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諜影和黑甲衛在山門口擋著蕭琅的人,一時半會兒沖不進來。
巫妖將一眾人帶進了鬼門的秘閣,她是用自己的血解的鎖,戚飛燕在後面瞧著,難怪薛肅說除了掌門誰也拿不到還魂草。
秘閣一打開,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濃濃的藥味。
好在他們這些人都是日常聞慣了藥味的,稍微適應一下就習慣了,只有小七的臉一下子皺巴起來。
「用這個捂著。」戚飛燕隨手丟給徒弟一個假麵皮。
小七接過來,滿臉的一言難盡。
戚飛燕則是瞬間開了眼。
放眼望去,靈芝、人參、鹿茸……靈丹妙藥、稀世珍寶,琳琅滿目。
很多稀罕的藥草連皇宮的御藥房都沒有。
「師哥!」雪翁盯著一株人參,兩眼都在往外噴火星子,「這棵參有千年嗎?」
玄翁點點頭,「差不多。」
兩個人實在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
啪的一下,被打了回去。
巫妖:「別碰我的東西!」
「小氣。」雪翁癟嘴,「摸一摸怎麼了,我還沒說要把它順走呢。」
巫妖冷笑,「你試試,剁了你的狗爪子。」
「……」好像變成女人後,更凶了。
戚飛燕並非沒見過世面的人,只是一進這秘閣她就成了鄉巴佬,伸長了脖子這看看,那瞧瞧。
巫妖知道她在找什麼,一揚下巴,「還魂草不在這,在裡面。」
「還有裡面?」
戚飛燕心道這鬼門曲曲繞繞的,還真是別有洞天。
她順著巫妖指的方向,找到一扇小門,剛打開,撲面而來的冷氣侵得皮膚一寒。
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被巫妖一腳踹了進去,整個人差點跌跪到地上。
小門在身後關閉,巫妖也跟著她走了進來。
雪翁等人全都被擋在外頭,只能趴著小窗看著裡面的動靜。
裡面烏漆抹黑的,還異常的冷,戚飛燕進來一會兒,覺得四肢都凍僵了。
巫妖扯掉一塊黑布,夜明珠照得房間亮了起來,戚飛燕撫了撫胳膊,忽然看到前方盤腿坐著的一道身影。
嚇一跳。
一位老者,滿頭白髮,著青衫,輪廓消瘦,顴骨高高凸起,蒼老的面容褶皺深深,面相卻十分溫和。
嘴角,似乎還若有似無地噙著笑意。
「這,這是……」
戚飛燕不敢冒犯,巫妖也沒給她猜的機會,直接伸腳往她膝窩一踹,「跪下,磕頭。」
「哦。」戚飛燕乖乖照做,俯身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喚了聲前輩。
巫妖也跟著她跪下,道:「這是我師父。」
戚飛燕猛地抬頭。
「已經作古。」巫妖道:「我用冥丹,加上這冰窖,保住他的身體不會腐爛。」
原來如此。
戚飛燕俯身又磕了三個頭。
巫妖聲音冷冷沉沉,「你想好了,拜我為師,你日後可沒好日子過了。
我不用你脫離崑崙府,但我和你外頭那兩位師父不一樣,我脾氣不好,你看到薛肅被我打成什麼樣了,不妨告訴你,這是日常。
我說一不二,霸道專橫,並且信奉棍棒教育。
鬼門的人畏我如虎,誰敢不聽我的,缺胳膊斷腿都是常態,你一個千嬌萬寵的大小姐,吃得了這個苦嗎?」
「吃得了。」
戚飛燕凍得聲音都在抖,卻毫不遲疑道:「我都聽姨娘的,姨娘說什麼就是什麼。」
巫妖看著她凍得哆嗦的嘴,還有眼睛裡的認真澄澈,忽然有些認栽。
大概,這是她命中的劫。
巫妖站了起來,垂眸看著戚飛燕。
「那就磕頭,拜師。」
戚飛燕醒悟過來,立馬轉過身子,面向巫妖,也是初韻,「師父在上,徒兒拜禮。」
砰砰砰三個響頭,半點不打折扣。
巫妖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個弧度。
小七在外頭看著,默默想著:他似乎還沒行拜師禮,師父也沒提過這事。
難道是對他還有小二小三不滿意?
又正式給師公拜過禮,戚飛燕快被凍成一根冰棍的時候,被巫妖拎著脖子帶了出去。
將人交給玄翁和雪翁,巫妖便回身,跪在老巫醫面前雙手合十不知說了什麼。
而後,從他的座下輕輕一扣,掏出兩棵還魂草。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
難怪誰都拿不到這還魂草,給老巫醫保住肉身的冥丹里,也要用到還魂草。
巫妖怎麼可能隨便送給別人?
