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一 咆哮

  ……

  「崔使臣,你這空口白話毫無誠意,一句給予重酬就能讓我心動,然後屁顛屁顛的派出大軍助你們那天下無敵的王復國麼?你實在太天真了……」

  很顯然,姜柏對崔仁熙所說的話根本就不相信,吐著極盡嘲諷的語氣回復道。

  崔仁熙低著頭說道:「城主閣下,請您務必相信吾王的誠意,只要能助吾王復國,是絕對不會讓你有半點吃虧的……」

  姜柏搖著摺扇,笑著說道:「崔使臣,你口口聲聲說會給我豐厚的報酬,可你至今未說這報酬是什麼,我很懷疑你或者你那個王的意圖啊……」

  崔仁熙拱手說道:「城主閣下,吾王是真心實意想與您合作,只要您點頭同意發兵驪國,介時吾王願意割讓一塊棲息之地作為酬謝,這個報酬想必會讓您滿意吧……」

  「驪王如此大方,我真是感動不已啊……」姜柏戲謔地說道,「不過,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又是不是真的呢?」

  崔仁熙忙將放在自己身邊的一個木箱打開,取出一份早已寫好的詔書,呈遞向姜柏。

  江憲龍矢立刻從崔仁熙手中接過詔書,轉呈向姜柏。

  在姜柏打開看詔書上內容的時候,崔仁熙又說道:「城主閣下,只要您在上面畫押簽字,同意發兵助我驪國光復,那濟州灘整片土地以及此處所有驪國百姓皆可以受你管轄……」

  姜柏仔細看了下詔書上的內容,隨即輕輕合上,展開摺扇,對崔仁熙緩緩說道:「看來,你們的王這次真是下了血本,要知道瀛洲和驪國王室是世代血仇,

  如今為了對付外來的勢力,你們居然甘心愿意跟仇敵合作,還不惜出賣自己的疆域,我也不知該怎麼評價你們……」

  崔仁熙回道:「城主閣下,我大驪國的確跟瀛洲是世仇,但您不是,您是整個瀛洲最有勢力的王,與您合作跟那些大名合作完全不同,吾王正是因為考慮這點才願意下血本請您相助……」

  姜柏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來,那我似乎沒有拒絕的理由啊,嗯……」

  只見姜柏將摺扇合攏,輕輕敲擊著額頭,似乎在做思考之狀……

  崔仁熙再次催促道:「城主閣下,這麼優厚的條件,你為何不答應呢?到底還有什麼可以考慮的?早日發兵吧……」

  姜柏聞言冷然一笑,瞳孔內忽然射出一道令人不寒而慄的視線,直刺崔仁熙的心扉,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崔使臣,你最好搞清楚狀況,本城主答應或不答應,還輪不到你來做主,若再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就不要怪我動怒嘍……」

  姜柏的一番話,嚇的崔仁熙連忙躬身道歉:「抱歉,城主閣下,在下方才實在是太過失禮了,還望您海涵……」

  姜柏不屑地冷哼一聲,揮揮手說道:「崔使臣,你只一味跟我說完成合作的條件以及所能獲得的報酬,卻刻意迴避了敵人的實力,

  冀州軍的實力,我也略有耳聞,就是最近在大周各地很有名望的劉策所統領的,據我所知這個劉策可不是一個善男信女,手段是極其的很辣無比,

  你居然不言他的阻礙,在這裡跟我大談報酬,莫不是叫我的人去白白給你們送死麼?哈,崔使臣,你們太讓我不省心了……」

  崔仁熙尷尬萬分,只能怯生生抱拳說道:「城主閣下,在下來不及跟您細說這些,所以……」

  「所以請崔使臣先回旅館休息,出兵的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姜柏打斷崔仁熙的話,繼而展開摺扇,「江憲龍矢,送客……」

  「唉~」

  崔仁熙無奈之下,也只能長嘆了一口氣,起身對姜柏行了一禮,然後在江憲龍矢的指引下,倒退著步出了姜柏會客的房間。

  等崔仁熙一離開,姜柏立刻讓藝伎們全退下,唯獨只讓立子留下。

  「立子,你說,我該不該幫那個令人厭惡的國度……」姜柏側躺在地上的波斯毯上,單手枕頭趣味地對立子說道。

  立子放下懷中抱著的琵琶,對姜柏低著頭說道:「主人心中已有決定,何須再問奴婢呢?奴婢只會按主人的吩咐去做,其他一切,都不會替主人做決斷……」

  姜柏洒然一笑:「看來,立子你也挺會做人,不過,我想聽聽你是怎麼想的,但說無妨,我不會怪你的……」

  立子跪伏在地又是鞠躬行了一禮:「嗨依~既然主人問起奴婢,那奴婢就斗膽了,這驪國君臣幾代都是反覆無常且自大無比的小人,

  主人無需跟這種小人國度合作,何況,主人已經控制了這附近整片海域,是真正的幕後之王,再要那濟州灘又有何用?」

  姜柏聞言,閉目搖扇,少時開口問道:「立子,你這話是肺腑之言,還是對驪國厭惡才這麼說的?」

  立子回道:「不瞞主人,其實二者在奴婢心中都占了一些,但唯獨對主人的心卻從來未曾變過……」

  姜柏嘆了口氣,說道:「看樣子,想要聽取完好的建議光靠你們幾個是真的不行啊,現在我才明白數年前,那個奇怪的男人對我說,權勢的頂峰是孤獨,充滿了猜忌和防範,

  當時我並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算是體會到了,你看這南望城中各個對我馬首是瞻,看似光鮮的背後,或許有無數多的人巴不得我被碎屍萬段……」

