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就留在競技場貴賓室休息的貝茲,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
身為都市長,貝茲經常會像這樣大半夜被人給吵醒,為了能隨時回到狀態,所以他一直都保持著淺睡的習慣,因此很快就清醒過來。
「吵什麼,我還沒耳背。」
貝茲有些不快地辦起了臉,不是因為睡到一半被吵醒,而是對對方慌慌張張的行動感到不滿,這不應該是跟隨在他身邊的人該有的態度。
進來的人是貝茲的秘書官,貝茲挑選的秘書官都是些優秀人才,其中這名男性更是出色,所以才會帶他同行。
順便一提,秘書官當中沒有任何一名女性。在他的認知當中,很遺憾地,女性只有一人能當此大任。不過可惜的是,那名女性始終不曾回應他的心意。
「失、失禮了,貝茲大人,深夜時分冒昧——」
貝茲輕輕打著呵欠,揮手制止長篇大論的致意。
「免了免了,不用致意,浪費時間,有什麼事說吧。」
「是,貝茲大人,是這樣的,是有關您要我取得聯繫的那兩人的事。」
「是嗎。」
貝茲聽到這個消息,露出笑容,看來是事情已經取得進展了。雖然中途出了點小岔子,但事情發展果然還是如同他的預料一樣,這點讓他十分滿足。
然而——
「那兩人被殺死了。」
這不是貝茲想聽到的話。
他來杜普的目的,是為了挖走這裡的強者,此前在其他的都市都已經成功了,不僅悄無聲息地拉攏了那些都市的強者,而且還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由於處理時完全沒有動用到都市長的權限,是經由線人對沒落貴族或平時派不上用場的庸人散播一些風聲,促成此事的。
就像這次,在競技場參與下重注的人,便是被貝茲派的人所鼓動的貴族。
所以,就算自己的干涉露了餡,對方循著線索進行調查,也只會查到被貝茲暗中操縱的替罪羊而已,而貝茲則可以友好地進行此事。經過幾次這樣的操作,狄奧朵拉在強者數量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領先位置,進一步鞏固了其在城邦聯盟的地位。
然而,在其他都市已經成功過好幾次的計劃,這次竟然在杜普遭遇到了徹底的失敗。
不,說是惹出大麻煩了也不誇張。
在競技大賽即將舉辦的時分,都市的強者被殺死,這件事代表著什麼,身為杜市長的貝茲再清楚不過了,他臉上的笑容瞬間被嚴肅神情給取代。
「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杜普的士兵都已經出動了,封鎖了兩處現場。」
「兩處現場?難道是兩批人做的嗎?」
「這個……就不好說了,因為杜普方面採取了情報封鎖,因此屬下也無法得到確切的信息。」
「那麼是什麼人做的也不知道嘍?」
「目前看來,是這樣沒錯。」
貝茲扶了下鼻樑上的鏡框,陷入思考。
他在思考的是,這個狀況是否為故意製造的陷阱。
即使那兩名強者的死與他無關,也不能當做路人一樣純粹看個熱鬧。必須要考慮到,這份罪名落在他頭上的可能性。
也難怪貝茲會有這樣的擔憂了,畢竟時機實在太過於巧合了,正好選在了他偷偷來到杜普的當口上。若是讓人知道他曾插手這兩人的事,將會非常不妙,所有人都會將頭號懷疑目標對準他,這是不言自明的。
如果這是敵人的策略的話,不得不欽佩實在是巧妙。
「可否准許屬下插個話,貝茲大人?」
貝茲沉默地用下巴一比,指示對方繼續說下去。
「竊以為繼續保持現狀,已經是一種不智的行為,不是嗎?」
貝茲眼神尖銳地瞪了秘書官一眼,心想:你怎麼也開始說起廢話來了?不過他沒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問道: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
「這……」
「放心,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怪罪,說出你的看法吧。」
「是,那麼恕屬下失禮。」秘書官乾咳一聲清清嗓子,講出自己的看法,「屬下認為應該淡化與杜普的友好立場,擺出稍微冷淡一點的姿態,如果可以的話,故意製造一點小摩擦。」
雖然貝茲已經答應不怪罪,但秘書官仍然鐵青著臉。大概是說出了可能被解讀成有意分裂城邦聯盟的話來,害怕自己會被治罪吧。
貝茲朝他露出苦笑。
「你說得對。」
「啊?」
秘書官張口結舌,貝茲正因為知道他的優秀,這副模樣也就更讓他好笑。貝茲露出不同於剛才的笑容,接著說道:
「我說你說得對,我若站在你的立場,也一定會如此提議。不對,任用不做這種提議的傢伙當秘書官才有問題。」
講得明白點,就是要盡一切可能撇清這兩樁案子與自己的關係,而貝茲考慮過的辦法一共有三種。
第一種是向杜普展現好意,必要時甚至可以在不使己方利益受損的情況下,適當地讓出部分利益給杜普,從而博取對方的好感。
但這個做法顯然有這弊端,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主動示好在某種程度上就等於是承認了「是我做的」。即使杜普方面因為讓出的利益而在表面上不追究責任,但貝茲也會因此失去大義名分,導致狄奧朵拉的名聲在城邦聯盟中一落千丈。
第二種就是秘書官說的那樣,向杜普方面唱黑臉。這種做法簡單點說,就像是被冤枉的犯人怒氣沖沖地發表抗議一般,雖然多少也有點不打自招的感覺,但秘書官之所以會提出這個建議,當然是有理由的。
因為城邦聯盟的歷史上曾出現過類似的例子,正是蘇烏埃內舉辦競技大賽出現重大失誤的那次。
那場慘劇發生後,蘇烏埃內也發生了好幾起強者遭到殺害的事件,當時各都市都成為了被懷疑的對象,理由是想趁機會徹底打壓蘇烏埃內。
在其他都市都閃爍其詞的時候,只有狄奧朵拉展現出了十分強硬的態度,堅稱那些事件與自己無關,不止如此,還單方面地終止了許多與蘇烏埃內的合作項目,令本就遭受打擊而陷入低谷的蘇烏埃內更是雪上加霜。
這種冷酷的做法曾一度讓狄奧朵拉背上了「落井下石」的罵名,但也正是因為如此,狄奧朵拉才擺脫了暗殺蘇烏埃內強者的嫌疑,因為它展現出來的態度釋放出一個信號,那就是「打壓你用不著干偷偷摸摸的勾當,像這樣光明正大地做就行」。
而到了最後,調查結果顯示被殺死的強者是因為醉酒後互相鬥毆而導致的鬧劇,讓蘇烏埃內再次淪為被嘲笑的對象,而第一個站出來對蘇烏埃內唱黑臉的狄奧朵拉,名聲則反倒得到了增長。
雖然現如今杜普的形勢與那時的蘇烏埃內並不一樣,但大體上也沒有什麼差異,所以故技重施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秘書官和貝茲,對此都持相同的意見。
但即使如此,貝茲還是不打算採用這種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