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的第一抹餘暉剛剛灑向大地,艾倫便早早地出了旅店。
雖然不放心把艾莉留在旅店裡,但因為有莉莉內特的照看,所以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而且黛絲一大早就來找艾莉玩了,其同行的管家也在場,有這個專業人士在,想必不會出什麼簍子。
「艾倫大人走了呢……」
黛絲趴在窗邊,依依不捨目送艾倫遠去。雖然她崇拜的人離開了,但好在還有艾莉這個朋友在,兩個人好不容易重新見面,今天就好好相處一下吧。
黛絲看向旁邊,艾莉正以相同的動作趴在窗上,雖然那像是人造物的美麗容顏毫無動靜,但黛絲看得出來她也捨不得艾倫的離去。
黛絲開口安慰自己的朋友。
「沒關係,艾倫大人說他一會就會回來,在那之前,我們倆玩點什麼吧?」
艾莉默不作聲地看了眼黛絲,接著又望向陽光明媚的窗外。
「今天是晴天……」
黛絲不知道艾莉隱藏在話里的含義,點點頭。
「對呀,今天是晴天,是去外面玩的好天氣吧?」
可是會很熱,艾莉小聲嘟囔道。不過她沒讓黛絲聽到,想了想後出了個主意。
「那就玩在樹蔭底下踩影子的遊戲吧。」
黛絲沉默了一瞬間。
「雖然我不是很懂那個遊戲好玩在哪裡,但是那就跟在白紙上用白色顏料畫畫一樣吧?」
「黛絲,用白色顏料在白紙上畫畫會看不到的。」
「我只是打比方啦,用白色顏料畫畫,就跟在樹蔭底下踩影子一樣啊。」
艾莉不解地歪著腦袋。
「為什麼要用白色顏料呢?畫影子用黑色顏料比較好吧?灰色也可以呀。」
「不要再說顏料啦!」
「明明就是黛絲最先開始顏料這個話題的。」
「……」
黛絲啞口無言,只覺得突然好累,也沒有出去玩的欲望了。
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艾倫想起剛才在旅店大廳發生的事,不由得有些好笑與感嘆。
他在經過大廳時,又遇到了昨天曾因為莉莉內特而大打出手的年輕貴族,不過這次對方不僅沒有發火,反倒露出驚異與諂媚的神色。很顯然,他已經知道自己是公主的客人一事了。
看來,在王都,地位和等級觀念已經深入每一個人的心中,不然,對方也不會在碰到「情敵」時,露出那種敬畏的神態了。
從小就被灌輸平等觀念的艾倫,並不怎麼喜歡這種等級分明的制度,但自己也從中得到了許多方便也是事實,所以也不打算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批判什麼,順其自然就好。
王都不愧是王國最大的都市,雖然此時還是清晨,但大街之上依然是一片繁華,人聲鼎沸。遠處的空港不時有飛艇起落,路邊的運河也是船來船往。而且偶爾還有著巡邏的士兵整齊走過,鎧甲碰撞的清脆聲音,夾雜在人聲之中,宛如晨鐘一般震懾著心懷不軌之人。
按照昨晚約定好的計劃,艾倫轉過幾個街角,來到了旅店的後門處。這裡依然有著不少人影,但相較於正門已經算得上十分寧靜了。
艾倫在那裡等候了一會,片刻後等待的人物便現身了。
「緹娜殿下。」
艾倫立刻出聲呼喚,並朝她招了招手。
沒錯,那人正是緹娜公主,兩人昨晚就已經說好了一起前往商會了,在這裡匯合也是約定好的,因為緹娜說她不想引人注目。
也正是這樣,緹娜並沒有穿著昨天的那身華麗的禮裙,取而代之的是一條造型樸素的白色連衣長裙,頭上還戴著一頂編織帽。在路人眼中,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出身普通家庭的少女,絕對想不到她會是身份高貴無比的公主吧。
實際上,如果不是緹娜昨晚就說過打算喬裝一下,艾倫也肯定認不出來。
至於為何要喬裝,緹娜是這樣解釋的:因為那家商會位於治安較為一般的平民區,出於安全考慮,身為王族的公主是不允許前往那裡的。為了不給貴族抨擊的藉口,同時也為了不給艾倫帶來麻煩,所以需要喬裝打扮,避免被人給認出來。
對此,艾倫很想說「你這就是在給我添麻煩啊」,但那種話當然不能在公主面前講。
艾倫在心底嘆了口氣,視野中緹娜已經看到了自己,正拎著裙擺往這邊走來。那身裙子顯然是臨時找裁縫趕製出來的,有些不合身。
穿成這樣真的沒問題麼,要是被人發現了,我會不會回以對公主不敬而被問罪啊?艾倫趕走心中的不安,向緹娜打招呼。
「早上好,緹娜殿下。」
「早上好,艾倫大人。真不好意思,讓艾倫大人久等了。」
「沒有,我也是剛到。」
艾倫客套地回了一句,視線在四周張望起來。
「艾倫大人在看什麼?」
「緹娜殿下沒帶護衛嗎?」
「我出行從來不帶護衛,艾倫大人昨天應該也看到了吧?」
「那兩位女僕呢?她們也沒跟來嗎?」
「我讓她們留在房間裡了,今天就只有我和艾倫大人兩個哦。畢竟我今天可是要喬裝,帶著隨從不就暴露了嗎?」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一個隨從都不帶,是不是有些草率……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況且……」
看著顯露出不安情緒的艾倫,緹娜露出微笑。
「艾倫大人可是擊敗霜龍的勇士,你不就是最好的隨從嗎?應該這樣說,艾倫大人的身邊,就是王國最安全的地方,我說的對嗎?」
緹娜這番話令艾倫老臉一紅。雖說是公主,但這個少女還挺會甜言蜜語的,都弄得他有點害羞了。
「緹娜殿下……」
「啊,對了,這是今天尤其要注意的。」
緹娜的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艾倫也不禁屏住呼吸,認真聆聽她接下來說的話。
「因為會讓我的身份暴露,所以今天不許叫我殿下。」
「說的也是。哎,等等?」
艾倫一瞬間表示同意後,突然感到遲疑。緹娜又開始在稱呼問題上舊話重提了,為什麼她總是糾纏著這件事不放呢?
緹娜曾說過,這是為了向擊敗霜龍的事表達感謝,但這種方式哪裡算得上是感謝,套近乎還差不多。
但一般來說,公主有可能會向一介平民套近乎嗎?反過來倒還有可能。
這其中或許有著什麼目的也說不定。
艾倫突然發現自己陷入了思考的泥沼,自己幹嘛非得把事情想得這麼複雜不可啊。緹娜雖然是公主,但同時也是一個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少女向崇拜之人套近乎不是很正常嗎?
沒錯,就和黛絲一樣,緹娜也只不過是一個把自己當成崇拜人物的少女吧了,這樣想比較不會有壓力。
艾倫呼出一口氣。
「我明白了,今天不叫你殿下,叫你緹娜大人好了。」
「你根本就沒明白嘛!」
緹娜氣呼呼地鼓起臉,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戳一下的可愛程度。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那叫你大小姐怎麼樣?看起來也比較符合身份吧。」
雖然緹娜看起來仍然有些不滿,但姑且還是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