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飛燕自然不會懷疑香叔叔的嗅覺，問：「什麼香？」
「鄺幽香。」
香諜言簡意賅：「這種香由十三種毒草凝鍊而成，動物不近身，常年使用可以百毒不侵。」
戚飛燕瞳孔一縮。
深宅的婦人、小姐用香再尋常不過，每次靠近小夫人的時候她都覺得她身上好聞，但香味並不濃烈，壓根沒想過這香有毒。
甚至還可以防毒。
這可真是奇了。
更奇怪的是……戚飛燕看了香諜一眼，「你剛剛說，這種香動物不近身？」
香諜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鄭重一點頭。
十年前小夫人剛進戚府就被毒蛇給咬傷了，戚府上下都說是戚飛燕乾的，還害得她差點挨了娘親的打。
可十年前初韻用的就是鄺幽香。
也就是說十年前她就百毒不侵，那怎麼會被毒蛇咬呢？
戚飛燕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馬車，心中惴惴：小夫人初韻，到底是什麼人？
*
薛肅縮在馬車裡，身上還有些瑟瑟發抖。
「薛大夫，你怎麼了？」小侯爺眼尖，覺得薛肅臉色白得有些難看，「是身子不舒服？」
薛肅猛地抬頭，一雙眼睛紅得刺目，眾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然而薛肅還沉浸在方才被女人盯的那一眼中，直讓人不寒而慄。
他猛地伸手抓住小侯爺，嘶聲問：「方才那美貌婦人，你們說她是誰？」
「飛燕父親的小妾啊，初姨娘啊。」
沈玉珏被薛肅抓得手腕生疼，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掙脫了薛肅，差點破口大罵：你有病啊！
可瞧著薛肅要死不活的一張臉，話憋了回去。
難怪坊間傳聞：鬼門的人都有病！
薛肅惶惶失措：戚府的小妾，為何會有那樣的一雙眼睛？
太像他了。
另一輛馬車上。
「他怎麼會在？」初韻神色依舊慵懶，仔細看卻能發現眼底浮起一層寒霜。
香草壓低聲音，「我立馬命小鬼去查。」
初韻淡淡嗯了一聲。
過會兒又道：「半路尋機會，假死，走人。」
香草點頭：「是！」
這麼多年沒回家，她真有些想小鬼們了。
*
昭陽、韋駙馬和小侯爺都做好了吃苦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會這麼苦！
車隊幾乎是風馳電掣地趕路。
在城裡還好，起碼大路寬敞平坦，一出城道路就變得顛簸起來，一路顛得他們想吐！
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
半路只停了一次，還是小侯爺憋尿快憋不住要尿在車上了。
韋駙馬忍無可忍給他踹了下去。
解決完尿急，繼續趕路。
一路狂奔五百里，趕到驛站的時候天早已黑下來。
人和馬都需要休息。
馬餓了，人也餓了。
昭陽、韋成安和沈玉珏從馬車上被扶下來的時候，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腳剛一落地，就奔到牆邊吐了起來。
戚飛燕沒管他們，過去親自將初韻扶下馬車，瞄著她的臉色還好。
「讓姨娘受累了。咱們前頭多趕一趕，後面沒勁了就可以慢些走。」她解釋了一句。
初韻沒什麼異議，只說有些渴，帶的水路上都喝完了。
戚飛燕立馬讓華雲去招呼，「小二，上酒菜！」
要了兩間上房，公主駙馬和小夫人住，其他人分別安排在中等房。
出門在外，該節儉的還是要節儉一下。
小侯爺老大不樂意，剛想噘嘴戚飛燕眼神就射了過來，淡淡一句，「吃不消就打道回京，我派人送你。」
約法三章浮上心頭，小侯爺立馬縮了縮脖子。
「不用，我可以堅持。」
不敢反抗，只能化悲憤為食慾了。
小侯爺一邊風捲殘雲一邊在心裡哀嘆自己的苦命：呔！夫綱不振吶！
戚飛燕殺雞給猴看，昭陽公主和韋駙馬本來還想哼唧兩聲，見小侯爺吃癟也老實下來。
他們這幫人從小玩到大，江尹是大哥，戚飛燕便是二哥。
二哥聽大哥的，他們就聽二哥的。
昭陽公主身份最尊貴，但她從小就十分依賴戚飛燕，戚飛燕也寵她，她做什麼戚飛燕都護著。
即便戚飛燕和她年紀只差幾個月，但在她心目中一直拿戚飛燕當姐姐。
吃飽喝足，便各回各的房間歇息。
華雲和三丫趕了一天的車，戚飛燕讓她們不用伺候她，早點睡。
她這趟出來帶了華雲和三丫，一來確實是為了歷練她們，二來也是知道青茶和白茶身子弱，這趟行程熬不下來。
戚飛燕則去了諜影們的房間，「來吧，今天學點什麼？」
夢諜幽幽一笑，「以夢換夢。」
來之前，戚飛燕就和諜影叔叔們達成共識，這一路上除了趕路，她也得學東西。
諜影們欣然應允，原本他們身上的本事都是主子教的，小主子既然想學，他們自然傾囊相授。
「以夢換夢，便是我的夢境和你的夢境可以交換。」
夢諜眨了眨眼，誘惑她，「我這陣子總夢到主子和戚將軍，說不定你進入我的夢境，能看到他們。」
戚飛燕一聽眼睛就亮了幾分，摩拳擦掌道：「來吧！」
以夢換夢，首先要學的就是催眠術。
夢諜讓戚飛燕伸出兩隻手掌，掌心向上平攤，她則掌心向下，兩個人的手交疊到一起。
旁邊，點了一支沉香，裊裊生煙。
耳邊是夢諜十分輕柔的聲音，「莊生曉夢迷蝴蝶，你夢入我夢，繁華多綺麗，我夢入你夢，錦瑟生藍煙……」
另外三個諜沒撐多久就進入了夢鄉，呼呼大睡。
「噠！」
耳邊聽到一聲響指，戚飛燕還保持著雙手平攤向上的姿勢，意識卻已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夢境裡，顧傾城正在和諜影們搓一種象牙製成的牌，稱之為「麻將」，上面有紅色和綠色的花紋和字符，有的叫麼雞，有的叫四餅。
「娘！」
戚飛燕趴在爹爹寬厚的懷裡，手還拽著哥哥的手不捨得鬆開，奶聲奶氣地喊了娘親一聲。
顧傾城扭頭，露出一張英氣十足的臉，長腿踩在圈椅上，那樣的豪放不羈。
「來大胖閨女，讓娘抱抱！」
兩行熱淚從戚飛燕眼瞼滑下。
「噠！」
又是一聲響，戚飛燕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夢諜目瞪口呆的一張臉。
從夢境中回神，戚飛燕擦了擦眼淚。
「我真夢見爹娘了……夢叔叔，你看到了什麼？」
夢諜被喚回神，臉唰地一下紅透。
「你的，春夢。」
戚飛燕一驚。
飛諜三人「嗖」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直愣愣地看著戚飛燕。
啥？
夢諜眨巴著大眼睛，「是和公——」
話音未落，就被戚飛燕捂住了嘴，她凶神惡煞：「不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