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2、嚴重

  「我家是丟了一塊肉。」蘇乙開口道,「這事兒我也的確不想太計較,都是街坊鄰居,為了這麼點東西不值當。」

  「援朝,你大度是你大度,但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算了。」又是許大茂跳了出來,今晚這位選手十分活躍。

  「昨兒三大爺丟雞,今兒你家丟肉,明兒又輪到誰家?」許大茂煞有介事環顧道,「這院兒里見天兒丟東西,誰家受得了?各位街坊鄰居,也就今兒兩位領導在這兒,咱才能趁這機會把這賊揪出來。要是錯過了今天……呵呵,各位街坊,我把話撂這兒,這賊且得再偷幾年呢。」

  這話說得一大爺緊緊皺眉。

  許大茂的言外之意,還是在諷刺他包庇傻柱,暗戳戳內涵他不作為。

  蘇援朝家肉丟了?

  真丟了嗎?

  會是誰偷的?

  易忠海環顧一周,目光最後落在神色很不自然的棒梗身上,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等棒梗面色微變,不敢跟他對視的時候,易忠海基本上也就確定了答桉。

  對於偷雞摸狗的棒梗,他也煩了。

  是,這棒梗主要目標一般都是傻柱家,但偷慣了的他肯定不可能只滿足於偷傻柱一家,他的業務早就拓展到了整個大院兒的範圍。

  棒梗畢竟不是真的盜聖,他偷東西的事其實整個大院兒里的人都知道,但棒梗每次偷的都不是什麼大件兒,少的值個一兩毛,多的最多一兩塊,這次偷的雞的價值,算是他職業生涯的一次突破。

  一是被偷的東西不值多少錢,二是因為賈張氏的刁蠻不講理,三是還有個混不吝的傻柱也總是護著賈家。

  基於這些原因,丟了東西的街坊們很不願意直接去找賈家理論,一般都是來找易忠海告狀,他們寄希望於易忠海這個一大爺為他們做主。

  但易忠海也不願意跟賈張氏直接對標,免得惹一身騷,落個欺負寡婦的臭名聲。

  因此他一般都是和稀泥了事兒。

  實在不好平復丟東西住戶的怨氣,他就自掏腰包給人家賠錢,再告訴人家這是賈家賠的,最後說服拿了錢的住戶拿錢閉嘴。

  他覺得自己犧牲挺大,維護了大院兒的和氣,有時候想想自己都把自己感動壞了,但其實很多人心裡都很膩歪他的做法。

  合著我們東西被偷了,我們還不能聲張,拿個賠償金都要偷偷摸摸見不得人似的,還要對你易忠海感恩戴德,也等不來賈家半點兒好臉。

  憑什麼?

  久而久之,很多住戶家就在門上掛起了鎖頭。

  但這年頭兒胡同大院兒里的居民其實很不習慣出門上鎖,經常會忘了這茬,因此棒梗還是經常開展業務,惹得左鄰右舍不勝其煩。

  易忠海無形中其實充當了棒梗的保護傘,但他這個保護傘不但沒有任何好處,還要時不時往裡搭錢,自我感動得久了,他也煩了。

  要不要趁這個機會,給棒梗一個教訓,讓這孩子也長長記性?

  要是能一次性治掉這孩子偷東西的壞毛病,那就更好了。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易忠海越想越覺得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他只要繼續裝作沒猜到棒梗是小偷,這件事就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掏槍的是於莉,遞槍的是蘇援朝,裝子彈的是許大茂。

  待會兒開槍的也不會是他,而是社區的兩個主任,甚至是警察。

  他什麼都不用做!

  最多就是這會兒順水推舟說句話,好讓曲振波把槍接穩了。

  想到這裡,易忠海就看向了曲振波道:「曲主任,又是一件涉及到援朝的事情,雖然事兒不大吧,但我覺得還是咱們社區一併解決比較合適。」

  曲振波雖然覺得這院兒里的破事兒有些沒完沒了,但這個時候也只好無奈攬下這個責任。

  「肉是誰偷的?我奉勸一句,你自己最好站出來!」曲振波冷冷環顧一周道,「你要是現在站出來承認錯誤,一切都還好說。但要是抱僥倖心理,這件事我肯定會報告公安局,讓公安局查個清清楚楚!到時候就沒這麼簡單了,我不但要公事公辦,還會建議警察局從嚴從重處理!」

