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人生大事

  艾薇莉婭的祖父吉卡如今已經七十高齡,雖然對一些長壽的種族來說,七十歲或許才剛剛步入成年,但對於人類來說,這已經是無可爭辯的高齡了。

  在這個年紀下,祖父的腿腳已經有些不利索了,近年來幾乎從來沒離開過這片山頂的區域,艾薇莉婭想不到他到底要到什麼地方去,竟然還會專程前來告別。

  「祖父大人,您要去什麼地方?」

  相對於一臉驚愕的艾薇莉婭,吉卡本人卻表現得相當平靜。他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有著特殊清香的綠色茶水,然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我準備去一趟王國,明天就會動身。」

  「這麼快?」

  不過比起倉促動身,更重要是去王國的目的。艾薇莉婭大概能猜到其中的理由。

  王國更替了新的國王,情報收集工作急需馬上開展。艾薇莉婭曾拜託祖父,希望能藉助他的關係網。祖父這個時候動身前往王國,多半是為了這件事。

  「是為了情報收集方面的事嗎?」

  「嗯,就是這樣。」

  「可就算如此,也沒必要讓您親自前往……」

  卡吉輕輕搖頭。

  「王國那邊的情況很複雜,而且出了點狀況,必須要具備一定身份的人露面才行。」

  「就算如此也沒必要這樣著急吧?等競技大賽結束後,讓我代替您前去——」

  卡吉抬起手,阻止艾薇莉婭繼續說下去。

  「都市長怎麼能離開都市呢?領導者應該完成自己的工作,沒有必要為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擔憂。」

  「您說無關緊要……」

  無論如何艾薇莉婭都不可能認為祖父的事是無關緊要的,但都市長不能隨意離開其所在的都市也是事實,更別提前往其他國家了。

  艾薇莉婭深切體會到上司實在不好當。

  「就是這樣,莉婭,我已經決定了,不用為我擔心,路上會有人照顧我的,把那邊的事情辦妥了,我會立刻回來。說不定還能趕上競技大賽,那可是十年才會又一次的盛會,像我這個年紀,錯過這一次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祖父大人說笑了,您一定能長壽的。」

  「哈哈哈,確實,誰不想多活一點時間呢。」

  吉卡開朗地笑了幾聲之後,舒展開來的皺紋再次聚攏,化為認真的表情。他就那樣凝視著艾薇莉婭。

  「莉婭啊。」

  「是的,祖父大人,我在聽。」

  「你的年齡也不小了,也到了該決定另一件人生大事的時候了。」

  艾薇莉婭明白祖父說的另一件人生大事是指什麼。

  上一件人生大事,是艾薇莉婭決定競選都市長的事。至於下一件,想必是指那件祖父曾提過好幾次的事吧。

  雖然知道起不到什麼效果,但只要有一點點能糊弄過去的可能性,都值得嘗試。這樣想著的艾薇莉婭裝起了糊塗。

  「祖父大人,您說的人生大事,是指什麼呢?」

  「呵呵呵,莉婭,這可一點都不像你,竟然開始裝糊塗了。」

  果然還是瞞不過嗎,艾薇莉婭在心裡嘆息著。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現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可是被稱之為「杜普的老鷹」的人物,雖然在年齡的侵蝕下,過去那一身銳利氣勢已被逐漸削弱,但如鷹一般的刁鑽眼力卻絲毫不減。在他面前裝糊塗,只有被識破這一途。

  「莉婭啊,你的父母走得早,我們莫甘納家的血脈就只有你這一支獨苗而已,為了將這份血脈延續下去,你該儘早做打算才行。」

  「祖父大人,這些事我都知道,只不過現在我只想專心做好都市長這一份職務,實在難以分心去考慮個人的事情。」

  「我能理解,希望你不要誤解,我不是在催促你,只是想要提醒你一聲,不要因為太醉心於工作,而浪費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時光。我曾經犯過的錯,不希望再發生在你的身上。」

  吉卡的表情帶著悲傷,雖然被隱藏得很好,但艾薇莉婭能夠看出來。

  艾薇莉婭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祖母,因為她很早就去世了,那是祖父當上都市長的第三年發生的事。

  雖然祖母的去世並未給祖父的工作帶來任何影響,杜普在他的治理下迅速發展起來,但艾薇莉婭很清楚,他只不過是把悲傷埋藏在心裡了而已,因為她曾不止一次聽到祖父輕聲呢喃著「如果那時候能多陪陪她有多好啊」。

  每當祖父提到這個話題的時候,艾薇莉婭就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平時處理工作時總能迅速轉動的大腦,在這個時候也變得遲鈍起來。因此,她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也不知道吉卡是怎麼理解的這份沉默,他在腰間的口袋裡摸索起來。

  「莉婭啊,我想說的就是這些,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這段不會重來的時光。當然了,每個人都有選擇過何種生活的權利,如果你認為一心一意工作就是生活的全部,我也不會幹涉。不過,記得抽空給這封信的主人寫個回信吧。」

  吉卡把從口袋裡拿出來的東西放在桌上,正如他所說是一封信,上面署有以端正字跡書寫的名字。

  貝茲·加爾德。

  這個人艾薇莉婭當然認識。

  單人獲得超過半數的支持率,以壓倒性優勢擊敗競爭對手,被認為是才能與艾薇莉婭不相上下的傑出後輩,城邦聯盟的二號都市——狄奧朵拉的都市長,貝茲。

  艾薇莉婭的腦中浮現一張帶著圓框眼鏡的俊逸臉龐,一般的年輕女性若是看到這張臉,一定會欣喜到發出尖叫吧,但她卻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好感。

  人類之所以在多種族聚集的城邦聯盟獲得較高地位,艾薇莉婭和貝茲這兩位人類都市長功不可沒。但與艾薇莉婭只要是杜普市民不論種族一律一視同仁的作風不同,他是一名人類至上主義者,把人類視作最尊貴種族,常常把混雜了人類以外血統的人視作低等族群,更不用提亞人類這些「異種」了。

  當然了,宣揚某個種族至上在城邦聯盟是不被允許的,所以貝茲從來不會在公開場合展現出自己的立場,至於艾薇莉婭為何會知道這些事,當然也是多虧了吉卡的個人情報網。情報顯示,貝茲似乎在宅邸里私自囚禁著半精靈,把他們當成奴隸肆意使喚。

  在得知這樣的事後,艾薇莉婭當然不可能對貝茲生出任何好感。但好巧不巧的是,貝茲偏偏卻對她情有獨鍾,這個男人曾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向人們表示,艾薇莉婭是他最喜歡的人排行榜第一的人物,所以桌上的那封信是什麼內容,不用看也猜得到。

  艾薇莉婭看了眼桌上的信,沒有用手去拿,只是向吉卡輕輕低頭。

  「是的,祖父大人,我會抽空回信的。明天您還要去王國,旅途勞累,請您儘早休息。」

  「嗯,那我回去了。莉婭也是,早點休息,如果有工作就留到明天再做吧。」

  「好的,謝謝祖父大人關心。」

  艾薇莉婭從座位上起身,送吉卡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