戚飛燕恍然大悟,心神俱喪,「姨娘……」
「兩棵草,換你哥哥兩條腿。」
巫妖將還魂草交到戚飛燕手裡,點點她的眉心,傲然道:「你這條小命,從此以後是我的了。」
戚飛燕淚意洶湧,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有重重點頭。
「是。」
巫妖拍了拍她的腦袋,「不必愧疚。讓鬼門重見天日,是我師父的夙願。你既許了諾,就得做到。」
戚飛燕:「我一定做到!」
巫妖讓香草將秘閣中的藥全收進一個包袱里,最後看了一眼師父。
「走吧。」
她口吻淡然,卻透著某種決絕,「出了這個門,這個世上從此以後便沒有巫妖,只有初韻了。」
*
山門口,蕭琅的人和黑甲衛打得不可開交。
或者說,是單方面被虐。
諜影們壓根都沒動手,只抱著刀守住洞口。
軍令如山,小主子沒出來,他們連一隻飛蟲都不會放進去。
更何況是三皇子的狗。
蕭琅知道鬼門不好闖,特意安排了援兵,如果一個時辰後他還沒有出來,就讓他們炸山。
「我們可是明王殿下的人,你們黑甲衛再厲害不過是江侍郎的府兵,敢跟殿下作對,不要命了?」
來人被打得站都站不穩,不妨礙他耍官威。
凌武冷冷挑眉,「你們說是明王殿下的人就是明王殿下的人?我憑什麼信你們?」
「我們有令牌……」
眾人紛紛摸向腰間,卻發現令牌沒了,「令牌呢,怎麼不見了?」
黑甲衛滿臉漠然,心中嗤笑。
他們辦事一向乾淨,當然不會給對方留下彈劾主子的把柄,早在打鬥的時候,就把他們的令牌都摘了,收攏在手。
這也是小姐交代的,回頭讓機諜照著多仿造幾個,以備不時之需。
「是他們!他們偷走了我們的令牌!」
蕭琅的衛兵指向黑甲衛,怒不可遏。
凌武裝蒜,「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偷你令牌了?依我看,你們分明是冒充的雜牌兵,兄弟們,打!」
諜影們百無聊賴地看黑甲衛逗狗玩,一隻小鬼忽然冒出洞口,嘀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呈上了戚飛燕的手令。
諜影們看著手令上的寥寥幾行字,平淡無奇的臉上都露出一點喜色。
「別打了。」
飛諜將手令交給凌武,凌武一看迅速收兵,朝蕭琅的人一拱手,臉變得那叫一個快。
「得罪了諸位兄弟,明王殿下被我家小姐所救,人現在在地牢中。
小姐吩咐,別點火,裡面的毒氣見火便炸,玉石俱焚,灰飛煙滅。
明王殿下的性命,就交給諸位兄弟了!」
撂下話,諜影和黑甲衛便迅速撤離,留蕭琅的人在風中凌亂。
「大人,咱還炸,炸山嗎?」
「炸個屁!你們想灰飛煙滅嗎?趕緊的,進去救殿下,都給老子小心點,別點火!」
戚飛燕他們已經帶著一眾小鬼從密道離開了,放了信號彈,等著諜影和黑甲衛前來匯合。
「小姐!」
眾人看著烏泱泱的人,有些怔愣,紛紛奔向戚飛燕,「拿到了嗎?」
戚飛燕拍了拍手中的包袱,笑了笑,「回明月樓一休整,儘快回京。」
「是!」
明月堂的人聽從戚飛燕的吩咐將一眾小鬼帶到最近的分堂安頓好,戚飛燕他們紛紛上馬,先行一步趕往明月樓。
諜影們看著隊伍里突然多出來的兩個帶著冪籬的女子,只當是鬼門中人,沒敢多問,但小姐臉上的巴掌印過於明顯了。
「小姐你的臉……怎麼弄的?」
戚飛燕:「師父打的。」
諜影們和黑甲衛紛紛看向玄翁和雪翁,投以譴責的目光。
「……」莫名背鍋的雪翁氣不打一處來,瞪眼道:「我打的,怎麼著吧?」
不敢怎麼著。
眾人敢怒不敢言。
雪翁朝身旁的紫衫女子看過去,白紗被風吹起,露出女子柔柔弱弱的一張臉,漂亮的眉眼似乎還透著幾分無辜。
「!」
雪翁猛地捏住鼻子,以防鼻血噴出來:草,要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