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潰不成軍

  ……

  「快,跟上!快啊~」

  阮言和黃騰帶著新潭城內合計七千安南守軍,穿梭在各狹窄的街道內,卯足了勁向鴻都港奔赴。

  安南地出大陸極南,屬於亞熱帶雨林區域,常年雨水不斷,將黃土鋪成的地面沖的泥濘不堪,加之新潭漁業發達,導致整個街道空氣中混雜著十分難聞的魚腥味……

  安南軍隊主要裝備主要是以處理過的藤、竹為原料製作成盔甲護具,少量金屬甲冑為輔助,有這樣的防護也算是非常不錯了。

  而兵刃多是長槍、朴刀為主,長槍長約二米,朴刀重一斤二兩,完全是按中原王朝正規軍仿造的。

  當然了,這製作槍頭和刀刃的材料質量就有待商榷,因為冶鐵工藝不過關,所以兵器多數都是安南國內盛產的銅料鑄造。

  收到作戰命令的七千安南守軍擠開人群,好不容易在離鴻都港口外五里之地匯合後,阮言跟黃騰立刻直奔鴻都港口而去。

  卻不知,在途經一處巷口時,遭到了漢軍的埋伏。

  「放~」

  「轟、轟、轟~~」

  早已守在此處的三百漢軍士兵,在安南軍隊踏入埋伏圈一剎那,利用剛布置完畢不久的防禦工事,向他們連著放出三發虎尊炮。

  虎尊炮內的散彈立刻成一面扇形,將整個巷道直徑全數覆蓋,密密麻麻的向安南軍隊呼嘯而去……

  「噗噗噗噗……」

  可憐那為首的兩列安南守軍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散彈直接從他們身上的藤甲竹盔盡數穿透,崩出一團團血霧瀰漫……

  「啊~~」

  一名安南士兵發出一陣不似人聲的慘叫,只見他半邊臉頰在方才的炮擊中被掀沒了,瞪著血紅的眼球掙扎著向來時的路上爬行……

  還有一名安南士兵藤甲上滿是流淌的鮮血,他奮力從地上起身,拄著長槍神情呆滯的望著前方用沙袋圍起的簡易工事,最後兩眼翻白,重重倒在了地上。

  「趕緊清理炮膛,接著給這群狗娘養的一發~」

  負責堵截的這支漢軍部隊旗總張少禹望著三發虎尊炮帶來的成果,不由興奮的指揮麾下士兵趕緊清理炮膛,打算再給他們來上一發。

  一門虎尊炮重三十斤,散彈有效射程五十步,只要一個成年人都能獨自扛動行軍,可謂是一件絕佳的殺敵利器。

  「守住這個缺口,等甘將軍準備好就能給這群猴子好好喝上一壺……」

  張少禹和將士們招呼一聲後,主動搶過士兵手中一塊裹有油布的竹棍,不停往虎尊炮炮膛里來回挪動,不一會兒,油布上就滿是清理出來的火藥渣滓和燃燒過後殘餘紙屑。

  同時,四十名火銃手已經準備就緒,點燃了火繩,將黑洞洞的銃口對準了安南士兵……

  「起來,都起來,不要慌,趕緊列陣戰鬥!弓箭手呢?趕緊出來!」

  阮言努力安撫軍心,並緊急將落在後列的弓箭手喚到陣前,準備對巷道內的漢軍進行還擊。

  安南弓箭手在各級將領的指揮下,列在陣前,將一支支青銅箭矢對準了巷道之內。

  「放箭~~」

  「颼颼颼~~」

  狹窄的巷道內,騰起飛蝗般的箭雨,由於受地勢限制,不少箭枝在半空落下時就被兩側的房屋擋下大半,剩下的箭矢也有不少落在地面上濺起點點污漬……

  而漢軍士兵早已有所防備,在敵軍箭矢落下之際本能的低下頭顱,刀盾手立刻舉盾蓋過同伴頭頂,將貫落的箭枝全部擋了下來。

  這一波箭雨攢射,漢軍士兵零傷亡,安南弓箭手的箭矢根本破不開他們身上優良的甲冑……

  「射擊~~」

  「啪啪啪~~」

  下一刻,漢軍火銃手迅速朝瘋狂湧來的安南軍隊展開了還擊,爆豆般的炸響迴蕩,四十支火銃齊發,隨銃口火光迸濺一刻,整個巷道被一陣刺鼻的白煙瀰漫包裹。

  待煙霧散去,張少禹看到對面骯髒的地上躺滿了淒嗥不止的安南士兵,目測估計至少有三十人被火銃射中……

  一名安南士兵捂著胸口碗大的槍傷,嘴裡不住涌著血水,臉上滿是痛苦至極的神情。

  還有一名安南士兵抓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腿,嘴裡發出無聲的呻吟,可以看出他此時痛苦的是撕心裂肺……

