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吟遊詩人

  在各種層面上,這個自稱亞里莎的精靈少女都是個性格直率的人,再加上好管閒事的性格,艾倫真想善意地提醒她,這種個性在外面很容易吃虧。

  「好了,回歸正題,老實交代,你是不是給她吃了什麼重口的東西?」

  不得不說年輕女生切換話題的速度之快,就如同魔法變幻一般難以預測。艾倫本以為只有地球的女生才會這樣,但現在看來這一點不管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

  不過提到重口的東西,艾倫想了想,目光下意識地移向了擺有辣條的貨架。

  艾莉之所以會上火,莫非是吃了辣條的關係?

  眼見艾倫沉默不語,亞里莎露出一副「被我說中了吧?」的得意微笑。被那與外表相稱的陽光氣質吸引,艾倫咀嚼著話語的內容,有些不解地問道:「艾莉她……為什麼不能吃重口呢?」

  「小孩子當然不適合吃太油或者是太辣的食物……等等,怎麼連這些事都不知道,你這個大人當的還真是不合格呢。」

  「唔……」

  回顧至今以來的發言,艾倫覺得這個精靈少女的言辭還真是犀利,如果不是因為長著張漂亮的臉蛋,絕對很招人討厭。

  「瞧你擔心的樣子,放心,我不會收診療費的啦。畢竟我的職業不是神官,而是吟遊詩人哦。」

  相較於支支吾吾的艾倫,亞里莎率先放緩講話的語氣。

  吟遊詩人?艾倫愣了一下。

  沒聽過這個名詞。

  是該誠實表示沒聽過,還是裝作聽過比較好?對於這兩個選項,艾倫選的是第三個選項——兩者皆非。也就是含糊其辭地點頭,要她繼續說下去。

  然而亞里莎似乎看穿了艾倫的內心,狐疑地偏了偏頭,金色的頭髮隨著動作從肩膀滑下。

  「咳……」被她用那種眼神給盯著,艾倫知道裝不下去了,只好厚著臉皮假咳一聲,「那個……吟遊詩人是什麼?」

  發言時已經刻意削減自己的無知,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但亞里莎似乎還是有點驚訝而瞪大了眼睛。接著她閉上眼,在沉默數秒之後……

  「真是沒辦法呢。」

  「嗯?」

  「看來我得露一手了,不過話說在前頭,吟遊詩人的工作可是要收錢的哦。」

  聽到能輕鬆施展魔法的精靈少女說「露一手」什麼的,艾倫的眼睛理所當然地張大了,那是好奇的表現。雖然對於收錢有所不安也是原因之一,但期待心情的占比要更高一些。

  看著兩人的互動,站在艾倫身旁的艾莉突然冒出一句:

  「——真懷念。」

  但這聲嘟囔不只是精靈少女,就連艾倫也沒聽到。

  只見亞里莎取下肩上的豎琴,然後用手指撥動琴弦,清澈的音色在耳邊響起,艾倫意識到了她要做什麼。

  唱歌。

  沒錯,吟遊詩人的工作正是用歌聲講述故事。

  於是艾倫與艾莉開始聆聽亞里莎這名精靈少女的歌喉。

  不對,那與其說是歌,毋寧說是奇妙音色的組合。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聽不出它的涵意。

  或許是零食屋的功能吧,這個世界的語言會被自動翻譯成艾倫能夠理解的語言,但不知為什麼歌詞卻完全沒有翻譯,通常來說吟遊詩人若是技藝不精,歌詞聽起來就會支離破碎毫無意義,而且不僅僅是吟遊詩人的水平,聽眾似乎也需要具有一定的素養與理解能力才行。

  亞里莎應該屬於技藝相當純熟的級別,功底很紮實,唱出來的音色和旋律十分動聽,但對於艾倫這種一沒素養二沒品味的老文盲,不管亞里莎的歌唱技巧多麼高超,聽不懂歌詞的他也只會有「這唱的什麼鬼」這樣一種感受。

  但身旁的艾莉卻不然,她似乎沉浸在了美妙的歌聲之中,看起來好像很享受這樣的事情。所以呢,艾倫也就裝出一副在認真聽歌的樣子。

  隨著歌聲漸漸步入高潮,奇妙的一幕發生了,只見亞里莎周圍再次浮現螢火蟲般的點點光芒,每一個光點都在跟隨著歌聲翩翩起舞,空氣微微震動著,發出類似於伴唱的和聲。

  目睹如此如夢似幻的光景,艾倫這個音樂白痴都不禁佩服起來,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好厲害,這個。」

  「——呀!」

  艾倫的貿然出聲,破壞了那如夢境的幻想景致,驚嚇出聲的亞里莎眼中反射性地泛出淚水,淚珠閃閃發光,接著包圍她的光芒也仿佛感染了這股不安,多數的光芒左右搖晃,貌似在驚慌閃躲,不一會兒就消散在空氣中。

  「難道沒人教過你不能打擾吟遊詩人的歌唱嗎!」

  亞里莎淚眼汪汪地衝著艾倫大叫,覺得對方有些過度反應的艾倫不由得問了句怎麼了。

  「我因為能收放自如不會有事,但要是對不熟練的吟遊詩人做剛剛那樣的舉動,下場會很慘,最糟糕的情況,會導致醞釀的情緒無法發泄……搞不好會給大腦留下永久性的損傷,這樣就等於毀了人家的前途你知道嗎!」

  艾倫一時語塞,他沒想到後果竟然這麼嚴重,連忙深深低頭致歉。

  「抱、抱歉!因為我是第一次看到那種場景,有點興奮過頭了,一時之間沒忍住,對不起。」

  「你這個人啊,真的什麼都不懂,唉,總覺得連責備你的心情都沒有了……」亞里莎嘆了口氣,對艾倫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算了,雖然沒能唱完,不過錢還是得付。」

  還真打算收錢啊……艾倫面無表情地心想。

  這份心情似乎遭到看穿,亞里莎聳了聳肩:「我也得吃飯的嘛。」

  很難想像精靈會說出這樣的世俗發言,對金錢感到一絲不安的艾倫看向少女,戰戰兢兢地開口:

  「那……我該付多少錢呢?」

  「這個嘛……吟遊詩人的歌喉價值如何,向來都是由聽眾決定的,所以看你自己的意思嘍。」

  說完,亞里莎便一臉假正經地抱起手臂,一副決定權在你的樣子。

  「……」艾倫陷入了沉默,無言地看著眼前的精靈少女。

  如果要問有形與無形哪個比較費事,當然是無形。就比如在朋友開的餐廳里吃飯,結帳時朋友若是說你看著給吧,反倒會讓人糾結不知道該給多少。

  看你自己的意思,這句話也是相同的道理。

  亞里莎應該很清楚這種好聽的話其實有多麼棘手吧,竟然悠哉地拋出這種手段,艾倫不禁深深覺得,自己著了這個愛管閒事的好好小姐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