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
轉眼距離俞幼泉進入北魏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俞幼泉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清理各大人族城池之外率先崛起的凶獸之王。
一旦遇到,沒有任何好交流的,就一個字殺!
實在是這些凶獸之王太過於兇殘,按照它們的成長慣性,一旦屹立到一片妖族領地食物鏈頂端,就必然會對附近的城鎮發起襲擊。
又因星空污染和污染食物鏈堆迭轉移,這些崛起的凶獸之王基本上都發生了嚴重畸變。
嵌合領地內諸多生物的血脈神通的同時,還發生諸多變異,長得奇形怪狀,看上去異常的滲人。
但毋庸置疑的是,任何一個凶獸之王都強大的不可思議!
不僅如此,有一些變異的凶獸之王,還從星空中獲得了記憶傳承,得到了涯海界之外大千世界部份大妖的神魔真身和法相,修為進步方面可要遠比人族城市裡要來的更加迅猛。
畢竟妖族領地內,所奉行的就是赤裸裸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
殺死其他凶獸,就可以奪取它們優秀的血脈天賦,掠奪氣運,再通過氣運孕養它們的神魔真身和神魔法相,實現以戰養戰。
廝殺越是劇烈,原始積累完成的也就越是迅捷,實力也增長的更加恐怖。
而卷完散落的妖族領地,就必然而然開始肆虐人族領地。
因為。
在涯海界這個以人族為核心種族的天地,人族才是擁有氣運最多的地方。
這就像是餓了就要吃飯,渴了就要喝水一般,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而然。
甚至很多卷不過其他凶獸,被迫逃離妖族領地的凶獸,都會選擇將人族城鎮視作獵場。
一次成功的狩獵,很快就會讓它們發現,人族這種兩腳獸遠比它們想像中還要來的虛弱和容易狩獵。
而這註定就是人族的災難!
一旦暴起襲殺城鎮成功,接踵而至的要麼是肆意持續的狩獵,要麼乾脆就是一場大的獸潮。
城、鎮、村落,無一例外都會迎來一場滅頂之災。
自發現這個規律後,俞幼泉就開始主動清剿這些崛起的凶獸,一旦遇到凶獸之王,那更是定斬不饒。
這個策略無疑非常有效,幾乎就相當於防患於未然,讓北魏人族這邊的血色災劫大幅減少。
饒是如此,那自天穹源源不斷垂落的星力,還是持續將普通動物催生為妖物,將普通妖物催生為凶獸,將凶獸填鴨子般催化為凶獸之王。
甚至好像因此進入到了一個集中大爆發期,幾乎到處都能看到變異後的畸形生物。
甚至就連俞幼泉都有一種殺不完,根本殺不完的感覺!
但是。
俞幼泉還是知道,只要他一直這樣殺下去,那就一定能殺完。
因為就算是再能生的野兔,從懷孕、降生、成長再到學會吸納天地元氣,最終開智化妖,這終究有一個過程和成長周期。
這就像是讀三國史一樣,字裡行間都是王侯將相的英雄史冊,但這一場戰亂卻能讓天下人口直接驟降三分之二。
這些山中的妖物也是類似的道理!
念及此,俞幼泉心頭難免泛起些許漣漪。
一方面,他感慨天下變異妖物多到殺不完,但另外一方面,俞幼泉又清晰的知道,他每誅殺一頭凶獸,這世間開智的大妖就要減少無數。
這不僅僅只是人族的災難,而是一場真正席捲天下萬靈的災難!
不僅如此,或許是因為俞幼泉一直在清剿變異凶獸,這也導致這些凶獸之王開始變得越來越狡猾。
也不知是不是它們也有諸如互通有無的法門,導致越來越多的凶獸之王斂息、潛藏、逃命的本事越來越高強。
就是俞幼泉也需要消耗更多的心力來清剿!
