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著男人表情的艾倫,確定自己已經成功撬動了對方的內心,便將手套收了起來。男人這才不情不願地將目光移開,看向艾倫。
「那麼,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可以麼?」
在親眼見識到以精鋼打造出來的裝備後,男人怎麼可能會不答應艾倫的要求,連連點頭。
「當然可以,先生……不,請閣下跟我到後面來吧。」
說完,他就帶著艾倫朝後面走去。
穿過隔離的布帳,艾倫頓時看到了令人感嘆的一幕。這家鐵匠鋪前面的迎客廳已經很大了,可這後面的工作間卻更大,放眼望去,至少有超過五十名鐵匠在同時工作著,而燃燒著熊熊烈焰的熔爐,少說也有二十來個。雖然這些熔爐的大小不及銅須用於製作火箭而專門建造的那個,但規模也相當龐大了。
看到眼前的壯觀景象,任何人都會露出受到震懾的表情吧,但艾倫如今的立場不允許他那樣做,好不容易才取得談話的主動權,要是在這個時候表現得大驚小怪,一定會被對方給輕視。
艾倫注意繃緊表情,目光從那些正賣力揮錘敲打的鐵匠身上掃過,心中暗暗點頭。這裡的鐵匠雖然不是每個都那麼強壯,但不論是眼神還是他們的手都相當沉穩,顯然都是資深鐵匠。能夠支撐這麼大一家鐵匠鋪,也必須要有這麼多優秀鐵匠存在。
不過呢,和獨自一人就能同時應付五個熔爐的銅須比起來,這些鐵匠的鍛造本領還是略遜一籌。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矮人可是當之無愧的鍛造技術的領頭者,若是那麼簡單就能被比下去,那豈不是浪得虛名?
男人帶著艾倫一直來到工作間後面的一個房間之中,房間內放著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似乎是用來辦公的房間。另外房間一角還擺著一張床,平時也可以用來休息。而從開在牆壁中央的窗戶,還能看到外面工作間的情況。
只不過由於窗戶沒有鑲嵌玻璃,因此這個房間完全沒有隔音效果,鋼鐵的敲擊聲不絕於耳,艾倫不禁心想在這種環境下真的能睡著嗎。
男人徑直走向房間的桌子後面,不過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向艾倫比了個請坐的手勢,一直等到艾倫坐下,他才跟著入座。
「因為這裡很少有來客,所以沒有什麼茶水好招待。先介紹一下,我叫坦刻。」
坦克?艾倫不禁一愣,這個名字可有些不得了。
「坦刻先生是吧,我叫艾倫。」
坦刻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想到現在不是琢磨這種事的時候,他將這股熟悉感壓進心底。
「艾倫閣下,您應該不是本地人吧,是最近才搬來杜普的嗎?」
艾倫搖了搖頭。
「我的確不是本地人,但並不是搬來這邊住,只是來這邊旅行而已。」
「原來如此,是來看競技大賽的吧,這可是我們城邦聯盟最盛大的活動,今年也終於輪到我們杜普舉辦了,不過話說回來……」
坦刻的視線不著痕跡地掃過艾倫身上,雖然艾倫衣著相貌都很普通,但談吐卻明顯流露出自信,再加上見識不凡,坦刻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應該不只是商人那麼簡單,再根據他來鐵匠鋪要求打造裝備的舉動來看,搞不好是來參加競技大賽的。
他當然希望艾倫是來參加競技大賽的,因為敢報名參加那個比賽的幾乎都是高手,能與高手合作生意,對於鐵匠鋪來說自然有好處,而且萬一對方成功入選了,那宣傳效果可就不得了了。
「艾倫閣下,從您隨身帶著以精鋼打造的鎧甲來看,您應該是一名戰士吧?」
「是的,我的確是戰士。」
以前艾倫並不喜歡在別人面前稱自己是戰士,這是因為他的前身艾倫·布萊特在外面有仇人的緣故。但現在不一樣了,曾經下毒謀害前身的兇手——王國的貴族早已在之前的騷亂中被處決了,所以已經不需要再擔憂仇人會尋上門來了。
話是這樣說,艾倫已經習慣了不使用前身的身份生活,所以就算承認自己的戰士身份,也不會特意告訴別人自己就是風之劍匠。當然了,如果被人給認出來就另當別論了。
「那麼艾倫閣下,這次您來杜普,是來參加競技大賽的嗎?」
「不,我沒有那樣的打算。我來打造裝備只不過是為了參加普通的比試而已,並不準備報名參加競技大賽。」
「原來是這樣。」
坦刻不禁有些失望,不過就算對方不打算參加競技大賽,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損失。他將些許的失望逐出腦海,開場白也已經做足了,差不多該開始談論正事了。
「我們言歸正傳吧,艾倫閣下,我就開門見山地問了,您說的讓精鋼熔化的辦法,到底是什麼呢?」
「這個嘛……精鋼之所以無法用來鍛造,是因為它的耐熱性能太過優越,導致熔爐的溫度無法將其熔化,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是的,這我知道。」
「所以呢,我的辦法就是提高熔爐的溫度。」
坦刻沉默了一瞬間,因為他感覺艾倫講了一句廢話。
誰都知道只要提高溫度就能熔化精鋼了,但正是因為誰也做不到那種事,才會是一個難題。
要想提高熔爐的溫度,一般來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使用更高效的燃料,另一種則是建造更大的熔爐。這兩種方法看似可行,但實際上都有著無法實際操作的困難。
首先是燃料,他這間鐵匠鋪里使用的是煤炭,因為鋪子規模大,每天消耗的煤炭量相當驚人。以燃料來說,煤炭的發熱效率並不算高,據說以鍛造技術而聞名世界的矮人國,使用的是一種名為熱能石的燃料,那種礦石在以強力撞擊後能產生出大量熱能,是十分優秀的燃料。
但可惜的是,即使是使用熱能石作為燃料,熔爐的溫度仍然無法達到熔化精鋼的程度。以前矮人似乎有熔化精鋼的技巧,但如今那些技巧也已經失傳了。
再來就是熔爐了,更大的熔爐意味著更高的溫度,只要能夠不計代價地增加熔爐的體積,也是能夠熔化精鋼的。但問題就在於,那些代價實在太沉重了。
有人曾做過計算,要想熔化精鋼,熔爐起碼得有半個競技場那麼大,這還不算完,要想加熱如此巨大的熔爐,所耗費的燃料也是驚人的,沒有任何一家鐵匠鋪能夠承擔如此龐大的消耗。
想著這些,坦刻不禁變得垂頭喪氣,感覺自己白白期待了一場。如果對方這時候說出「建一座更大的熔爐」這種話來,他覺得自己鐵定會控制不住脾氣而翻臉。
然而,艾倫並沒有那樣說,他只是輕輕一笑,將一個有著鮮艷紅色的東西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這就是我打算和你談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