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爹娘的死因

  飛諜不禁問道:「京中是怎麼傳的?」

  凌武紅著眼圈答道:「外界都傳戚將軍和顧將軍不敵漠軍,被漠軍的鐵騎砍下頭顱,踩爛了屍首,所以屍骨無存。」

  諜影們紛紛啐罵:「放屁!」

  「戚將軍英勇蓋世,主子聰明絕倫,就算真的戰死也不會落到北漠鐵騎手上。」香諜怒道。

  戚飛燕緊緊咬著唇。

  她最清楚娘親的性子,人想活著艱難,但想死有一百種方式,娘親那麼惜命又愛美的一個人,若真到了最後關頭,她寧可和爹爹煙消雲散也不會讓漠軍羞辱屍身。

  再說,依照娘親那狠辣又瘋狂的手段,就算真的要死她也不會便宜了北漠那幫鐵騎!

  毒諜深吸一口氣,嗤笑道:「都說戚家軍十萬大軍拼不過北漠五萬鐵騎,可邊境的守備軍根本就不足三萬,人人都當戚家軍是鐵打的,好像真的能以一敵百,可誰不是爹生娘養的?」

  戚飛燕鼻子酸的厲害。

  以前她何嘗不是覺得爹娘是天下無敵的存在,可今日得知他們是真的不惜以身犯險布下毒網守住天門關,保住了戚家軍的將士,如今這一時的太平,是他們拿命換來的!

  「北漠王是戰將出身,一向愛兵如子,便是再好大喜功也不會讓將士們以身犯險去攻毒網。」

  江尹聲音低沉、喑啞,也是強忍著酸楚分析局勢,「可是毒網總有一天會被攻破,等到毒氣消散的那天,漠軍一定會再次發起進攻。」

  「不將他們打服,遲早有一天他們還會捲土重來。」

  戚飛燕握緊拳頭,疼痛鑽心,使她更加清醒。

  飛諜輕嘆一聲,「可是現在咱們聖上還一心想著將戚家軍歸入皇家,若無戚家軍,誰去前線作戰?靠那群只會紙上談兵的皇親國戚嗎?」

  「噓,少說兩句。」

  夢諜看向戚飛燕,「小姐,阿鬼他們留在邊境,不只為了探查漠軍的動靜,還為了主人和戚將軍。」

  戚飛燕一怔,「什麼意思?」

  夢諜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像是深思熟慮過後,才決定告訴戚飛燕。

  江尹卻像是早就知道了他們要說什麼,靜靜地坐在那,不阻攔,卻也沒說話。

  有些事情,早晚也得讓她知道。

  她有知情的權利。

  幾人紛紛跪地,跪成一排端肅起面容。

  「天門關一戰,輸的慘烈,可我們都知道,本不該輸。」

  夢諜冷聲道:「這仗從一開始就打得不對勁。漠軍突然來襲,像是早有準備,戚家軍守護邊疆時刻備戰,倒不至於措手不及,可是我們安插在北漠的密探,竟無一人提前報信,這本就不正常。

  還有,武器庫里的兵器都生鏽了,早就該換,不知多少次報回朝中,無人理會。將士們就用著那些生鏽的兵器苦苦抵擋,如螳臂當車一般,一擊即碎。就跟這次比試,用木槍對陣銀槍鐵器,單武器上就拼不過人家。」

  戚飛燕臉繃得緊緊,牙關緊咬。

  她剛剛經歷過這種螳臂當車的感覺,當真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可他們怎麼說也只是軍事演練,那可是真正的戰場!

  不可能半路叫停,更不可能有什麼公平可言!

