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姻緣。

  戚飛燕腦子裡浮現出戚嫣然那張虛偽的臉，冷笑連連。

  「你的姻緣在戚嫣然身上啊。你們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三皇子可別耽擱，儘快把人娶回家，才能長長久久。」

  畢竟賤人配狗，天長地久。

  蕭琅聽到這些，微微一怔，上前走了兩步。

  他一隻眸閃動著些許笑意，「我怎麼覺得你在口是心非？」

  「確實如此。」

  戚飛燕承認得很快，想起蕭琅前世的所作所為，目光比方才還要清冷三分，「畢竟像三皇子這種薄情寡義之人，註定是孤家寡人的命格。你和誰在一起，心裡都只有自己。」

  蕭琅臉色倏然一沉，甚至尾椎骨有一股寒氣升騰上來。

  這話，簡直像詛咒。

  可是，她又那麼的了解他。

  「這麼了解我啊。」蕭琅又逼近一分，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在戚飛燕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聲音變得啞惑下來，「你該不會私下裡算過我的生辰八字吧？」

  戚飛燕猛然抬眼，警惕地往後退了兩步。

  「皇子的生辰八字都是機密，我可沒那個能耐。只是，我會看人。」

  蕭琅挑眉，「哦？」

  「不用看殿下的八字，我也知道咱倆肯定八字不合。」

  戚飛燕冷冷道：「三皇子以後見到我還是躲著點走，小心我克你。」

  撂下一句話，她直接擦過他的肩，揚長而去。

  蕭琅被這句不像話的話生生氣笑了。

  當今世上的女子，誰不想要一個旺夫旺宅的好命，將來好說親。

  她可倒好，一上來就說自己會克他。

  這是多麼不想嫁給他。

  視他為洪水猛獸嗎？

  可他偏不信這個邪！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可他偏愛吃強扭的瓜，甜不甜的，吃到嘴裡才知道。

  「來人。」

  蕭琅一聲輕喚，一道身影立馬閃身進前，正是紀家六郎紀剛。

  「打聽清楚了嗎？戚飛燕這趟去江南，目的為何？」

  紀剛：「說是要去江南尋藥方，治江侍郎的腿疾。」

  蕭琅眸光一暗，眉眼間戾氣深重，哼了一聲。

  「她可真將那個便宜哥哥放在心上啊。」

  紀剛低頭不語，沒覺得戚飛燕心系兄長有什麼不對，倒是覺得殿下這話說的有些發酸。

  怎麼聞到一股醋味？

  蕭琅沉著臉，「去給薛神醫送個信，就說他女兒薛綰綰，被送到了金陵。」

  既然要去江南，我便送你一份大禮。

  也不枉你那一句「八字不合」。

  *

  戚飛燕剛從禁軍大營回到戚府，諜影就給她送信過來，說有了薛綰綰的行蹤。

  「哥！」

  戚飛燕情急之下連門都沒走，直接飛檐走壁穿過院落到了侍郎府。

  「薛綰綰找到了？」

  「人在送往金陵的路上。」

  江尹抬頭看著她氣喘吁吁的急切樣子，讓人給她倒杯茶，緩緩再說。

  「三皇子讓人送的信。」

  戚飛燕眼眸一撐，「三皇子？」

  他會那麼好心？

  「信呢？」她問。

  江尹道：「沒有字條。有個人隔著府門大喊了一聲，聲如洪鐘，喊完人就跑了。」

  「……」戚飛燕無語，還能這樣？

  她眸子一沉，「他這是知道進不來侍郎府，又想給薛神醫通風報信。」

  戚飛燕扭頭看向諜影，「薛肅呢？」

  飛諜道：「他聽到了，在發瘋，吵嚷著也要去金陵，不然就把我們都毒死。」

  「……」真是個瘋子！

  鬼門全是瘋子，她想拜的鬼門掌門巫妖，該不會比薛肅還瘋吧？

  戚飛燕思索片刻，凝聲道：「那就帶上他。」

  江尹抬眸朝她看去，目光幽深，「你可想清楚，三皇子故意借薛女引你去金陵，必定設有陷阱等著你。你這一去，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戚飛燕冷然一笑，「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麼，可他不知道，我想做什麼。」