  他環顧一周,目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

  院兒里的街坊們也都互相張望,想要看看到底是誰偷了蘇乙家的肉。

  這時候棒梗已經坐不住了。

  他畢竟只是個孩子,這會兒嚇得坐立不安,眼珠子亂轉。

  眼看現場氛圍越來越嚴肅,他突然道:「開會真沒意思,媽,我先回了。小當槐花,跟我走!」

  「我不回去!」小當想也不想拒絕。

  「我也不回去!」槐花眨巴眨巴眼睛,也跟著拒絕。

  「不行,你倆都得跟我走,不然以後有好吃的我再也不帶你們倆了!」棒梗威脅道。

  這威脅還是挺重的,小當和槐花面面相覷。

  知子莫如母,這時候秦淮茹就算反應再慢,也看出棒梗的不對了。

  其實她該早就看出來才對,但之前因為郭大撇子的事情,她和賈張氏抱頭哭了一場,然後就忙著去做飯了。吃飯的時候心事重重,也就沒有注意到三個孩子的異常。

  「棒梗兒,你這衣服怎麼髒了?」秦淮茹不動聲色把兒子拉到自己身前,「看這一身土……」

  他一邊給兒子拍衣服上的土,一邊湊到棒梗跟前使勁聞了聞。

  仔細一聞,棒梗身上一股煙燻火燎的味道,還夾雜著肉香。

  秦淮茹心頓時沉了下來。

  她抬頭狠狠瞪著棒梗,後者不自然挪過目光。

  「你帶著倆妹妹回去換衣服去。」秦淮茹道,「這一身土髒的,快成泥猴子了。」

  「他哪兒會換衣服?」賈張氏聽到秦淮茹的話忍不住道,「棒梗兒,你先玩會兒,待會兒回去了奶奶幫你換。」

  「媽,讓他回去吧!」秦淮茹道,「小當槐花,你們也去。」

  得了母親允許,棒梗如蒙大赦,急忙拽著不情不願的小當和槐花兩人往中院去了。

  仨孩子的動作沒有引起曲振波的注意,他仍寄希望於那個偷肉賊能夠自己站出來承認錯誤。

  但棒梗這一動,院裡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

  鑑於他的「斑斑惡跡」,很多人也都第一時間懷疑到了他。

  只不過依然沒人願意開口拆穿這一點。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何必跳出來做「惡人」,替別人吸引火力?

  再說他們只是懷疑而已。

  院兒里第三個最了解棒梗的人是傻柱。秦淮茹和易忠海看出來的事情,傻柱也看出來了。

  甚至早在於莉說蘇乙家丟了肉的時候,傻柱就猜到是棒梗乾的。

  他留意觀察了棒梗一會兒,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這會兒見秦淮茹又是震驚又是憂慮的樣子,傻柱心一橫,心說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偷雞都承認了,也不差再偷塊肉。

  好在援朝一定不會誤會自己,蘇乙相信蘇乙一定能理解自己。

  「偷肉的人,我給你一分鐘,最後一分鐘時間,你最好自己站出來!」曲振波已經越等越不耐煩了。

  「甭給了,這事兒也是我乾的!」傻柱舉起手來。

  此話一出,在場許多人都變了臉色!

  易忠海氣得指著傻柱手指狠狠點了兩下,厲聲喝道:「何雨柱,我告訴你,這事兒不是開玩笑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

  「想清楚了,我偷的就是我偷的,好漢做事好漢當!」傻柱悶聲道。

  偷雞的事兒都承認了,偷一塊肉算什麼?

  再說了,這塊肉援朝肯定不會讓自己賠,更別提訛自己了。

  傻柱抬起頭,剛好跟蘇乙對視,他對蘇乙眨眨眼睛。

  兄弟,對不住了您吶,這事兒你就甭追問了。

  「好啊,你偷的!」易忠海恨鐵不成鋼地瞪著傻柱,「沒想到你還是個屢教不改的賊!」

  「狗改不了吃屎,傻柱,你偷完雞又偷肉,我還真是一點兒也不奇怪。」許大茂冷笑道,語氣中帶著股亢奮。

  「明兒我就偷你家去!」傻柱指著他威脅道。

  「聽到了嗎?兩位領導!」許大茂瞪大眼睛指著傻柱,「你們看到這人有多囂張了吧?當著你們的面兒就這樣,要是你們不在,可想而知這個人會多飛揚跋扈?」

  傻柱不屑嗤笑,這時候他已經什麼都不想了,反正我就這樣,你們看著辦吧。

  「這傻柱是真沒救了。」於莉無語對一邊的閆解成道,「你看他那樣子,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呢。」