  「何止。」

  香諜道:「我們打得那樣艱難,戰報八百里加急地往京城送,援軍卻遲遲未到。我們在風沙中和漠軍苦苦對戰了三天三夜,糧草、武器、援軍,都沒有,就好像被拋棄了,盛京這邊在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去死。我記得最後,主人冷笑了一聲,對戚將軍說了一句話。」

  戚飛燕已經聽得渾身發抖,喉間繃緊,「什麼話?」

  大家都不敢說,夢諜膝行上前,在戚飛燕面前打了一個響指。

  「啪」的一聲。

  戚飛燕仿佛置身於風沙之中,看到娘親站在城牆之上,裹著風沙,嘴角乾裂地沖爹爹冷笑了一聲:「這就是你效忠的好大哥,他拋棄了我們。」

  「啪」的一聲。

  戚飛燕回神,整個人如墜冰窖。

  江尹坐在旁邊,一動不動,如同泥塑了一般,只一雙眼睛染上了冰冷的風沙。

  毒諜紅著眼睛,「我們在邊境尋了主人兩天兩夜,都沒有尋到她和戚將軍的屍首。我們懷疑,是漠軍將他們的屍身帶走了。」

  「你說什麼?」

  戚飛燕差點從軟榻上跌下來,被諜影們接住,江尹伸手去扶,也差點摔下去。

  一陣手忙腳亂中,戚飛燕不顧自己手上的傷,緊緊抓著毒諜。

  「娘親和爹爹的屍身怎麼會落到漠軍手裡?」

  她渾身都在發顫。

  漠軍多少次敗在爹娘手中,北漠王更是對他們恨之入骨,如果他們的屍身真的落在漠軍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小姐你別激動,我們也只是猜測。」

  毒諜忙道:「我們找不到主人,可她編織的毒網叫玉石俱焚,連我都沖不進去。如果不是漠軍將他們帶走了,那他們就真的……」

  他說不下去,戚飛燕整個人都癱軟在地。

  她知道毒叔叔的意思,玉石俱焚的威力,她清楚。

  如果不是漠軍帶走了他們,那麼就說明娘親和爹爹把自己封在了他們親手編織的毒網中,真的……玉石俱焚了。

  夢諜壓低嗓音道:「主人和戚將軍不能白死,阿鬼他們留在邊境就是為了調查天門關一戰戰敗的真相。」

  戚飛燕徹底醒了。

  她朝一直沒有說話的江尹看過去,嘶聲問:「哥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江尹讓諜影叔叔們都下去休息,親自給戚飛燕拆了眼睛上的紗布,重新給她上了一遍藥。

  他看著妹妹蒼白的小臉,指尖碰到她的臉冰冰涼涼,心裡很不好受,深深嘆一口氣。

  「我也是前不久才探查到諜影叔叔們的蹤跡,我從江南回京的途中遇刺,被幾名俠士所救,那時候就認出是他們了。」

  聽說哥哥遇刺一事,戚飛燕心就軟了下來,但還是有一些些生氣。

  「那哥哥為什麼要瞞著我?」

  「當時不敢確定,回來查了好久。」

  江尹跟她解釋,「加上你和三皇子對戰在即,我怕害你分心。還有就是,不知道師父是怎麼安排的,不敢打草驚蛇。」

  戚飛燕抿了抿唇。

  娘親一向心思縝密,她一走諜影也自動分成了三波,一波回了盛京,一波留在北漠邊境,還有一波去了江南……江南?

  戚飛燕猛地聯想到什麼,問江尹,「哥,刺殺你的人,是不是和天門關一戰有關?」

  天門關一戰、爹娘的死、江南、鹽務……這種種事件,像是串聯成了一條線。

  江尹眼底晦暗不明,閃過幾縷寒光。

  「我會調查清楚。」

  江尹攥著戚飛燕的手,沉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讓師父和義父白死。」

  戚飛燕感受到哥哥手的溫度,冰涼的心忽覺一暖,也更加明白什麼叫做相依為命。

  「哥,我只有一個要求,無論你做什麼事情,都不要瞞我。」

  戚飛燕道:「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我們兄妹倆一同面對。我和你,永遠是站在一起的。」

  江尹溫潤地笑笑,摸了摸她的頭,「好。」

  將妹妹哄睡了,江尹回到自己的臥房。

  夜深人靜,他不急著入睡,而是在燭光下靜靜翻看一本古籍,像是在等什麼人。

  亥時一過,幾道身影便無聲無息地從窗戶飄了進來,未聽一絲響動,只燭光隨著風過微微晃了幾下。

  江尹輕挑了下唇,「房門開著,叔叔們還是習慣走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