨天的事,便嘀咕了一句。

  回到房間後,也和昨天一樣,脫衣服打算洗澡,睡前再看看台詞和劇本,為明天的工作預習。

  可他剛洗完澡,正用干毛巾擦著頭髮呢,卻有一道敲門聲傳來。

  與昨天不同,這道敲門聲非常急促,仿佛救護車鳴笛那般刺耳。

  張遠趕忙緊了緊浴袍,小跑著走向房門。

  「來了來了!」

  摘下鏈子,擰開門鎖。

  面前出現的,還是張犁的那張老臉。

  只不過這位此時面頭大汗,雙眉倒豎,眼中滿是驚恐焦急之色。

  「黎叔,怎麼了?」

  「趕緊跟我來!」

  不由分說,這位拉著張遠便出了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