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花架子

  薩姆只覺得雙腿一軟,身體霎時如斷線般喪失氣力。視野一瞬間變得全黑,當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倒在地板上了。

  「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倒下了!?」

  從後方傳來亞里莎的驚愕聲音,那應該不是自言自語,而是對艾倫發出的詢問吧。但艾倫無法回答她,因為他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這也難怪,別說是艾倫這個旁觀者了,就連身為當事人的薩姆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他躺在地上,被燒紅鐵棍插進腹部般的痛楚擴散開來,這股疼痛牽動著全身的神經,令薩姆疼痛難忍,只能粗重地喘氣。

  這時,一雙腳踏進他只看得見地板的視野。

  「很遺憾,看來是我比較強。」

  薩姆拼命往上看,只見沙鷲正帶著冷笑站在那裡。

  「不過剛才那一下還真危險,你一定以為能給我致命一擊吧?但可惜的是,我還有第三把劍。」

  沙鷲的長袍再次蠢動起來,然後,在薩姆驚愕的注視下,第三隻手伸了出來。

  沒有錯,是第三隻手。

  那隻手同樣被黑色的布所纏繞,沒有露出一點縫隙,手裡拿著的劍也如出一轍被染黑,上面正有粘稠的液體流淌下來,不用說一定是這把劍貫穿了薩姆的腹部。

  但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沙鷲會有三條手臂。

  聽說在雪山另一邊的遙遠平原上,居住著一種名為三臂猿的亞人種族,那種亞人不論男女老幼都長有三條手臂,兩條在肩膀上,第三條從後背的脊樑伸出,每一條手臂都能自由活動。

  難道沙鷲是三臂猿?

  應該不是,首先三臂猿的第三條手臂生長在後背上,而沙鷲的手臂卻是從前方伸出的,不符合特徵。而且既然被稱為三臂猿,就說明他們的外貌特徵與猿類很相似,而沙鷲的外表不管怎麼看都是人類,所以他不可能是三臂猿。

  感到困惑不解的薩姆,重複著急促粗重的呼吸,他能感覺到鮮血自腹部流出,浸濕了衣服與鎧甲。

  「很震驚對吧,念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就告訴你答案吧,其實我出生時是連體嬰,我的哥哥……當然也有可能是弟弟死在了我的腹中,只有一條手臂從這裡伸出來。」

  沙鷲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雖然我的兄弟死了,但這條手臂卻活了下來,並且能為我所用,這下你應該能理解自己會輸的理由了吧?說實話你很強,是我交手過的人中最強的,只不過比起我來比較弱而已。好了,答案揭曉了,我也該送你上路了。」

  沙鷲舉起三把劍中的其中一把,對準躺在地上發出呻吟的半獸人少年。

  見著這一幕,亞里莎焦急地抓住艾倫的肩膀。

  「艾倫,快想想辦法,要不然他會死的!」

  不用她說艾倫也知道,沙鷲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肯定不會好心留薩姆一命。而且他也很清楚,薩姆之後,就輪到他和亞里莎了。當然了,不知被關在何處的艾莉,也肯定會是相同的下場。

  在這種生死關頭,艾倫拼命思考,這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努力動腦的一次吧,但辦法這種東西,並不是努力想了就能有的。

  不知道為什麼,艾倫的腦中再次浮現出艾莉曾說過的那句話:就算努力了也未必能成功。

  那個被艾莉叫做薩拉小姐的人,為什麼會在孩子面前說出這種話呢?莫非也是經歷了像眼前這樣的生死關頭,才會有那樣的感悟?還是說……

  艾倫搖搖頭,現在不是想這種事的時候,應該思考該如何打破眼前的危局。

  ——會死。

  在艾倫焦急地動腦時,薩姆此時的想法是這樣的。他拼命拉回被劇痛扯得四分五裂,即將喪失的意識。

  對方可是號稱能與卡特匹敵的強者,能跟這種男人戰鬥至此,已經算是英勇善戰了。事情至此,除了放棄別無他法。雙方實力差距太明顯了,就是這麼回事。

  可是,他無法放棄。

  他不能容許自己死亡,在達成自己所背負的使命前,還不可以死。

  「時間有限,就不說什麼道別的話了,永別了。」

  沙鷲刺下手裡的劍。

  然而,劍卻被彈開了。

  「什麼?」

  這是沙鷲、艾倫、亞里莎以及旁觀的幹部們,異口同聲發出的聲音。

  薩姆揮劍了。

  那一劍實在是異常,難以想像身受致命傷的瀕死之人,會揮出如此銳利而穩固的一劍。

  更驚人的一幕還在後面。

  在所有人面帶驚愕的注視下,薩姆緩緩站了起來。

  「不可能……」

  沙鷲嘴裡漏出不敢置信的聲音,他至今奪去性命的人不下百名,在他看來,薩姆所受的一擊確實是致命傷,他絕對不可能還站得起來。然而,眼前的光景卻擊碎了沙鷲積累至今的經驗。

  「不、不可能,不可能還站得起來的……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沙鷲只覺得一陣毛骨悚然,薩姆那蘊藏著異樣燈火的視線朝向自己,使得他倒抽了口冷氣,身體也不自覺地後退了。

  薩姆似乎想追擊,腳步踉蹌了一下,沙鷲這才回過神來,霎時間湧上心頭的是羞恥。

  身為武力部門頭子的自己,居然在同僚們的面前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事後自己一定會遭到他們的冷嘲熱諷,這種事叫他如何承認。

  「裝什麼蒜!給老子下地獄吧!」

  沙鷲向薩姆踏出一步,刺出手裡的劍。他確信對方不過是風中殘燭,在死命硬撐罷了,只要再命中一次就死定了。

  然而他這樣想,實在太低估薩姆了。

  或者說,太高估自己了。

  誠然,以總體實力而論,薩姆與沙鷲有著明顯的壓倒性差距。然而,憑藉花招與偷襲作戰的沙鷲,與腳踏實地認真揮好每一劍的薩姆,光從戰士的能耐來看,幾乎可以說沒有差距,不,搞不好就如同沙鷲所說,有著半獸人先天優勢的薩姆反倒比較強。是因為要同時提防對方的明面和暗處的攻擊,薩姆才打不過沙鷲,而在正面的交鋒下,沙鷲才是比較弱的一方。

  換言之就是花架子。

  薩姆即使意識快要渙散,但還是認識到了這一點,要想對付沙鷲這樣的花架子,辦法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卡特大人與艾倫大人都曾說過的一句話。

  勁往一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