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出事了，《仙劍奇俠傳》遇到了大問題。」

  電話里，蔡老闆的聲音疲憊無比，聽著甚至有些虛脫感。

  拿著手機的張遠顯示日期，心說該來的總會來。

  華夏有句古話，叫人定勝天。

  這話最早用在農民身上，畢竟靠天吃飯，人類農業史就是一部與大自然對抗的血淚史。

  而對影視，甚至是其他任何華夏的文娛產業來說，這個天，特指另一樣東西。

  廣電總局！

  2004年4月21號，「天」發布了一條新通知。

  《關于禁止播出電腦網路遊戲類節目的通知》

  也就是大眾口中的「限游令」。

  至於為何突然出現了這條屠龍刀般一刀切，對遊戲類節目播出行業堪稱滅頂之災的通知？

  《我仍未知道那年所出現的通知是誰一拍腦袋想出來的》

  當然，這位「老天爺」也不止幹過這一回。

  後世的《如懿傳》是咋死的那麼慘的？

  要知道，這片子在開拍前就收到了企鵝視頻5000萬的網絡獨播版權費。

  剩下準備上星的江蘇和東方兩家衛視也各出了800萬。

  誠然，演員，劇本，導演，道化服可能都有問題。

  甚至背後還有製片方新麗傳媒與企鵝視頻剛剛簽訂的對賭協議，造成為了財報而趕鴨子上架的情況。

  但最致命的一記，還是來自「老天爺」。

  《限古令》。

  而有「死丫頭」綽號的于震則獻出了自己當年與糖人決鬥《步步驚心》和《宮》時的老操作……盜版比正版先上。

  這一招反而讓《延禧攻略》躲過了限古令，提前撈了一筆。

  如今，老天爺的《限游令》讓全國遊戲類節目直接死走逃亡，一夜間關的關，延的延。

  就連已經取得發現許可的網遊都全部打回重審，一大幫靠這行吃飯的倒了血霉。

  CCTV5的《電子競技世界》都直接停播，央視亦不能倖免。

  不過，也有倆頭鐵的。

  東方衛視和蜀都經濟台的遊戲節目雲淡風輕，該吃吃該喝喝，接著奏樂接著舞，一點沒受影響。

  所以，後來《仙劍奇俠傳》在大陸首播，就選的這倆地方的電視台。

  雖然封的是遊戲節目，但株連九族，禍及家人。

  作為遊戲改編電視劇的《仙劍奇俠傳》也遭到了沉重打擊。

  原本糖人已經開始邊做後期，邊找電視台商談賣片的事了。

  因為張遠和劉茜茜兩人最近都出演了不少電視劇，感興趣的電視台還真不少呢。

  但《限游令》一出，各大地方台噤若寒蟬，全都搖頭擺手，不敢再談了。

  誰敢「頂風作案」吶。

  哪怕你這不是遊戲節目，只是遊戲改編，可有這一層關係在，上頭若是怪罪下來，誰敢頂這個雷。

  《仙劍奇俠傳》第一部為啥時隔多年，過了黃金期才慘澹上星，也是因為這個。

  但總比《如懿傳》好，《限古令》後，《如懿傳》直接失去了上星的可能。

  作為投資人之一，蔡老闆肯定得通知到，這才打給張遠。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出，所以毫不驚訝。