現在甚至發展到,好多凶獸之王在偷襲一座城鎮的時候,大概率不會超過數個呼吸,得逞後立刻就逃竄。
因為再拖延,俞幼泉就大概率會趕過來救援.
而在這種大規模的清剿的過程中,俞幼泉再次徹底確認了心頭一個猜測。
不管是人類亦或者是這些變異的妖獸,悉數都能夠獲得了上古,亦或者是源自天外大千世界神仙妖魔的神魔身和法相傳承。
只需要通過互相廝殺和吞噬,就能不斷攫取氣運,然後快速推動神魔真身和神魔法相的成長。
最重要的是,這些獲得神魔身神魔法相傳承的修士,只要一旦死去,神魔身就會自動潰散,反哺天地。
與此同時。
他們的神魔法相也會相應潰散,但卻並沒有就此消失,而是被氣運洗刷掉了部分星空污染和罪孽。
看的越多,了解的越多,俞幼泉越是能夠清晰的認識到,這些幕後神魔仙妖的高明手段和算計。
就是通過這種成長和屍解的方式,近乎相當於完成了某種輪迴。
成功藉助這種輪迴,洗刷掉了身上部分罪孽和污染。
最重要的是,那潰散的法相,只是從獲得傳承並應劫死去的涯海界修士身上消失,但誰又知道這些法相的主人最終能否通過這種手段重新回歸?
俞幼泉甚至懷疑,佛門諸多寺廟的高僧們,是否也發現了這個秘密,開始在想辦法斬去身上的古佛法相。
在這一年的時間裡,俞幼泉幾乎一直都在戰鬥。
不僅一直都在清剿散落在各大城池之間森林、湖泊、山野之間的大妖,而且還竭盡所能的救援一座座城池。
但是。
俞幼泉還是能夠明顯感受到,他遇到的天外邪魔實力越來越強。
很明顯,這些天外邪魔很多都已經完成了第一輪血腥積累和收割,弱肉強食,優勝劣汰。
目前尚且還依舊活著的,基本上都沒有弱者。
不僅如此,伴隨著吞噬大量氣運成長之後,這些天外邪魔的心智也在逐漸攀升,開始變得越來越狡猾越來越難纏。
甚至就連偽裝手段,也都在持續飆升。
毫無疑問,形勢變得更加惡劣了!
好在也並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亂世出英雄,在恐怖的危機之下,出人頭地的亂世豪傑也越來越多。
甚至就連昔日的一些名人,也在極短的時間內,成長了起來。
這註定是一個充滿血與火,悲痛和哀歌,但同時又書寫著無數英雄史詩的時代!
就在十二月初三的這一天,和天心相合的俞幼泉卻是再次聆聽到大量的悲鳴,其中還摻雜著不少的祈禱之聲。
俞幼泉沒有任何猶豫,當即就穿梭空間,向祈禱之聲的源頭趕去。
火急火燎,風馳電掣,幾乎沒有任何耽擱。
只是讓俞幼泉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穿梭不久,他的身邊卻是出現了些許空間波動。
不多時,某一積滿皚皚白雪的無名小山之上,就先後浮現出兩道身影。
身影一前一後,無聲無息,都是非常高明的空間遁法。
其中一人自然是俞幼泉,而另外一人卻是著實讓俞幼泉頗為詫異。
此人赫然是句鐮!
當初在固信府,魔門所掌控的那個小世界裡所遇到的那個句鐮。
進去那麼多修行者,除卻俞幼泉他們一行人和觀星客,碩果僅存的三位之一。
另外兩位則分別是紀檀和邱鵬雲。
在那般危機重重的極端環境中倖存下來,可想而知這三人的手段和本事,就是氣運方面也是一等一的豐厚。
當時俞幼泉他們就有心結交,關係也還算是不錯。
只是讓俞幼泉都沒有想到的是,只短短數年不見,這位曾經體型彪悍,穿著一身獸皮衣,看上去非常樸實,好像是從某個古老部落中走出的野蠻人,手段竟變的這般驚人。
尤其是他身上的氣息波動,甚至就連他都微微有些看不透。
要知道他的龍珠洞天那可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像是竊取時光這種事,到目前為止,他尚且還從未聽說過有其他人精擅於此道。
也不知是否是錯覺,俞幼泉甚至感覺眼前的這位句鐮,貌似完全不懼怕北魏天地的星空污染。
無敵路,亦或者.其他?
