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完所有妝造,張遠換上便服走出大帳篷,迎面便遇到了兩位年輕女子。
其一,便是他頂熟悉的好妹妹舒唱啦。
另一位,則是他在劇中的小師妹,戚芳的扮演者何美田。
說起來,但凡是金老的作品,其中有兩個身份只要一出現,基本就沒好果子吃。
其一,當然是他曾經扮演過的「表哥」一角。
而他扮演過的慕容復與《連城訣》中的表哥汪嘯風最為相似,兩人都因為誤會表妹失去清白而心中扎刺,逐漸疏遠,徹底傷害了那位本來深愛自己的女人。
而其二,便是金老書中的小師妹這個身份了!
但凡一個女人在金老的書中有了小師妹這個稱呼,那其命運基本便八九不離十了,除了慘還是慘。
《連城訣》中的小師妹戚芳被騙後嫁給萬圭,最終被丈夫殺死。
《笑傲江湖》中的岳靈珊嫁給林平之,最終被丈夫殺死。
那岳靈珊的母親寧中則也是丈夫岳不群的小師妹,最終羞憤絕望,自殺身亡。
這還沒完呢。
《倚天屠龍記》中,紀曉芙也是峨眉派的小師妹,最終被師傅「仙人撫頂」氣絕身亡。
而陽頂天的妻子陽夫人則是成昆的小師妹,最終自盡身亡。
所以只要在金老的書中套上了小師妹這份身份,那就……
已經結束嘞!
而且但凡是師妹,大多不能與青梅竹馬的師哥共度餘生,除了上面這些位,《鹿鼎記》中方怡和劉一舟也是如此。
金老寫到小師妹就像某些男人看到黑絲時一樣,破壞力特別強。
「遠哥,你咋變光頭了?」舒唱一見他的新造型便捂嘴輕笑。
「要不要摸摸看。」
「要!」
舒唱幾步小跑,笑彎了眼眉,上前抬起手來,盤著張遠的腦袋玩。
人類有種共性,就是看到圓不留丟的東西都想盤幾下。
剛好,導演王新明也在附近,張遠瞧見他,便揮了揮手:「王導,要摸摸看嗎?」
王新明動了動手掌,強行控制住上前盤幾下的衝動,擺了擺手。
「你們玩吧。」
「真不摸啊?」張遠滿臉帶笑,同時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對方:「我可很難得剃光頭的。」
「呵呵呵……」王新明訕笑著,摸了摸鼻子走開,去指揮別的員工幹活。
【收到來自王新明的感謝,導演技巧+1!】
他一下就明白了張遠話里的意思。
很難得剃光頭……那是壓根沒打算剃。
王導當然知道合同紕漏的事,得知張遠主動在合同上附加條款一事,覺得他這還是仗義,好感倍增。
同時他也明白,對方是在提醒自己,也有幾分抱怨的意思。
「遠哥。」見王導走遠,舒唱捧著他的腦袋,鄭重其事的說道:「你剃光頭也帥!」
張遠瞬間明白,舒唱這是怕自己難受,在安慰呢。
「她的成長也太不容易了,若有父母寵溺,哪會形成老為他人著想的習慣。」
他想著,若是換做劉茜茜來,估計得拍著自己腦袋邊大笑邊嘲笑。
「嗯,還是你有眼光。」張遠也摸了摸她的腦袋。
「對了遠哥,我給你介紹,這是美田姐!」
這劇組的適齡女性本就不多,舒唱又是個討人喜愛的性子,很快便與何美田打成了一片。
兩人站在一塊,看著好似同齡姐妹一般。
但其實,何美田比看著老相的吳越都大一歲,今年已經快三十了。
但舒唱的裝扮和模樣顯成熟,何美田的臉型和身材卻特別幼態,倆人不仔細瞧還以為同歲呢。
娃娃臉是真占便宜啊!