  閆阜貴聞言呵呵一笑道:「這種人怎麼可能配得上冉老師?看著吧,還得吹。」

  他身邊的家人們聞言都大點其頭。

  前院兒里此刻一片譁然,所有人都議論紛紛,對著傻柱指指點點。

  聾老太太搖頭嘆息,也不說話。

  秦淮茹都有些吃驚看著傻柱,滿臉擔憂。

  賈張氏人老成精,這時候也猜到幾分,閉嘴不語,只是四下張望,仿佛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蘇乙都煩透了傻柱這拎不清的二幣,他皺眉看著傻柱,開口道:「柱子哥,光是偷雞,你最多拘留;但今兒還偷肉的話,那就屬於屢教不改,屬於多次偷盜,再加上入室盜竊的性質,你會直接被以盜竊罪判刑的。真吃了牢飯,你的工作肯定別想保住了,這些後果,你最好想清楚了!」

  這院兒里要真論起懂法知法來,有一個算一個,都沒蘇乙知道得多,包括社區兩個主任。

  曲振波都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並沒有蘇乙知道得這麼多,聽了蘇乙的話,倒是有些將信將疑。

  而其他人則一片譁然,誰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唯有許大茂一聽,簡直喜出望外。

  「就應該抓他去坐牢!」許大茂激動對曲振波道,「領導,別猶豫了,這種人多留一天在我們院兒都是禍害,抓他!判他!」

  「許大茂,孫賊,你等著!」傻柱起身,指著許大茂怒氣沖沖警告。

  「何雨柱,你不要太囂張!」曲振波怒斥,「我告訴你,你的事情情況很嚴重,性質很惡劣,你就等著被處理吧!劉副主任,我們走!」

  他已經不想再在這院兒里待下去了,甚至不敢開口再問誰有什麼情況反映。

  他算是看出來了,只要你問,就一定有情況。

  但這回他就算不問都走不了,有人攔住了他。

  「領導,剛援朝說的是不是真的?」秦淮茹滿臉焦急,「要是偷兩次,傻柱真得坐牢丟工作?」

  「具體什麼情況,警察說了算!」曲振波不了解情況,也不敢把話說太死。

  「那到底是用不用坐牢?」秦淮茹焦急追問道。

  「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曲振波皺眉,「他做不做牢,警察說了算,法律說了算!」

  秦淮茹還要再問,曲振波已經越過她往外走去。

  他是一分鐘都不想在這院兒里待下去了。

  劉桂芬失望指了指面色陰晴不定的傻柱,也走了。

  秦淮茹還要追上去再問,卻被賈張氏一把拽住。

  「回家!回家再說!」賈張氏壓低聲音道。

  秦淮茹還要在說什麼,但賈張氏卻不由分說z直接拽著秦淮茹離開了。

  大院兒里這時人人都站起來,準備散場了。

  傻柱面色沉重走到蘇乙面前,問道:「援朝,真要判刑?還丟工作?」

  「我有必要騙你嗎?」蘇乙澹澹道。

  「那這事兒要是放在小孩兒身上呢?」傻柱問道,「是不是也得進少年管教所去?」

  蘇乙搖搖頭站起身來道:「你還是操心你自己吧。」

  他轉身進了自己屋。

  傻柱站在原地面色陰晴不定,這會兒沒人願意搭理他,等所有人都走光了,連聾老太太都被一大爺背走了,就剩下傻柱還呆在原地。

  傻柱在原地發了會兒呆,突然自言自語道:「這事兒還得怪許大茂!要是沒這孫子,也就沒這麼多事兒……不行,我得揍他去!」

  說著傻柱捲起袖子就往後院兒走去。

  此時在秦淮茹家中,秦淮茹和賈張氏面色嚴肅站在棒梗面前,逼問棒梗是不是他偷了肉。

  其實兩人心中已經篤定這事兒是棒梗乾的,現在問反而是抱著一絲僥倖。

  萬一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