俞幼泉眸子深處,一抹精芒一閃而逝。
這句鐮有大秘密啊!
俞幼泉凝重道,「數年不見,句鐮兄果是一飛沖天,風采無雙,但現在我還要趕去救援.不若化解了危機後,我們再把酒言歡如何?」
句鐮拱手,異常崇敬道,「論風采無雙,菩薩心腸,小弟又豈能比得過俱醴兄半分!至於阻撓俱醴兄救人,那更是不敢有半點此心俱醴兄或許不知,你欲要奔赴而去的角木府已然是個龍潭虎穴,就是為了釣俱醴兄上鉤?」
哦?
俞幼泉頓時詫異,甚至是凝重起來。
那些個天外邪魔已經開始懂得主動設置陷阱釣他上鉤了?
若真是如此,那此次主導這一切的天外邪魔手段還真是非同小可。
只是這句鐮是如何知曉的?
似是感知到了俞幼泉的疑惑和懷疑,句鐮誠摯道,「不瞞俱醴兄,自北魏古法天地回歸以來,小弟就以特殊手段進入了古法天地,這些年更是持續殺戮天外邪魔和變異的凶獸,因天降氣運的緣故,小弟修為這才能突飛猛進。」
俞幼泉更是意外,同時又多少有些疑惑。
自北魏古法天地回歸以來就一直在北魏,那時間最少過去了五年句鐮又是如何抵禦星空的污染的?
除卻完整的無敵路,俞幼泉所知道的,目前基本上只有今法的星空才能大肆隔絕星空之污染。
而今法的星空,本質上就是一個大陣,就像是天地之膜胎。
南晉的鎮界大陣,本質上也是今法之星空的丐版。
此外,就是在今法這條路上走的極遠極遠,才能擁有對污染更強的抗性。
像是佛子不二、莽金剛這些昔日的天之驕子,近乎同時擁有今法古法雙道果,今法為籬笆,生生給他們創造了一線生機。
最後,就是高境界了。
俞幼泉目前所知道的,也就劍聖鍾離岫能完美斬去一切污染和誘惑。
就是南晉其他的王者,也需得藉助南晉古法的星空,以及鎮界大陣十三天柱的身份,這才能豁免污染。
句鐮是如何豁免污染的?
貌似手段比南晉的王者們來的還要高妙!
句鐮笑道,「以俱醴兄之天姿氣運,想必也已經知曉,豁免污染除卻氣運功德,也就唯有秩序和權柄。」
「我目前權柄已失,但我對這方天地有功,早已提前支付了種種代價,也因此天地目前對我有諸多補償。」
「此外,就拿星空這些污染而言,鄙人目前也能以『秩序』對抗。這些污染的確是非常的高端,但本質上終究也不過是瘋狂、黑暗和混亂只要能夠在瘋狂、誘惑、黑暗之中保持清醒和理性,基本上也就不會迷失、沉淪,自然也不會因此被吞神奪舍。」
俞幼泉訝然,有些驚疑不定的望著句鐮。
剛剛這一席話信息量好大!
只要能夠保持清醒和理性,就不會被吞神奪舍?
真的假的?
俞幼泉詳細詢問過禪淨在遭遇吞神奪舍之時的感受,那種感覺本質上就像是一個外來的敵人,欲要強勢滅殺他的靈魂,而這也是大家常規認識到的吞神奪舍。
這和句鐮所說的,那可是截然不同。
但這也讓俞幼泉不得不深思!