要不何美田咋老演小師妹,小姑娘或者初戀白月光之類的角色呢。
後來在《門徒》中她倒是想突破自己,穿泳裝走起了性感路線,可惜積重難返,觀眾對她的印象永遠停留在了武俠片天真活潑的形象中。
「美田姐你好。」張遠上前打了個招呼,並且近距離觀察了一番。
圓杏眼,小肉臉,長得便是一副鄰家小妹的嬌俏模樣。
她在呂頌賢版《笑傲江湖》中的扮演的那版羞羞答答,低眉垂眼的小尼姑儀琳確實經典。
一旁的舒唱見張遠看的那麼認真,嘴角立馬就掉了下來。
但又很快拾起,笑著說道。
「美田姐,別看遠哥年輕,其實他已經演過好多戲了,很利害噠。」
「是嗎,我很期待我們之後的合作。」
幾人說著場面話,舒唱則不斷捧著他,氣氛倒也和諧。
第一天的工作主要是熟悉劇組,準備人物和台詞。
對於張遠來說,他要做的便是跟著武指練習招式,為之後的拍攝做準備。
整部片子裡,他的打戲最重,動作也最多。
一直練到下午,吃了口飯,打算休息會兒接著繼續,卻在到處溜達時,卻看到了一副奇景。
片場有不少臨時建築還在搭建中,邊拍邊建,這事在劇組並不稀奇。
只不過,在一堆散落的磚頭和一面正在施工的半牆前,他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杜老師,你咋還幹上瓦工了?」
他看到的,正是之前與他一塊前去定妝的杜治國老師。
可現在這位著名演員正一手紅磚塊,一手抹灰刀,往一堵砌的歪歪斜斜的牆上放磚呢。
那灰頭土臉的樣子,比被貶去看城門後的年羹堯都慘。
好傢夥,這老演員賺錢也太不容易了,還得給劇組幫工?
張遠心想不至於啊。
再說了。
他看了眼杜老師砌的那面牆,可以用「凹凸有致,婀娜多姿」來形容。
這倆詞描述女人便是好詞,可要是用來說一面牆……張遠往後倒退了兩步,生怕倒下來後砸自己一個半身不遂。
「哦,張遠啊。」杜老師將手放在眉毛上遮擋陽光,轉過腦袋看了一眼,黑燦燦的老臉上露出笑容:「我這不正在實踐角色嘛。」
「角色?」
張遠一拍腦門,這才明白。
杜志國扮演的角色萬震山,在書迷中間可是有一個外號的。
砌牆大師!
這裡的砌牆大師,可不是土系大法師或者防禦大師的意思。
這位有牆他可真砌啊!
作為《連城訣》一書中的主要角色,五雲手萬震山與書中大部分「江湖豪傑」一樣,都是面紅心黑的惡毒人物。
他最愛乾的,便是殺人後將對方屍體砌在牆內,還是自家屋子裡的牆內,非常變態。
張遠猜測,金老設計萬震山這個人物時,應該借鑑了恐怖大師愛倫坡的小說《黑貓》。
這部短篇小說也叫《牆壁里的黑貓》,描寫的便是一位丈夫殺妻後將妻子的屍體封入地窖的牆壁之內。
要不說金老的文學底子有一半是海外名家呢,一部《連城訣》,又是大仲馬,又是愛倫坡的。
金先生厲害,是因為他站在了無數巨人的肩膀之上。
說回萬震山,張遠這麼一想,便明白了杜治國的用意。
在片中,不光會拍攝萬震山砌牆的場景,還有萬震山日日噩夢,每天半夜夢遊,「無實物砌牆」的恐怖橋段。
杜治國老師雖然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演員,可人家沒幹過瓦工,對砌牆一事實在是一竅不通。
若換做後世的偶像藝人,不會便不會唄,到時做作的裝裝樣子即可。
但老藝人則不同!
不會?
那就學啊!
為了表演和人物,學習一項新技能不過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根本不在話下。
所以,杜老師便主動來到劇組工地,接了套衣服和工具,便照著一旁的幹活的工人依樣畫葫蘆,實際操作了起來。
「杜老師,您可當心。」張遠看了眼搖搖欲墜的牆面,提醒了一嘴:「您砌歸砌,可別傷著自己。」
「有數。」杜治國笑著回到,心說這後輩還挺客氣,知道關心人。
咔噠!
