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嫣然陡然一驚。
事情敗露了?果然是戚飛燕跟姜芷蘭說了什麼!
「姜小姐,我沒有……」戚嫣然露出一臉驚慌之色,極力否認。
姜芷蘭冷眼瞧著她,「別裝了,我自小在宮裡長大,這樣蹩腳的把戲我見多了。」
一句話,讓戚嫣然徹底失了臉。
都是大家閨秀,可在堂堂相府千金面前,她不過是小家碧玉。
姜芷蘭伸出一個小拇指都能將她碾碎,在她面前戚嫣然還真是不敢造次。
「我在的地方,以後不想再看到你。」
姜芷蘭後退一步,冷冷清清一句話,便封了戚嫣然日後能參加的所有宴會。
戚嫣然大驚失色,「姜小姐,你聽我解釋——」
姜芷蘭一個字都懶得聽,轉身離去。
戚嫣然要追上前去,被相府的人架著胳膊拎出去,扔到了街上,頭上的步搖散落一地。
好不狼狽。
*
姜芷蘭要留下照顧戚飛燕,戚飛燕百般推辭。
她只好去江尹那請求。
江尹淡淡道:「你是千金小姐,不方便。」
「我很方便!」
姜芷蘭激動一瞬,立馬低下頭,不知為何她在外人面前總能落落大方,可一到江尹面前就難免侷促。
她攪動著手指,還是那番說辭,「飛燕救我一命,再怎麼謝她都不為過。」
江尹默了片刻,又道:「你住下來,我會不方便。」
姜芷蘭驀地抬頭,對上江尹疏離的眉眼,心口一涼。
她不是傻子,怎會覺察不到江尹對她的態度,那日她去往戚家軍營,就感受到了他對她禮節之餘的冷淡。
「公子,你是不是……」
姜芷蘭想問他是不是想悔婚,可是又不敢問。
她怕一旦問出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既然公子不方便,那我就不留宿了。」
姜芷蘭給了自己一個台階,「那我每天過來看望飛燕,這樣可以嗎?我保證不會打擾到公子。」
江尹靜靜看著她,心頭微嘆。
「姜小姐,你是相府千金,不必如此委屈自己。江某,並非良人。」
他終究,還是說出來了。
姜芷蘭得了這一句,心神俱喪,已然明白江尹是何意。
心口鈍痛。
但凡還有一絲自尊,此刻她就應該奪門而去,終止這門婚事,可是……他是尹公子啊,叫她如何捨得?
沉痛的打擊讓姜芷蘭幾乎站不穩身子,搖搖欲墜。
她挺著最後一絲尊嚴,眼眶含淚地問:「公子,心中可是有了心上人?」
江尹神情微頓,像是也在猶豫要不要吐露實情。
姜芷蘭緊張地看著他,半晌,聽到他說,「沒有。」
「只是我們之間,不合適。」
雖然是這麼不留情面的一句話,卻還是給了她一絲希望。
姜芷蘭擦了下眼睛,「我知道,我們還沒有見過幾面,對彼此都不甚了解。我願意和公子多多相處,倘若公子能夠喜歡上芷蘭,那自然最好,若真的喜歡不上……芷蘭也有自己的自尊,絕不會勉強公子。我們,給彼此三個月的時間如何?」
見江尹擰眉,姜芷蘭生怕他拒絕,忙道:「三個月一到,如果公子還是覺得不合適,那我就去和爹爹說,終止我們的婚約。」
挽尊一般,姜芷蘭低聲道:「我也不希望將來自己的丈夫,心尖上的人不是自己。」
三個月。
江尹略有思索,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五和三皇子蕭琅的賭注,也是三個月。
三個月後,他們兄妹倆都不必再受婚約束縛,皆可恢復自由身。
「好。」他答應了下來。
姜芷蘭一喜,又堅持道:「我還是想照顧飛燕……不是因為她是你的妹妹,只是因為她是戚飛燕。」
江尹聽到這冷峻的容顏皴裂出一絲暖意。
「那小丫頭,倒是招人喜歡。」
*
此後幾日,姜芷蘭點卯似的每天都來侍郎府。
日出而來,日落而歸。
對戚飛燕的照顧也是親力親為,弄得戚飛燕渾身不自在。
這日姜芷蘭被皇后叫去宮中用晚膳,提早離開了侍郎府,吃晚飯的時候戚飛燕對江尹道:「要不,我還是搬到老藺那吧。」
江尹拿著筷子的手微頓,抬眸瞟她一眼,「怎麼,侍郎府裝不下你了?」
「不是。」
戚飛燕抿了抿唇,「我這不是怕影響你和姜小姐相處麼……」
每次三個人都在的時候,那氣氛真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戚飛燕都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填進去。
「閉嘴。」
江尹蹙了蹙眉,「好好吃你的飯,別找揍。」
戚飛燕老老實實低頭吃飯,偷瞄著哥哥的臉色,心裡納悶得很。
她難得這麼善解人意,哥哥居然不領情?
說到找揍,戚飛燕看向侍候在一旁的凌文,前日被掌摑的臉頰還有印子呢。
她疑惑道:「阿文,你臉怎麼還沒好?我給你的藥膏不管用?」
凌文轉過身來,朝江尹的方向看了一眼,恭敬應道:「主子沒允許我抹藥。」
戚飛燕看向默不作聲喝湯的江尹,她知道哥哥御下極嚴,想替凌文求個情,又怕壞了哥哥的規矩。
「臉還疼嗎?」江尹放下碗,問了句。
凌文連忙搖頭,又屈膝跪地,「是屬下做錯了事,該打。不疼。」
戚飛燕看著戰戰兢兢認錯的凌文,不免心疼。
凌文和凌武兩兄弟在軍中就跟著江尹,是娘親親自給哥哥挑的兩個近衛,也是他的心腹。
當初江尹在戰場上為救聖駕殘了雙腿,是凌文和凌武帶領著黑甲衛豁出性命將他給背了出來,凌文也因此傷了筋脈,再無法提刀。
曾經,他也是戰功赫赫的軍中副將,又是黑甲衛之首,前途不可限量。
可如今,也跟著江尹棄武從文,居於這院中做了管家。
「哥哥……」
戚飛燕剛要開口,江尹擺了下手,知道她要說什麼。
「三年前我問你,是要和我一起參加春闈走仕途,還是繼續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後盾,你選擇了後者。如今可有後悔?」
凌文倏地抬頭,大驚失色。
「當然沒有!能做主子的左膀右臂,是凌文的榮幸,也是我的使命!」
若沒有夫人和公子,他和弟弟凌武現在要麼還在街頭賣藝,要麼早就因為偷竊被關進大牢剁手跺腳了。
在戰場上公子更是不知多少次救他們性命,對黑甲衛來說,公子不僅是主子,更是他們的信仰。
他怎可能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