因為目前的句鐮,貌似也的確是做到了於無盡星空污染中出淤泥而不染。
這一點俞幼泉大概率還是能確認的!
和天心印記相合,俞幼泉所能做到的不可思議之事很多,感觀也前所未有的敏銳。
只是這位到底是何等存在,竟然能以自身的秩序對抗黑暗和混亂?
他這種法具有普適性麼?
還有他竟然說,他之所以能做到目前這個程度,核心就是因為他已經提前償還了代價。
他如何償還代價?
俞幼泉忍不住細細思索,聯繫他所了解的關於句鐮的一切深入思索。
他下意識想到了魔門所掌握的那個小世界,想到了被諸多被封印墮神當做是唯一希望的囚徒,想到了被圈養起來的勾陳大帝。
俞幼泉瞳孔不由一縮。
眼前這位句鐮,難道是脫劫後的勾陳大帝?
他之所以會那般悽慘,核心原因就是要提前償還所謂的代價?
而勾陳大帝所償還的代價乃是.勾陳帝符?
俞幼泉瞳孔不由一縮。
這裡面的水還是真的深!
於是新的問題就來了——
有像是勾陳大帝這種提前付出巨大代價償還的,那大概率也是有打算事後償還代價的。
更多或許是只想得好處不想償還代價的!
那麼目前這些神魔真身神魔法相,到底是在償還代價,還是打算賴帳,一點代價都不想償還?
俞幼泉心頭泛起圈圈漣漪,總算是成功窺見到了些許這個世界隱藏在水底深處的部分真相。
但是。
俞幼泉總體上好像又並不是特別驚訝!
涯海界乃是無數受到大千世界法則照耀的諸多小界之一,從修行路到術法到寶物,莫不受到大千世界的影響。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兒,早在俞幼泉的猜測中,無非就像是前世昂撒人發現美洲後的舊事。
而三聖門夥同聖后強行推動天地法則改易,在俞幼泉原本的猜測里,也無非是想要借著時光殺死絕大多數普通手段殺不死的敵人。
唯一讓俞幼泉稍微有些想不明白的是,這些天外污染到底是從何而來?
或者乾脆就是大千世界出了問題?
這涯海界成了大千世界解決問題的代價和犧牲品?
俞幼泉整理好思緒後道,「不知句鐮兄告知我這些,是想要得到什麼?」
句鐮頓時面露微笑道,「俱醴兄果然爽快,自今日起,某可以任憑俱醴兄驅策,我只希望能夠在俱醴兄所建立的新秩序中占據一席之地。」
為王前驅?
提前下注?
俞幼泉腦海中頓時蹦出這些源自世俗王朝的概念。
但隨即,俞幼泉又給否認了。
勾陳大帝甚至甘願提前付出巨大的代價,過了無盡歲月慘不忍睹,甚至是道心都幾近崩潰的歲月,又怎麼可能追求這種粗淺的東西?
要知道勾陳嘴裡的「一席之地」,可是讓他連勾陳帝符都捨棄了。
作為新任勾陳大帝,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帝符這大帝權柄的玄妙和神奇。
句鐮前身既然願意以此為代價,甚至還被斬首,被圈養無盡歲月,所圖謀只能更大。
而對於修行者而言,能讓他們都願意趨之若鶩的,或許也唯有大道了。
俞幼泉搖頭道,「新秩序?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才算是新秩序,或許要讓句鐮兄失望了。」
句鐮面露微笑,絲毫不惱,不久後這才道,「某這裡有一卷功法,區別於今法,也區別於古法,甚至完美兼容今法和古法,俱醴兄可以看看。」
句鐮說完,就笑著將一本書冊遞了過來。
俞幼泉看著面前的書冊,心頭卻是不由泛起連漪,總算是明白句鐮這是要追求什麼了。
他這是欲要就此立道啊!
他想要藉助這個機會,成為涯海界的修煉體系之祖,道祖。
好大的野心!(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