  現在是蕭琅在明，她在暗。

  江尹和戚飛燕的目光深深對視到一起，半晌不說話。

  諜影們交換著眼神：看來這一趟江南之行，不會太平。

  *

  既然戚飛燕鐵了心要去，江尹便不阻攔。

  只是他有官職在身，並不自由，沒法陪她一起走這一趟。

  「昭陽公主和小侯爺的身份，該用的時候就用，沿途難免要和官場和江湖上的人打交道，能利用什麼就利用什麼，權勢、銀子，還有巧嘴，這些都是你的資本。」

  江尹囑咐戚飛燕的都是實在話，「遇到危險，別的先不管，保命是第一位。」

  戚飛燕老老實實點頭。

  死過一回，這條命來之不易，沒有人比她更惜命。

  「這個，你拿著。」江尹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交給戚飛燕。

  戚飛燕低頭一瞧令牌上的字，一驚，「這是……」

  「武家鏢局的行令。有了它，你可以暢通無阻地進入武家鏢局打探消息，讓武家人為你做事。」

  戚飛燕頓時覺得手中的令牌極具分量，比千金還重。

  武家鏢局的威名，她自然是聽過的。

  只是……

  戚飛燕看著江尹，「哥和武家有交情？」

  江尹聞言，輕輕一笑，目光在同樣備感好奇的諜影們臉上掃過。

  「武家鏢局的老大，叫武琳。」

  一開口，諜影們都驚了，「啥？」

  戚飛燕卻蹙起眉頭，「武琳是誰？」

  諜影們還處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江尹捏了下戚飛燕的小拇指，戚飛燕頓覺小拇指處痒痒的，像是有個小貓爪在她心口處拍了一下。

  緊鎖的眉頭都跟著舒展開。

  戚飛燕朝江尹看過去，對上哥哥深邃的眼眸，眼裡的柔光閃閃而現。

  江尹溫聲道：「你可還記得一位琳姨娘？」

  琳姨娘。

  戚飛燕忽然想起來，「有點印象，娘親身邊以前有位副將，我們喚琳姨娘。」

  江尹輕輕點頭，「就是她。」

  戚飛燕一拍腦門。

  武琳，就是琳姨娘。

  如今是武家鏢局的老大！

  這要不是哥哥親口告訴她的，她都不敢信。

  武琳是顧傾城曾經的副將，二人結識於江湖，後來顧傾城建立軍隊輔佐明主打天下，武琳便成了顧傾城的左膀右臂，在一次行軍打仗中為救顧傾城，武琳受了重傷。

  戚飛燕那會兒年紀小，只以為琳姨娘脫下鎧甲重回江湖了。

  不曾想是顧傾城安排她嫁了人，又助她開了武家鏢局，既做鏢行生意，也打探消息。

  以前她就覺得武家鏢局的分局能開遍大江南北，勢必朝中有人。

  可怎麼也沒想到，那背後支持它的，竟是戚家軍。

  看來前世，她被困於內宅，死得也太早，還是有很多不知道的事。

  「武家鏢局的總舵就在金陵。」

  江尹對戚飛燕道：「我已經給琳姨娘去了信，你們去往江南途中，每一站鏢局的人都會暗中保護你們，以及傳遞消息給你。武琳也會找機會安排，與你見一面。」

  戚飛燕點點頭，是得見一面。

  她都多少年沒見過琳姨娘了，仔細想來，也得有十年那麼久了。

  十年，倒恰好是小夫人初韻入府那一年。

  琳姨娘一走，小夫人就來了，這二者之間難道有什麼關聯？

  腦子裡剛轉過這個念頭，手心又多了一枚東西。

  戚飛燕一低頭，只見一枚月亮形狀的玉佩落入掌中，「這又是什麼？」

  江尹：「到蘇州城後，去明月堂，拿著玉佩找掌柜明月。」

  戚飛燕心怦怦一跳，「明月堂是個什麼？」

  江尹看著她，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師父的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