  「蔡總，您先別慌。」

  聽到張遠溫和淡定的嗓音，蔡怡濃瞬間有種技不如人的感覺。

  我年齡比他大，卻還不如他穩重呢。

  這種時候就怕雞飛狗跳，因為腦子都亂著呢。

  反而張遠不慌不忙的態度，讓她也稍稍安定了一些。

  「事情已經發生了，既然無力改變，那就想辦法補救吧。」

  「寶島投資人那邊我去聯繫，讓他們儘快安排寶島的播出，那邊不會受影響，多少能回點本。」

  不過張遠清楚，光靠寶島最多也只能回本。

  「接下來我們可以觀察一下，有沒有什麼地方的電視台是受《限游令》影響較小的，在找人家談一下。」

  「不過得在寶島播出後再談，拿著播出成績說話，更容易被接受。」

  「實在不行，價格上做點讓步嘛。」

  「還有，當年《流星花園》在大陸被封，而且還是點名單獨被封的，那他是怎麼風靡全國的。」

  「賣光碟呀！」

  「咱們也可以賣。」

  蔡怡濃就這麼默默聽著，越聽越抽抽。

  「他不光不慌，還立馬把這事給安排明白了。」

  「連播出順序的細節都想好了。」

  「關鍵他說的一點沒毛病，基本已經是最優解決方案。」

  蔡老闆為什麼慌呢？

  之前提過，蔡怡濃這人說好聽的叫「執著」，無論對演員還是作品，她認死理。

  所以糖人的產量是出了名的低，一部戲撲街，公司資金立馬捉襟見肘，一口氣喘不上來就容易猝死。

  放下手機，蔡老闆按照張遠剛才說的去辦了。

  那平日裡，張遠一向是有辦法的，這回呢？

  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上，他無能為力。

  但注意了，只是這個時間點上不行。

  他早知道《限游令》的存在，也早就做好了規劃。

  只不過，還需時間來蓄勢。

  「就看年底這一波大的折騰的怎麼樣了！」

  這頭放下，他開始為舞台劇那邊忙活起來。

  「喂，軍哥，最近有時間嗎？」

  「喂，琨哥，近來如何？」

  「喂，國利叔，吃飯吶？」

  「喂，許帆姐，最近怎麼樣啦……」

  一個個的電話打出去，幾乎將所有這兩年的認識的圈內人士，尤其是帝圈影視圈人士全都找了個遍。

  為的，便是借來天時。

  借腕養腕，借的便是這些大腕的臉面。

  待到二七劇場那邊開演後，他便會陸續安排這幫影視圈人物逐次去捧場。

  而且與他們說好了，不光看舞台劇不要錢，還有酬勞。

  按照咖位大小，從一萬，五千，三千不等。

  像許帆，張國利這個等級的，肯定得是一萬的紅包，當然，要不要是他們的事。

  他們不要，介紹來的其他圈內人也得要。

  兩個多小時的舞台劇，就露個臉看場戲，便能有大幾千上萬的酬勞，那年頭願意乾的人可海了去了。

  胡軍拍一集電視劇也才兩三萬，可比坐著看戲累多了。

  讓這幫人幫自己物色明星的同時，他又給未來的狗仔之王桌葦去了電話。

  「之前一兩個月，在帝都的二七劇場，會有大量影視劇明星前去看戲。」

  「啊，您是怎麼得到這消息的？」桌葦心說，一個月後的事你也知道，你莫不是先知？

  「劇場我租的，劇是我排的，人是我請的。」

  「哦……」桌葦這就明白了。

  說起來，桌葦這人其實還有點文青，並且在狗仔這行里，堪稱「業界良心」。

  當然，僅限於狗仔這個普遍素質低到堪稱下水道的行業。

  這位爆料幾乎無假，且從不造假。

  當年拍到文章姚笛在馬伊琍孕期出軌後，他愣是把照片和新聞壓了個把月，等馬小姐生完孩子才暴光。

  讓馬伊琍能夠在產前不受媒體轟炸。

  這位還曾痛斥過同行報導劉茜茜與教父陳金飛「緋聞」一事，認為對方用長焦鏡頭遠距離拍攝，並將周圍的其他工作人員，包括劉曉麗都全部截去，營造「父女」獨處幽會一事非常沒有職業道德。

