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好了要殺阿梅?靠,你怎麼這麼殘忍?人家怎麼說也被你幹過幾次。」
「被我幹過,我出來還不來接我?瑪德彪子無情,不宰她宰誰?就她了,給我把她弄過來!」
「阿啪,時代不同了,現在到處都是監控,街邊吐口痰都會被警察看見。現在辦事要講究技巧,不能硬來。」
「很麻煩嗎?」
「挺有意思的,要不我們這回就當演習一下,你熟悉熟悉?」
「隨你便咯……」
蔡天明的書房內,投影儀播放著這段蘇乙早就看過的監控視頻。
在蘇乙看視頻的時候,蔡天明臉上的表情寫滿玩味。
而蘇乙自始至終一言不發,面色如常。
看了一段後,蔡天明按下了暫停鍵。
「讓死者自己去酒店開房間,然後又讓死者帶著房卡提前離開,在別的地方殺死她。」蔡天明緩緩開口,「再儘量避過道路監控,把死者用行李箱拉到酒店,直接用死者的房卡打開之前開過的房間,用鹽醃漬死者,把死者塞進床底下,再把房卡留在房間裡,裝作不告知前台退房的假象。」
「他早就計算好時間,儘量讓屍體在七天後才會被發現。而且曹楠有懂黑客的手下,他指揮手下把酒店監控拍到他的畫面也刪掉,這樣就是雙保險,就算屍體提前被發現,那也沒什麼,因為還是完全沒有證據。」
啪啪啪……
說到這裡,蔡天明滿臉讚嘆鼓起掌來:「雖然立場不同,但不得不說,曹楠這個人還是很有腦子的,簡簡單單一樁殺人案,被他玩出花來。幾個簡單小步驟,就把我們裝進一個走不出的迷宮。你說呢,平仔?」
蘇乙臉色平靜,道:「曹楠已經死了。」
「我知道。」蔡天明笑著道,「而且是被人用他自己想出的辦法殺死的,真是諷刺啊,不是嗎?」
「宿命吧。」蘇乙對蔡天明笑笑。
「平仔相信宿命?」蔡天明哈哈大笑指指他,「這可不像年輕人,年輕人應該更崇尚人定勝天!這才有朝氣!」
「天也沒招我惹我,跟我也沒利益衝突,我幹嘛要勝它?」蘇乙道,「我只要打敗阻礙我的人,就可以了。」
「有道理!」蔡天明伸出大拇指,「平仔,這就是我最欣賞你的理由,你的思路永遠與眾不同!上次我把你頂頭上司的把柄交給你,暗示你架空他,慢慢取代他!」
「但你不但沒有這麼做,還找你的上司開誠布公談了談,結果效果更好,他請了長期病假給你騰路,並且全力支持你的工作,在上面說盡你的好話,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是為什麼。」
蘇乙看著他道:「我資歷淺,短時間內升不上去,他老資格,但年齡大了只等著平安退休,無欲無求。我告訴他上面要力捧我,需要我立功,需要我搞出很多事情來,他活了大半輩子,哪裡還不會明白他擋了我的路?」
蔡天明恍然:「所以他知道鬥不過你,乾脆就給你讓路,還能落你一個人情。」
「他有個侄子剛從警校畢業,但不想到一線,想轉去做文職。」蘇乙道,「旺角警署的鄭署長以前的罪過我,一直想跟我道歉,於是我安排他侄子去旺角警署做了後勤科副科長,鄭署長和他都很滿意。」
「原來是這樣。」蔡天明滿臉讚嘆,「兩個原本是敵人的人,被你變成了朋友,平仔,你是天生的政客!」
「蔡sir,我是個警察。」蘇平道。
「哈哈,警察只是個身份。」蔡天明擺擺手,話鋒陡然一轉,「言歸正傳吧,平仔,到了現在,你該跟我說句實話了吧?」
他身子前傾,死死盯著蘇乙的眼睛,一字一字問道:「曹楠和呂梁,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蘇乙看著他,滿臉誠懇:「真的不是。」
蔡天明笑了笑:「很好,你要是這麼簡單就承認,我反而會失望,以後也不會重用你。」
蔡天明這句話透露出兩個關鍵信息:
第一,他不希望蘇乙承擔殺人罪責;
第二,他想要以後重用蘇乙。
當然,這是有條件的。
「其實到了現在,平仔你承不承認殺人已經完全不重要了。」蔡天明擺擺手,「凡事就怕認真二字!如果我下令徹查,你一定會有尾巴被揪出來!」
蘇乙沉默。
他知道這次蔡天明沒有唬他。
很多事情在不知道的時候,你覺得很神秘,很不可思議。但它就像是一層窗戶紙,一旦被捅破,裡面有什麼就會看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猜不到蘇乙怎麼殺的人,又找不到蘇乙殺人的證據,上層又缺乏徹查此案的動力,種種因素加在一起,蘇乙才能逍遙法外。
但現在,如果大家知道了蘇乙怎麼殺人,上層又支持徹查,通過已知的結果去印證過程,那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畢竟是殺了兩個人,還藏掉了一台車,又要運送屍體,又要掩蓋罪證,蘇乙不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
一旦上面較真,那麼蘇乙現在擁有的一切,都像是沙雕城堡,一推就倒。
想通了這一點,蘇乙依然沒有半分緊張。
他很清楚曹天明想要什麼,而且這個結果他早就想到過,所以沒什麼可怕的。
他只是悄悄打開了手機的錄音。
蔡天明不會想到,他在揭露蘇乙,蘇乙居然會錄音。
「我不在乎你做過什麼。」蔡天明道,「你是我一手捧出來的,我說你是好警察,你就一定是!當然,我要是說你不是,你也知道後果。」
蘇乙繼續沉默。
蔡天明搖頭笑了笑,走過來,把手放在蘇乙的頭上。
「平仔,聽我的話,我讓你一步登天!不聽我的,我現在就推你下地獄!該怎麼選,不用我多說了吧?」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蘇乙,用一種極具壓迫性的姿態問道。
「明白。」蘇乙抬起頭。
「很好。」蔡天明開心地笑了。
他鬆開手,繞到辦公桌後,打開一瓶酒,倒了兩杯。
「有人覺得尊尼獲加廉價,所以檔次太低,但我卻覺得它的口感最好。」蔡天明端著兩杯酒重新走過來,「我認為很多事情的價值不能用單一一種價值觀去衡量它,否則只會人云亦云,淪為庸才,你覺得呢,平仔?」
他把一杯酒遞給蘇乙。
蘇乙接過,端起酒杯一揚而盡。
然後他呲牙一笑,笑得十分燦爛。
「我覺得蔡sir你說得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