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把腦動脈瘤誤解為腫瘤。
其實腦動脈瘤和腫瘤不一樣，屬於先天性缺陷。
腦中的血管就好比自行車的輪胎，時間久了或質量比較差，輪胎上就會鼓出一個包，就會容易爆胎。
腦動脈瘤一旦爆炸，後果非常嚴重，不少病人來不及送到醫院就沒了。
拆彈過程也很驚險，絕不亞於電視上拆彈專家剪斷炸彈上紅藍導線的驚險緊張程度。
腦動脈瘤的治療也像修補輪胎一樣。
一是從外部將破裂的部分夾住，二是從內部將其填補。
前者是開顱夾閉手術，後者是介入栓塞手術。
此次採用的是後者，技術難度大，對患者的創傷較小。
「注射造影劑，全腦血管造影！」
栓塞術的關鍵在於把微導管送入動脈瘤腔內，為防止動脈瘤破裂，手術操作者一定要輕柔精準，技術嫻熟。
單振宇在DSA影像顯示下，通過股動脈在微導絲引導下微導管進入腦動脈瘤。
動脈瘤壁 「薄如蟬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伴隨著最大的病灶被成功栓塞，眾人均是鬆了口氣。
手術在緩和氣氛中進行。
單振宇抽空還講了兩個笑話。
不過，趙原的表情卻是變得凝重起來
儘管身份是看客，但他知道自己此時必須要將顧慮說出來。
「單主任，小心粥樣斑塊脫落！」
單振宇抬頭看了一眼趙原，表情從輕鬆變得凝重。
手術最大的變數在於血管栓塞。
憑藉豐富的經驗和精湛的技術，單振宇的操作可以用無可挑剔來形容。
然而，技術之外，也會出現不可控的因素。
導絲在血管安放的時候，會使得腦動脈硬化粥樣斑塊脫落，如此引起血管栓塞，如果導致導致腦梗塞，嚴重者可危及生命。
「為何有這個判斷？」單振宇看了一眼趙原。
趙原道：「血管造影時，有兩個位置出現血管狹窄的情況，隨後，您操控微導絲進入血管，應該有所察覺。」
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趙原。
沒想到趙原會挑毛病。
一個其他科室的實習生，在這個時候挑毛病，未免太將自己當成一回事了。
他是瘋了嗎？
單振宇停下手中的動作，沉默數秒，做出指示，「靜推尿激酶20萬國際單位溶栓！」
兩人的對話看似輕描淡寫！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單振宇採納了趙原提出的建議。
單振宇儘管對人比較隨和，但在手術室里是絕對權威，沒人會對他的操作產生質疑。
並非他是術霸，而是技術太好，身邊的人對他有種近乎崇拜的信任。
誰也沒有想到手術會超出單振宇的掌控。
有了這個小插曲，手術室里的氣氛出現變化。
趙原這個看客顯然有些「不安分」。
僭越了！
單振宇並不生氣，他欣賞趙原，眼力非常準。
不該說話的時候保持沉默，一開口就戳到點子上。
趙原意識到自己行為有些不妥。
單振宇可能只是暫時沒發現，後面查遺補漏，憑藉豐富的經驗會發現異常。
但，作為一個醫生，他不能無視病人的安危。
錯過了那個點，及時補救也遲了，極可能現場就會出現栓塞，不僅手術會失敗，後期還將造成許多後遺症。
手術終於結束。
趙原在洗手間找到單振宇，「對不起，單主任，剛才我有點唐突。」
單振宇笑著搖頭，「我得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及時提醒，極大概率可能出錯。最後造影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你的判斷沒錯，他有動脈硬化的跡象，術後還得調整相關藥物的劑量。」
趙原沒想到單振宇如此虛心，暗自鬆了口氣。
儘管醫務人員當中有心胸狹隘之輩，但大部分醫生都是很單純的，長期在手術室里，心裡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手術室外，周芳和丈夫都非常緊張。
前門打開，單振宇走出來，朝兩人點頭，「手術很成功！」
兩人如釋重負，老人家成功摘掉了腦袋裡的定時炸彈，再也不用提心弔膽的活著了。
坐在辦公室內。
單振宇拿起茶杯，泯了口茶，許久之後，微微搖頭，「看來我真的老了啊！」
不服老不行！
張福祥的手術，不止那一個巨大瘤那麼簡單，此外還有很大大小小五六個腦動脈瘤。
平時一台手術只要兩個小時，但今天這台手術做了差不多四個小時。
四個小時的手術全靠自己在做。
儘管助手們也會分擔部分工作，但難度最大的地方，必須得自己來做。
單振宇的體力有些跟不上了。
至於趙原提到的斑塊脫落，的確是自己一時大意。
放在以前，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情。
單振宇輕輕地嘆了口氣，如今天華醫院神經外科的名聲在外，但他自己知道實際情況，中層這一批醫生沒人能挑起大梁。
邵坤原本是單振宇重點培養的對象，不過人品敗壞，被辭退之後，直接加入器械商隊伍，徹底論文市儈的商人。
「單老師，你沒事吧？我給你打了一份飯。」柳莎敲了敲門，滿臉關心。
單振宇回過神，笑著搖頭，「我沒事，就是有點疲憊。暫時還不餓，你放在茶几上吧。」
柳莎將飯盒放在茶几上，準備離開。
單振宇突然喊住柳莎，問道：「趙原在上學的時候就很出色嗎？你跟他比，誰的成績更好？」
柳莎搖頭笑道：「趙原上學的時候是一個悶葫蘆，很少參加各類活動，他的基本功很紮實，每門學科都在班級排名靠前。就成績而言，我比他分數高一點。不過，分數無法代表一個人的真正實力。」
單振宇微微點頭，「說明你倆差距不大，可不能被他甩得太遠。」
柳莎連忙道：「我也在努力進步。」
單振宇想了想，表情凝重，「理論知識是一方面。關鍵還是得看實踐！明天起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多參與一些手術，不僅是量的提升，參與度也得更進一步。」
柳莎瞬間明白單振宇的意思，眼睛一亮，「謝謝單老師。」
柳莎面帶微笑離開。
單振宇眼眸突然萌發神采。
他想清楚了。
既然組內幾個資深主治缺乏靈性，潛力不足，不如從新鮮血液中尋找一個有天賦的人來培養。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柳莎是一個不錯的苗子。
儘管沒有趙原那麼妖孽，但絕對是可塑之才。
從現在開始投入資源和精力，經過幾年時間打磨，她絕對能成為自己衣缽的繼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