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不想付出代價的存在
毫無疑問,這是一卷玄奧浩瀚的經文,單單只透過經卷之上彌散的氣息就能感受到它的不凡。
或代表著新的道途,新的希望。
但是。
句鐮這位前勾陳大帝就這般雙手奉上,俞幼泉卻是難免有些遲疑,甚至感覺有些燙手。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免費的往往也是最貴的。
更遑論,句鐮所想要的報酬乃是涯海界新道的道祖,這又豈是俞幼泉所能輕易承諾的?
若是俞幼泉因這卷功法和他達成合作,日後是否需要一力為他護道?
他給不了,也不能給!
更何況,世上又有誰可以駕馭的了一位有心做道祖的存在?
不怕反噬麼?
俞幼泉倒不是懼怕,也不是沒有那個雄心,而是感覺完全沒必要。
他走到如今,所奉行也從來都不是王霸之道。
若是可以,他甚至更願意覓一環境清雅之地隱居修行,而不是像現在,事事都需要頂在前面。
俞幼泉總感覺這件事處處透露著詭異!
在俞幼泉的認知中,勾陳大帝很強大,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卻又絕對算不上最強大。
須知,在涯海界甚至還有混元金斗和誅仙四劍的存在。
勾陳大帝尚且都還在布局,那麼這些更強大的存在呢?
念及此,俞幼泉這才意識到,很多更高明的存在,或許早早已經在他身上下了重注。
但是。
俞幼泉又意識到,或許現在的時代,也的的確確需要句鐮(前勾陳大帝)這卷經文的出世,他並沒有理由阻止。
俞幼泉將雙目從經文之上挪開,誠懇道,「句鐮兄若是想要傳道,大可自行傳法,眾生修行什麼道,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我可無權替他們做主。」
就拿前世統治了世間兩千多年的儒學來說,在春秋戰國時代遠沒有後世想像的那麼吃香。
孔子周遊列國,並沒有任何一國國君採用孔子的思想治國,孔子自己都自嘲他如一喪家之犬。
一切的原因只有一點.不符合時代發展的要求!
至於俞幼泉自己,對這卷經文,這條由勾陳大帝所開創的新的修煉法也的確是頗為好奇,但也並沒有非看不可的意思。
他所走的無敵路乃是今法的最高傑作,完美適配古法,接觸古法天地越久,越是能夠體會到其之優越感。
無敵路只會越來越強,他完全沒有改修其他功法的必要。
句鐮頓時笑了笑,道,「有俱醴兄這句話,某也就放心了.吾所創立之新道,本質上依舊是煉假成真,只是從煉神開始,需得觀想吾之道身,最後於紫府空間開闢道宮供奉吾之本尊。」
「某之所以希望能融入俱醴兄的新秩序,則是希望俱醴兄也成為涯海界新道的道宮宮主之一」
伴隨著句鐮的講解,俞幼泉總算是聽明白了。
句鐮所開闢的新道,本質上就是以他之道身為根本觀想圖,煉假成真,最終尊他為道祖,藉此厘定天地之間的新秩序。
就相當於時刻將句鐮供奉在每個修士的紫府道宮,以句鐮之道為新的天地秩序。
現如今整個涯海界都因星空污染而陷入到大混亂之中,和混亂污染相對立的「秩序」自然而然也就是天地間最強大的力量。
誰掌握了秩序,誰將掌握了未來!
或是為了減少建立新秩序的阻力,而在紫府道宮所供奉的道主,也並不完全單一。
俞幼泉若是同意此次交易,自也有機會被供奉進道宮,成為他們這一道的道主之一。
俞幼泉下意識就有些不悅。
句鐮這種修行體系實在是過於霸道、貪婪,後人若是將他供奉於紫府道宮,又豈還能自我做主?
請神容易送神難!
更遑論從一開始修行就觀想其道身,夜以繼日持續不斷的煉假成真,日後修士根本無法做出切割。
但是。
俞幼泉又意識到,世間生靈皆是趨利避害的。
若是這條路真有大坑,後人知道後自然而然也會選擇避開,勾陳大帝這條道自然而然也就會被淘汰。
俞幼泉總感覺勾陳大帝的格局有些小了!
真正的道祖又豈會在立道之初就給世人挖這麼大一個坑?
當然也可能是,句鐮認為他的新道奇貨可居吧!
從側面也能看出句鐮對於新道的自信!
最重要的是,他目前的這些想法皆出自於他,也唯有他這個級別才會考慮是否能夠自由做主。
而對於天下小民而言,活著,才是最大的追求。
莫說是單一的個體,就是放大到國家,世上本質上也並沒有幾個能真正做主的國家。
若是勾陳大帝這條新道,的確是能庇護救助天下蒼生,他又何須多言?