  「主人,奴婢對你是忠心耿耿,絕對不會背叛主人……」立子緊張的整個身子都跪伏在地,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線。

  姜柏說道:「起來吧,我沒有說你,在這座城裡,你還是唯一值得我真正信任的人,若連你也想著要背叛我,那真是太可怕了……」

  說到這裡,姜柏起身來回踱步,思考半晌出聲道:「差點忘記了,還有個人可以去請教一下,幾個月不見,也不知他過的如何了,呵呵呵……」

  話畢,他徑直向樓道口走去,立子見此也緊緊跟了上去。

  ……

  湯屋後院之內,姜澤一身麻布粗衣,端坐在自己雜屋前,拿著把刷子,面無表情地刷洗著一堆夜壺或馬桶……

  相比初來時的那種氣質,現在的姜澤早就沒有了應有的世家氣度,宛若一個稱職的下人,按照主事的吩咐仔細打著雜工。

  要換以前,姜澤這些活是碰也不會碰一下,但為了活下去,他只能選擇隱忍,努力的幹著這些又髒又累的粗活。

  兩名新來的中原奴僕經過姜澤身邊時,好奇的蹲在他面前小聲問道:「喂,聽人說你也是中原人,還是豪門世家的子弟,曾經位居過總督的位置,真的還是假的?」

  姜澤聞言一怔,停下手頭的工作,抬眼望了二人一眼,隨後一言不發繼續開始刷起馬桶來。

  一名中原奴僕見此,更是好奇的湊到他身邊說道:「如果你真的是中原的世家子弟,又是高官,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地步,幹著這些粗人的活呢?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另一個中原人也說道:「肯定是騙人的,如果他真的是中原的高官,怎麼可能會幹這些事呢?就算被抓了,那些瀛寇還不去勒索換取贖金呢?」

  姜澤嘴角不住抽搐,用力的刷洗了幾下馬桶,然後起身將馬桶倒立在一旁,又取過另一隻馬桶用清水沖洗後繼續擦洗起來。

  「你看看他這模樣,哪裡有半點世家的樣子,定是騙子一個錯不了的,我在中原見過太多這樣打著世家名號坑蒙拐騙的人了……」

  其中一個中原人信心滿滿的說道,引來另一人不住的點頭表示同意。

  「你們說夠了沒有!」忍無可忍的姜澤丟下手中的刷子,回頭沖二人大聲咆哮了一句,「我叫姜澤,如假包換的姜家嫡系三子,要換從前,你們敢這麼和我說話,早把你們全家都剁碎餵狗了!」

  兩名中原人聞言,嚇的退後一步,可很快他們發現姜澤是在虛張聲勢後,又笑著說道:「這架勢倒是不小,既然你說你是姜家望族的子弟,那你倒是說說為何會在這裡洗馬桶?」

  「是啊,這個問題我也想不明白啊!」姜澤咬牙切齒的指著那一個個洗好的馬桶夜壺大聲吼道,「我堂堂姜嫡系家三子姜澤,居然會讓瀛寇給俘虜了!

  還淪落到洗馬桶,洗茅房!這輩子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會幹這些噁心的活!而且還乾的是津津有味!睡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麼?啊?」

  講到悲憤處,一股屈辱襲上姜澤的腦海,他瘋了一般一腳踹翻洗好的馬桶,又將夜壺掀翻,臉上神情是猙獰至極,嚇的那倆中原人都不敢再靠近他半步……

  「洗馬桶,倒夜壺,洗茅房~」

  幾個月來的不滿和委屈,似乎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姜澤如同一條瘋狗一般,將馬桶、夜壺盡數打翻,嘴裡是不住的喃喃自語……

  很快,姜澤引起的巨大動靜引來了正準備前去湯屋工作的雜役和藝伎圍觀,都是一臉疑惑地望著姜澤,還以為他得了什麼失心瘋……

  「八嘎,忠犬太郎,你想幹什麼!」

  雜役主事渡邊太郎看到這一幕,立馬大吼一聲,擠開人群,衝到姜澤跟前,抓起他的衣襟甩手就是「啪啪」兩記清脆的耳光。

  感受著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姜澤這才有些清醒了過來,一臉恐懼的望著渡邊太郎。

  「八嘎~麼麼噠~」

  渡邊太郎指著地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氣的是火冒三丈,一把將姜澤推到在地,從腰間取下一條拇指粗細的皮鞭。

  「忠犬太郎,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給你半刻鐘時間立刻將這裡一切收拾乾淨,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