正當張遠擺了擺手,打算告別離開之際。
忽然,他的耳朵聽到了一絲土石爆裂的輕響。
他猛然抬頭,望向那面杜老師的「傑作」。
雖然細不可查,但以張遠十五年老工地狗的眼力,只是隨便一瞟便明白,這牆已經開始微微傾斜,倒塌只在轉瞬之間!
「杜老師小心!」
張遠眼疾手快,一把拽過還在向他道別,背對牆面的杜治國,隨後大腿連帶腰部一較勁,兩人向著外側撲去。
這一下張遠可是用出全力的!
兩人在布滿碎石砂礫的地面上足足滑出去好幾米才止住身形。
地面本就粗糙,杜志國老師只穿了件短袖POLO衫,這一蹭,接觸地面的那條胳膊外側立馬磨掉了一層肉皮,滲出了絲絲殷紅。
「哎呀!」
杜老師齜牙咧嘴,當即痛呼。
「張遠,你幹嘛呢?」杜志國老師咬牙板臉,顯然對他的舉動很不理解,甚至有些惱怒。
「杜老師,這牆要塌。」張遠的肩膀也被地上的小石子硌的生疼,邊抽冷氣邊回道。
「不是,我說你個年輕人不能這麼看不起我這個老演員吧。」杜治國激動的豎起眉毛:「我雖然技藝不精,但學習能力還是很強的。」
「在旁觀察工人半天,不說技藝嫻熟,也算是照貓畫虎,有樣學樣。」
「你看這牆,哪兒像要塌的樣子!」
杜治國抬起手來,指向自己的傑作,然後……
庫叉,嘩啦,轟隆,嘣……
杜治國:!!!
這小子的嘴開過光?
牆倒了,但倒的好。
倒不是造型好,而是倒塌的方向剛好朝著另一側,兩人毫髮無傷。
唯一的傷口,還是剛才蹭出來的。
「真,真,真塌了!」杜治國原本聽順溜的口條,這會兒變成了范德彪。
張遠雙腿發力,一個鯉魚打挺瞬間起身,而後便將雙腿打顫的杜老師給扶了起來。
這回知道了吧,工地行不專業真會死人的!
杜治國呆愣愣的看向那堵出自他手的殘牆,覺得渾身的血都涼了!
是。
牆沒朝著自己這邊塌。
是。
張遠提前把自己拉開了。
那要是沒有這倆條件呢?
自己豈不是要被拍在磚下!
才來劇組第一天就出事,工傷還算好的,若是砸的不巧,正中腦門……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頂,覺得腦袋頂上冰涼冰涼的,直冒寒氣。
「張遠,謝謝啦。」杜治國邊搖頭邊拉過他表示感謝。
若沒這小子,自己今天說不準就栽了!
【收到來自杜治國的感謝,演技+3,台詞基礎+2,形體基礎+3,聲樂基礎+2!】
張遠看了眼杜治國貢獻的熟悉,到底是老演員,還混過多年話劇團,身台形表一樣不落。
「哎呦!」
忽聞一道呻吟,張遠轉頭看向杜老師:「您受傷了?」
「一點點小擦傷,不打緊。」
「哎呦……」
「很疼嗎?」張遠剛轉過頭去,便又聽見一道呻吟,再次問道。
「還行,你怎麼樣,我聽你哼哼唧唧的,不是傷到哪裡了吧?」
「我沒哼唧啊,不是您嗎?」
「我也沒有啊?」
張遠和杜治國兩人面面相覷,隨後一齊轉頭,猛然看向那面倒塌的磚牆。
「哎呀我的滴媽呀,救命啊……」
臥槽!
到了這會兒哪有不明白的,他倆趕緊一邊喊人,一邊沖向了殘牆處。
連撿帶扔,取走幾十塊倒塌的磚頭後,這才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具黑瘦的身影。
果然,壓到人了!
除了一道人影外,磚頭下還散落著不少鼓鼓囊囊的蛇皮袋。
光靠他倆可不行,不一會兒便來了十多號精壯漢子,都是劇組僱傭的工人,很快便把受傷者給抬了出來,趕忙送往醫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