就目前的糟糕形勢而言,多一條救贖之道,或許也的確是多一線生機。
「加入句鐮兄一脈,成為供奉之道主還是免了,我自然有我的路要走。」
俞幼泉重申道,「我還是那句話,道兄若是想要傳法,大可以自由傳法,披荊斬棘,篳路藍縷。若是道友的法的確是能幫助天下百姓對抗污染和混亂,想必就算是我阻止,這一條道也必然會勢不可擋!」
任何一條新道,誕生之初都必然會非常弱小。
但只要能符合世人的需求,也自然會逐漸壯大,甚至還會因此迎來舊道的反撲。
說不得還需要道主走一遭十字架,然後才能真正超凡入聖,最終成為天下最重要的顯學.
俞幼泉可不覺得他現在和勾陳有什麼道爭!
句鐮得到想要的答案,心頭頗為高興,但多少還是有些詫異。
撮爾小民的意志又算得了什麼?
無論是涯海界,還是他以前所立足的大千世界,世界的走向永遠都掌握在漫天神佛、朝廷、皇室和世家大族的手上。
但不管怎麼樣,幼龍沒有阻止他傳道,那就是最好的結果和答案。
誠如幼龍所說,他自有他的路要走,一旦他傳道順利,多年後道脈綿延傳承不絕,一切也就都成為了定數。
他的圖謀也自然就成了!
角木府。
俞幼泉抵達的時候,整個府城到處都能看到血與火,滿耳都是無辜百姓的哭喊聲。
或是為了釣取俞幼泉過來的緣故,戰爭的形勢並非是一面倒。
尚且還清醒著,並沒有完全被污染的百姓只能且戰且退,短短時間幾乎都成為了傷心人。
「兒啊,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我是你爹啊,快醒醒,我們骨肉血親,血濃於水,何故要父子相殘?」
一個並沒有被星空污染的老父親,穿著殘破的鎧甲,提著破損的戰刀,是這次抗擊天外邪魔災劫活人無數的大英雄。
不知道多少百姓皆賴其恩德這才能逃過一劫,他身上甚至早早因此傷痕累累,就連戰甲都因此出現大面積殘破。
但這都並沒有打擊到這位老父親,真正讓他肝膽俱裂傷心欲絕的是,他的對手從天外邪魔變成了他的.親子。
一邊戰鬥,一邊歇斯底里的呼喚著對面那個對他出刀的少年。
這個少年是他最優秀的孩子,他這些年更是手把手教他練刀、教他習武、護持他沖開天門,一路看著他在修行路上越走越遠。
眼瞅著家族都要在他們父子這兩代崛起,卻是不曾想到他那個手把手教大,被他視為珍寶視為驕傲的兒子,現在卻是被天外邪魔吞神奪舍,更是拿著他的身軀,用著他的刀法和他廝殺。
撕拉!
伴隨著一聲利刃入肉的聲響,一直妄圖喚醒親子的老父親一條腿被斬斷,鮮血如注。
被吞神奪舍的少年邪魅的大笑著,「父親,孩兒這一刀如何?」
老父親老淚縱橫。
他到底是造了什麼孽?
白髮人送黑髮人,親眼看到孩兒被吞神奪舍不說,還要眼睜睜看著天外邪魔操弄著兒子的肉身,用他教給兒子的刀法和他骨肉相殘?
而類似這個無助老父親骨肉相殘的場面也並不只是發生在某一處。
一個老祖母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看著面前這一具具屍骸,又看著不遠處那一個手持長槍的孫女,老祖母更是眼睛都快哭瞎了。
「為何?這究竟是為何?若是必然要被星空污染的話,為何我們一整個家族不同時都被污染?」
「為何我們家族最驕傲的小公主你會被吞神奪舍?還用我族最引以為傲的槍法血洗我們整個家族?這究竟是為何?」
那個被吞神奪舍的孫女,身後浮現出一個仙女的法相虛影,她歪著腦袋道,「這又有什麼奇怪?狼若是要活著,世界上就必須同時要有羊的存在.祖母,若是世人都被變成了狼而沒有羊,狼又豈能活著?」
「至於有資格能變成狼的存在,自然是孫女這種天之驕子.祖母,您說呢?」
本就傷心欲絕的老祖母,驟然瞪大雙眼,身體氣的發抖。
「伱不是我孫女.我孫女怎麼會說出你這種豬狗不如的混帳話?」
一遭遭,一幕幕,到處都在發生著各種慘劇,整個城市都被血淚和悲傷浸染。
賊老天,操!