  並在後來對劉茜茜遭遇鋪天蓋地黑料衝擊時，對其表示過同情。

  所以你讓他曝假料，這位是不樂意的。

  但經過張遠解釋後，明白是利益往來，為了做GG……他其實也不太樂意，因為這新聞沒啥爆點。

  可他對張遠老有種莫名的恐懼感，再加上不用自己親自去，便答應安排人手，常駐劇場，每天拍攝來往明星。

  終於把這些事都忙完後，小院內終於安靜了下來。

  「好久沒有自己一個人了。」

  自打謙哥走好，一個人住這院子，還真有點孤獨冷清。

  「唱唱剛大一，得住校，還得外出拍戲，也不能當炮，不是，室友。」

  「程好父親身體不好，她得一直陪著，畢竟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短暫且寶貴。」

  「其他人的話……」

  「保強就算，和個半大小子住一起有啥意思。」

  算來算去，好像唯獨自己孤零零的只有一人。

  噔噔噔……

  一道小心翼翼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愁思。

  起身開門，面前出現了一位中等身材的黑糙漢子。

  咕蹬！

  這位在他開門後，見到面孔的瞬間，便雙膝一軟，這就要下跪。

  還好張遠眼疾手快，一把將扶住了對方雙臂手肘。

  一發力，愣是將他給託了起來。

  「您練過？」漢子問道。

  「一點點。」張遠笑著回道：「別在門口杵著了，進來吧，草上飛。」

  來者正是賊王關門弟子曹飛。

  「怎麼了？」見他依舊不為所動，張遠笑道：「你這大禮我可受不起。」

  「況且我不是說了，讓你把技術都交給我，就算是平等交換吧。」

  對方眼含熱淚，緩緩點頭。

  當時朱燕在《倩女幽魂》劇組看到他的第一反應是什麼？

  要抓！

  一日為賊，終身為賊，他去哪兒都怕被人認出來。

  可唯獨張遠給了他幫助，讓他能夠與馮曉剛這般的影視圈大人物見面。

  現在事辦完了，他便按照約定，來到張遠這邊傳授技藝。

  「您這門鎖，質量不太行。」他看了眼張遠家的大門。

  「是嗎？」

  「我拔根狗尾巴草就能捅開。」

  「那我可得找時間去換了。」張遠笑著將他領進門。

  草上飛進院後非常拘束，賊進家門很多，主動讓賊進門的，他還是有一回。

  而且他就怕張遠因為他的過往，小心翼翼的提防著。

  可看了眼對方的身影，大大咧咧，毫不在意，他看得出，對方完全沒有戒心。

  張遠壓根沒必要防他。

  人家想偷自己壓根防不住。

  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何必呢。

  「您真的想學這手藝？」草上飛坐定後，再次詢問道。

  「嗯。」他回的很堅定。

  好賴是門手藝，萬一哪天用得上。

  再說了，反正自己已經薅了不少開門溜鎖的點數，不學都浪費了。

  「行，我這行，其實和老月一樣，靠的就是這雙手。」

  張遠點點頭。

  老月就是使假耍賭的老千。

  「手得穩。」

  「油鍋夾肥皂，四指並肩長。」

  這都是老說法了，張遠都聽過。

  油鍋夾肥皂，練的是速度和穩度，還有膽量。

  肥皂加上熱油，又燙又滑，若是這都能夾上來，偷包簡直是手到擒來。

  四指並肩長呢，是古代的一種做法。

  十指有長短，這幫轉在市井盜竊的會在自己學藝時將手指特意截短，這樣夾東西時就像筷子一樣穩當。

  「您的手伸出來，我看看。」

  張遠將右手遞出，對方則將左手放在了他的右掌之上。

  隨後不過三秒，對方便臉色一變。

  怎麼了？

  太穩了！

  草上飛發現，張遠這手掌就像是鐵打的一般，紋絲不動。

  不抖不顫，不動不搖，像是天生的好定力。

  其實這都是他練武和薅屬性得來的增益。

  「您這手……」

  「怎麼了？」

  「干演員都浪費了。」草上飛此時也放鬆了下來。

  「您要早生二十年，估計就跟我姐夫一道槍斃了。」

  張遠：……

  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之後幾日，閒著沒事便讓對方教自己這行的黑話和技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這天，正在家裡拿著包回形針，挑門鎖練著玩呢。

  猛然間電話響起。

  「陌生號碼？」

  他拿起手機，接了起來。

  「喂，是張遠嗎？」

  「正是。」

  「我們這裡是劇組，周導讓我聯繫你，過來試鏡？」

  「周導？」

  「哪位周導？」

  「當然是周星持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