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了一輪後,薩姆再次站在了比賽台上,而他的對手,正是戴著面具的人物——古。
不只是兩名選手之間,整個場館裡都瀰漫著一股異樣的緊張氛圍,因為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這一戰將要決定代表杜普出戰的最終人選。
「這次誰會獲勝,能給個預測嗎?」
艾薇莉婭如此問道,但艾倫這一次卻回答不上來了,他只能如實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是跟古交手過嗎,應該很清楚他的實力才對呀。」
艾倫露出苦笑。
「正是因為領教過古的手段,才沒辦法判斷薩姆是否能夠撐過去。」
「你當時是怎麼贏的?」
「要問我的怎麼贏的……只能說,我戰勝了死亡吧。」
模稜兩可的回答,讓艾薇莉婭皺起了眉毛。
「戰勝了死亡?這是什麼意思,拜託不要玩吟遊詩人那一套,說得直白點不行嗎?」
艾倫依舊只是苦笑,因為他已經說得很直白了。要想戰勝古,就必須要戰勝死亡——或者說,克服對於死亡的恐懼吧。
同一時刻,賽場上。
「在開始之前,容我提出一個問題,你為何想要變強?」
「咦?」
正嚴陣以待打量對手的薩姆,聽到古拋來的這個問題,不由得發出怪聲。
「我看得出來你的眼中蘊藏著鬥志,那是想要變強的鬥志,所以我想知道,你為何會想得到力量。這對我來說很重要,為了確保這個世界的力量不被用在歧途上,希望你能夠回答我。」
雖然薩姆有些聽不太懂古說的話,但他還是認真思考起來。
為什麼想變強。
薩姆經歷了一場災難,所有家人都在那場災難中死去,他本來也註定在那個下著血雨的日子死去。
然而,薩姆活了下來,他認為這不應該只是巧合。既然神明選擇讓他活下來,就一定有著某種意圖。
因此,他選擇背負這份使命。
他要復仇。
然薩姆沒有才能,只是個凡人。即使如此,經過一再鍛鍊,他仍然獲得了以普通人來說相當強大的實力。可是,他仍然不滿足,憑他現在的實力,仍然無法完成那個使命。
所以——
「因為我是個男子漢。」
薩姆笑了。
沒錯,薩姆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軟弱的少年,他想要追逐能夠驅散陰雲的太陽。區區凡人絕不可能與太陽並肩而立,即使如此,他仍然想攀上顛峰,儘可能接近太陽。
他不希望自己永遠只能憧憬、仰望。正因為他懷抱著這份決心,才能撐過沒有朋友的生活、辛苦的修行,以及減少睡眠時間的勤學。
雖然戴著面具,但能夠感覺到古似乎眯細了眼,像要理解隱藏在薩姆簡短回答中的千言萬語。然後他滿意地點點頭。
「聽你剛才的回答,我判斷你是一個正直的人,不會將力量用於歧途,我已經決定好接下來的比賽該怎麼做了。」
薩姆正想道謝,但古伸手制止他。
「不過恕我直言,我看你並沒有才能。所以,接下來的比試,將會相當嚴苛喔?」
薩姆的喉嚨響了一聲。從面具下投出的視線,讓他的背脊起了一陣冷顫。
那眼光擁有難以置信的力量,在薩姆看來甚至超越了卡特的魄力,所以他沒能立刻回答。
「我就明說了,你也許會喪命。」
他不是在開玩笑。
薩姆直覺了解到這一點,他不怕死,但不能死在這種地方。在完成使命之前,他絕對不能輕易死去。
他不是膽小鬼。不,也許他其實很膽小。
吞下一口唾液,薩姆猶豫了。有一段時間,四下籠罩著靜寂,雖然沒有什麼觀眾的場館裡本身就很安靜,但那種安靜有些異常,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和古兩個人。
「會不會喪命要看你的意志……如果你有即使在地上爬也要活下去的理由,我想應該不要緊。」
這不是比賽嗎,他為什麼要給自己提這個醒?薩姆腦中浮現這個疑問,不過現在的問題不在這裡。他思考古話中的含意,正確理解,然後拿出答案。
「我已經做好準備了。」
「你有自信不會喪命?」
薩姆搖搖頭,並非如此。是因為他還有沒完成的使命,在那之前決不允許自己死去。
古凝視薩姆的雙眼,似乎從中看出了他的心意,古重重點頭。
「我懂了。那麼,請拿起武器吧。」
究竟會發生什麼呢?薩姆心中懷著對未知的不安與困惑,還有少許的期待與好奇心交雜,拔出了劍。
雙方都做好準備後,鐘聲響起。
薩姆略微沉下腰,等待著古攻過來,然而古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那麼我要上了,請你挺住。」
然後下個瞬間,以古為中心,彷佛朝全方位射出了寒冰利刃,天色仿佛一瞬間昏暗了下來。
薩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朝他洶湧而來的氣息,是殺意。
一瞬間就能捏碎薩姆的心臟,彷佛鮮明能見的滾滾殺氣如怒濤般進逼而來。他似乎聽見某處傳來靈魂被捏碎的慘叫,彷佛近在咫尺,又像遠在他方,也像是從自己嘴裡喊出來的。
受到殺意的黑色濁流玩弄,薩姆感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染成白色。由於太過強烈的恐懼感,他的身體想放棄意識,隨波逐流。
「男子漢就只有這點程度嗎?這還只是熱身呢。」
薩姆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中,聽見古失望的聲音,顯得格外大聲。
那句話的意思,比任何刀刃都更深地刺傷了薩姆的心。甚至讓他在短短一瞬間內,忘了來自前方的恐懼。
心臟發出重重的砰咚一聲。
「呼!」
薩姆呼出一大口氣。
他實在太害怕了,好想逃跑。但他雙眼噙著淚水,拚命忍耐。握劍的手抖個不停,劍尖發瘋似的亂晃,全身發出的顫抖讓鎧甲發出吵雜的噪音。
即使如此,薩姆仍然咬緊格格打顫的牙齒,試著承受古帶來的恐怖。
然而,真正的恐懼還遠不止如此。
像是對這幅窩囊相感到滑稽一般,古發出一聲嗤笑,右拳舉到眼前,慢慢握緊。不到幾次眨眼的時間,眼前的拳頭已經握得像鐵錘一般堅硬。
薩姆明白到即將發生什麼事,像是感到膽怯一般左右搖頭。當然,古不會理會他的這種反應。
「那麼……請受死吧。」
如同拉到全滿的箭矢離弦般,只聽到破風的「嗡」一聲,古的拳頭飛了出來。
死定了。
在一瞬間變慢的時間中,薩姆產生了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