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路上,艾倫一直在思考這個為什麼的問題。
論實力,自己和莉莉內特應該遠在對方之上,然而自己卻贏得一點也不輕鬆。不,戰鬥過程還是挺簡單的,最後的獲勝也是不可否認的碾壓,但艾倫卻沒有多少贏的感覺。
即使經過了思考,卻仍然無法得出結論,艾倫不禁對於自己當下的遲鈍感到困惑,這大概是自信心開始出現動搖的表現吧。
因為擊敗了霜龍,在人們的讚譽聲中翹起了尾巴,導致自己無法看清事實,就是這樣的狀況。
這時,艾倫腦海中浮現出老爹曾經說過的話,與客戶談生意時,首先要調查清楚對方的底細,如果無法做到,那接下來的談話一定要以最謹慎的態度對待。哪怕是再怎麼不知名的小人物,也有可能擁有讓整盤生意崩掉的底牌。
這個生意上的訣竅,在戰鬥領域同樣說得通。
曾經與霜龍作戰時,不就是那樣子嗎?在前往雪山之前,艾倫做好了各方面的準備,調查清楚了霜龍的每一項能力,並以此為基礎制定針對性的計劃,確保戰鬥的每一個環節都在掌控之內,讓對方跟著自己的劇本走。
仔細想想,比起不經思考就採取行動,艾倫更擅長做一些事先就準備好的工作,雖然也有不少臨時動腦將事情解決的經歷,比如當初把可樂賣給納克的餐廳、將冰淇淋賣給大主教等,但那些都是因為有老爹的經驗在,他只不過是照著葫蘆畫瓢而已。
而這一次的比試,則屬於完全的未知。
這場比試是在半推半就的情況下參加的,是臨時起意的一場戰鬥,艾倫事先並沒有做任何相關準備,鎧甲都沒有穿戴完整,武器裝備方面的準備存在相當多的缺陷。
雖然輕敵是一部分原因,但同時也有因為不了解對手,無法進行針對性準備的關係。因為這場比賽是臨時安排的,對手的信息包括種族、裝備、殺手鐧、作戰風格等都是未知。就比如最後的那次彈丸攻擊,如果艾倫事先了解到對方有這樣的招數,就絕對不會暴露出破綻讓對方得手。
所以,雖然比賽贏了,但艾倫卻覺得自己輸了,而這場失敗的原因就在於情報的缺失,以及隨機應變能力的不足。
當然了,艾倫可是被莉莉內特戲稱為「只是看到一小塊汗漬,就能聯想到星辰大海」的人物,說他隨機應變能力不足或許有些不準確,實際上只要經過思考,這個思考過程不論長短,只要思考過了,他就能做到隨機應變。
在與人對話時,思考是必須要經歷的過程,因此艾倫可以做到得心應手,展現出出色的應變能力來。
但遺憾的是,戰場上的情形瞬息萬變,很難找到思考的時間,考驗的更多的是大腦下意識的反應。所以說,艾倫的不足就在於這一方面。
順利找到問題的原因所在,艾倫心中的石頭落下了一塊,但還有另一塊名為「解決方法」的石頭仍然懸在心中。
在未來的旅途中,很難保證不會再次遇到必須要戰鬥的情況,因此有必要針對自己的不足進行彌補。
艾倫一邊走,一邊思考,這時莉莉內特輕聲叫了他一下,抬起頭來,才發現已經到貴賓室了。
雖然接下來還有一場比賽可以看,但時間已經很晚了,艾倫打算帶艾莉回去休息了。艾薇莉婭身為都市長想必也有許多工作,不能再耽誤她的時間了。
這樣想著的艾倫打開房門,卻發現室內只有艾莉一個人,艾薇莉婭則不知去向。
「艾莉,就只有你一個人嗎?艾薇莉婭小姐呢?」
「莉婭姐姐先回去了。」
「回去了?」
聞言,艾倫與莉莉內特不由得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閃爍著相同的疑問光芒。竟然連招呼也不打就回去了,想必是有什麼不得不馬上處理的事吧。
「她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要回去嗎?」
艾莉搖搖頭。
「沒有,不過我聽到了來找她的女僕的話,好像是有人要見她。」
雖然艾倫心想誰會挑這麼晚的時間見人,但他白天曾聽女僕說起艾薇莉婭經常工作到很晚,所以這個時間搞不好也是都市長的正常會面時間也說不定,這不禁讓他感嘆都市長的工作果然辛苦,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勝任的。
「那我們也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剛才我的比賽你覺得怎麼樣?」
「嗯?」艾莉偏偏頭,那是感到疑惑的動作,「艾倫去參加比賽了嗎?」
「呃……」
艾倫看了眼桌上的點心拼盤,就知道艾莉一定又把注意力放在吃東西上了。不過也好,他並不想讓艾莉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沒有,我只不過是問問而已。」
「嗯,艾倫剛才去做什麼了?」
「沒什麼,只不過是跟莉莉內特姐姐辦事情去了?」
「什麼事?」
「呃,就是那個……呃……」面對窮追不捨的艾莉,艾倫絞盡腦汁想著託辭,「就是零食啊,我去給大家推薦零食了,艾莉應該知道,我是零食商人吧,不賣零食哪有錢呢?沒錢就沒辦法給你買好吃的了,艾莉也不想吃不到好吃的吧?」
「不想。」艾莉搖著頭。
「就是這樣,以後我也許還會和莉莉內特姐姐出去辦事,艾莉就好好在房間裡呆著,不要亂跑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
三人一同離開了貴賓室,因為這裡的工作人員知道他們是和艾薇莉婭一起來的,恭敬地向他們問好。
在路上,莉莉內特壓低聲音向艾倫問道:
「你為什麼要跟那丫頭說以後還要出去辦事?難道你還打算來參加比賽嗎?」
「關於這件事……」
老實講,艾倫的確有那樣的打算。
剛才的那場戰鬥,引發了他對於另一件事的思考,那就是——自己到底能保護好身邊的人嗎?
從這次比賽來看,確實保護到了,但結果並不完美,因為自己卻受傷了。
艾倫並不認為這樣是正確的。當然了,以品格來說捨己救人是十分高尚的,但以個人情感來說,這樣算不上是保護。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大概要歸因於莉莉內特說給艾倫聽的往事吧,她的哥哥為了保證她活下去而犧牲了自己,雖然莉莉內特最終的確得救了,但最後的結果實在算不上幸福,她一輩子都要沉浸在失去家人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