  整個巷道內充滿了血腥刺鼻的氣味,讓帶兵前來進攻鴻都港的阮言和黃騰呆立當場,一時不知所措。

  火器可怕的威力第一次展現在他們眼前,給他們身心造成巨大的震撼,隱隱中覺得這一仗怕是會異常艱辛。

  更可惡的是,在這狹小的巷道內,兵力優勢施展不開,只能不斷以添油戰術去爭取道路順暢,二人估計,以目前情況,至少得損失二千人才有機會通過這條巷道。

  但這七千安南守軍是新潭城最後的守衛力量,自己折損不起啊……

  「阮將軍,您拿個主意,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黃騰焦急的對阮言說道,「敵軍駐守在此,我們根本無法突出去,實在不行要不換一條路吧?」

  「換一條路?那至少得多走二十里路!」阮言怒道,「等繞到鴻都港,將士們還有力氣與敵鏖戰麼?」

  「那你說咋辦?繞道不行,殺又殺不進去,難道我們就這樣站在這裡眼睜睜看著中原人占據這條巷道麼?」

  阮言想了想,說道:「現今之計,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把巷道兩側房屋全部燒毀,只要大火燃起,敵軍必然主動後退!……」

  黃騰聞言眼皮一跳:「阮將軍,如果這樣的話,王上那裡該如何交代啊,新潭起火,這罪責……」

  阮言冷笑道:「等奪回鴻都港,就把焚燒房屋的罪責推到那些中原人身上就是了!

  如此混亂的局面,王上是不會知道的,就算他知道火是我們放的也會推責到那些入侵者身上,

  畢竟王上現在關心的是這一戰能不能打勝,鴻都港能不能重新奪回!」

  黃騰猶豫再三,最後也只能嘆了口氣:「唉,也只能這樣了……」

  阮言道:「事不宜遲,那幾趕緊去找些柴火,把房屋都點燃吧……」

  黃騰點頭剛要命士兵去尋找柴火,可就在這時,巷道內傳來陣陣平民哭泣的聲響,朝巷道外是越逼越近。

  「怎麼回事?裡面發生了什麼事?」黃騰和阮言奇怪向巷道內探去。

  不多時,無數婦孺孩童哭著從巷道內向安南士兵所在地如潮水般湧來。

  「不好!他們想要驅趕百姓!趕緊攔下他們!」

  阮言和黃騰瞬間明白了這是漢軍的陰謀,忙命身邊守軍阻擋百姓沖陣。

  但是,阮言和黃騰的軍隊都是新潭當地的民戶組成,不少安南士兵看到人群中有自己的妻兒後,頓時喧譁起來,根本沒理會阮言的命令。

  現場很快騷亂起來,在百姓群沖入陣列一刻,安南守軍的防線一觸即潰,到處都是哭喊叫罵的聲音,到處都是推搡的身影,任憑阮言和黃騰怎麼彈壓鼓舞士氣都沒用。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漢軍威武!」

  婦孺孩童被驅出巷道一刻,成列漢軍士兵高喊嘹亮口號,在前排刀盾手用戚刀刀身敲擊盾面下,滿含殺氣的出現在安南守軍跟前。

  「不好,禦敵~」

  那全身鐵甲寒光的視覺衝擊,讓備受刺激的阮言驚呼不止。

  但是,此刻騷亂的陣型根本無法重新集結禦敵,阮言跟黃騰二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漢軍一步步逼近。

  「逃吧~」

  這一刻,阮言和黃騰自知此戰已無半分勝算,各自互望一眼,立馬轉身擠開人群想要逃離這片死亡地帶……

  主將一旦怯戰而逃,戰鬥基本已經沒有懸念了,失去主心骨的安南守軍猶如一盤散沙,成了漢軍矛刃之下的砧肉,任由宰割……

  ……

  「七千人,孤的七千大軍就這樣敗了?」

  「回稟王上,七千新潭守軍全軍覆沒,一個都沒能歸營……」

  「廢物!都是一群廢物!」

  夜幕降臨,得知兵敗消息的阮慶統在王宮內大發雷霆。

  只見他氣喘吁吁的對來稟報戰況的阮文和說道:「從昨日到現在,孤已損失了多少艦船?多少將士?

  孤的鴻都艦隊全軍覆沒,損失二百條戰艦,那可是孤的王牌水師!居然會這麼不堪一擊,

  現在,足足七千人,居然被不到千人的中原人殺的片甲不留?你告訴孤,是那群中原人強不可敵,還是孤的軍隊孱弱不堪?」

  阮文和不發一言的跪在地上,默默承受著阮慶統的怒火。

  「現在這群中原人到什麼地方了?」阮慶統坐回王座上又問道。

  阮文和回道:「回稟王上,這群中原強盜現在正在城裡四處劫掠,就連不少城中大人的家中也遭到了波及,方才士兵來報,他們距離王宮已不足四十里了……」

  「什麼!四十里!?」阮慶統聞言,嚇得立馬從王座上跳了起來,「你為何現在才告訴孤?方才怎麼不說?」

  阮文和心中不快,暗道:「方才都是你在發火,我想說可也沒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