不知道多少人忍不住想要大聲對著天穹咆哮。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角木府的上空,卻是驟然由青天白日轉變成了黑夜。
天空一陣斗轉星移,一顆顆星辰卻開始重新排列組合。
不多時,整個角木府天穹就恢復成了昔日今法天地的星穹。
不過。
這裡畢竟是古法天地法則籠罩之下,就算是星穹星辰羅列組合被強行改變,古法天地的規則依舊強大。
也因此,將整個角木府都悉數籠罩的雷霆卻是格外的刺目。
只須臾,整個角木府天穹都開始大規模降下雷霆,這些審判之雷就像是長了一雙又一雙眼睛一般,精準的劈落在那些被吞神奪舍的天外邪魔身上。
短短時間,整個角木府府城之內,到處都能看到因怒雷而化為齏粉的一具具天外邪魔。
它們肉身破碎,靈魂無所依存,最終化為一道道奇形怪狀,甚至是沒有具體形狀的猩紅血影。
不僅如此,一些格外強大的猩紅血影外表,猶自還能看到一些神仙妖魔的法相之光。
在這些功德法相的籠罩下,這些猩紅血影大肆遁逃,被嚇的亡魂直冒。
可惜,被身合天心的俞幼泉鎖定,又豈還有讓他逃跑的機會?
一道雷霆不行,那就兩道;兩道雷霆不行,那就換更強的審判神雷。
只短短時間,整個角木府乃至於周邊方圓百里都能夠聞聽到那驚人的震雷之聲。
和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詭異紅影不同,整個角木府的倖存者望著天穹那一道道璀璨的落雷和那震耳欲聾的聲聲雷鳴,更是無不為之歡欣鼓舞。
關於俞俱醴,關於新的勾陳大帝,關於這位似乎隨時出現在天下各地動盪中心的「雷霆天君」,在場眾人無不為之雀躍、歡呼。
在今天以前,他們聞聽到這樣的傳聞,或許還有些彆扭和不舒服的感覺,畢竟北魏可是人間佛國,乃是佛門的天下。
但當被救贖者乃是他們自己的時候,這份彆扭那更是蕩然無存。
甚至很多人已然決定,從現在開始他們就供奉這位新任的勾陳大帝了。
至於佛門的禿驢,有多遠滾多遠!
眼看俞幼泉隨意操弄之下,就改天換地,讓整個角木城白天變黑夜,並且讓天穹的星宿列張重新變成今法天地的樣式,就是句鐮也不由心有震撼。
出身大千世界,而且還是前勾陳大帝,萬星之主,句鐮自然不是沒有移星換斗晝夜交替的能力,他真正震撼的乃是俞俱醴輕而易舉就藉助天穹的星斗實現天地法則的改易。
這種手段簡直就像是我為天意!
在大千世界,仙有仙班,神有神位,各司其職,不可擅越。
一切都在天規天條的框架之內!
甚至連下個雨那都需要旨意下達,何時下下多少點那都是有定數的。
而像是俞俱醴這般肆意操弄天地法則,莫說是在大千世界,甚至就連在涯海界本質上都非常罕見,甚至是獨一無二。
今法的無敵路果然非凡!
但是。
句鐮心底也並沒有太多艷羨,眼前所出現的一幕幕,徹底證實了他心頭的想法,甚至還反而因此放心了。
或許,就連佛門聖人和諸多古佛這邊,都始終對俞俱醴這麼寬容,大抵上也是知曉的這個原因吧。
誠如他勾陳,需要先償付巨大的代價,才能有今日的自由,甚至還能謀劃一條新道,稱宗做祖。
而俞俱醴高度高到這般不可思議,一切的一切核心也只是因為他也有他的命運!
無論是像他這般先償付,還是像其他布局者一般後償付,終究還是要償還的!
無人可拖欠天道的債款!
而就在這個過程中,角木城四面八方也同時升起一道道浩瀚的光牆。
這些光牆釋放著血紅的光芒,釋放出道道恐怖的波動和威壓,只頃刻整個角木城都好似和涯海界其他大天地徹底隔絕。
甚至連星空所垂落的萬丈星輝都被完全阻斷。
很顯然,這赫然就是專門用來對付俞幼泉這個「勾陳大帝萬星之主」的陷陣。
陷陣有數個陣眼,位置一直都在變幻,讓人完全無法捉摸。
可以看見,一頭好似吞天巨獸般的凶戾身影在威壓天下。
它赫然正是目前天下最強大最凶戾的凶獸之王之一,其名為「吞天吼」。
吞天吼望著城中俞幼泉的身影,目光幽冷而殘忍。
「一年以來,幼龍走南闖北,東征西討,反覆清剿天下各大荒野叢林之中崛起的凶獸,現在也是時候進行清算了!」
吞天吼一語落,角木城內,整個虛空都在跟著共鳴、顫抖。
威勢強大到不可思議!
吞天吼說完,不遠處又浮現出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看上去更像是一個人類。
但是。
他的身軀已然完全化為真正意義上的神魔軀,高大無比,頂天立地,身上所釋放出的氣血之力,更是讓整個角木城都在顫抖。
這是源自血脈之上的威壓,是高等生命天然對低層次生命基因層次上的碾壓。
他乃是融合了巨靈神血脈的神魔,這次定要找幼龍清算過往的一切!
而像是吞天吼、巨靈神之外,血紅大陣之內,猶自還能看到一尊又一尊恐怖大魔的血影。
他們的身軀都異常的隱蔽,好像不存在,但整個角木城內,任何一個生靈又都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