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空幽,應龍城帶著傅寒洲躲在牆後。
寂靜中,傅寒洲以火摺子向前探去,就見到幽微火光下,滿地都是盤踞的蛇蟲,仿佛一張大網在地面上蠕動。
應龍城向他微微搖頭,兩人向著來路後退。
片刻後,兩人找到了一處還算安穩的角落,以一塊石板略作遮擋,將火摺子插在上面,提供微弱的光亮。
傅寒洲低聲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應龍城道:「我出陽關後,聽聞魔門在設法圍困影中劍,擔心你中他們埋伏,便跟蹤一隊極樂宮人馬來到此處。偶然聽到他們商量對付你的計謀,索性就守株待兔。」
傅寒洲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你……你怎麼會在西域?你不是應該跟他們一起前往幽州麼,你身上的忘憂蠱……」
應龍城道:「車隊是車隊,我是我。」
傅寒洲一愕,與他對視了兩秒鐘,啞然失笑。
「我早該知道瞞不住你。」最後傅寒洲嘆了口氣。
「你大約是關心則亂,沒注意過隱藏行蹤。我一路循跡,便知道你的方向。」應龍城又道,「你受傷了?」
傅寒洲道:「小傷。」
他身上都是在劍陣中所受的小傷,抹上一點金瘡藥就不想管了。
過了一會兒,在靜默中,傅寒洲問道:「現在怎麼辦,你知道出口麼?」
應龍城道:「我所來不久,但見到一處密道,他們每日對內進行投食,應該是唯一出口。」
傅寒洲精神一振,道:「那就先出去再說。」
片刻後,站起身的傅寒洲有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感,他搖了搖頭,這感覺卻很快就消失了。
應龍城走在他身前,正在仰頭尋找出口。
傅寒洲正準備開口說話,突然只覺得眼前一花,滿目都是血色,一張猙獰醜陋的面孔陡然出現在眼前。
「——赤魔!!」
傅寒洲的喊聲近在咫尺,劍鋒倏然而至。
應龍城豁然回頭,千鈞一髮之際拔出天問,抵住他這一劍。
猝不及防之下,兩人在黑暗中雙劍交擊,發出金石之聲。
劍光如寒氣縱橫,引來了黑暗中的蛇群。
應龍城道:「傅寒洲!」
傅寒洲與「赤魔」過了幾招後,突然察覺到不對,問口口道:「我中毒了?」
口口連忙說:「主人身上有未知debuff,造成理智下降,再加上降智功的效果,現在看到的都是幻覺——夭壽啦,快別打劍神啦!」
傅寒洲試探著停了手,卻聽見了應龍城叫他的名字。
雖然眼前幻覺叢生,但在這種情況下,有劍神陪伴在旁,總是叫人感到安心的。
此時,四周蛇群騷動,試探著向他們湧來。
應龍城上前握住傅寒洲右手,道:「我先帶你離開。」
沒想到,在傅寒洲眼中所見,卻是一條蛇猛然撲咬過來,他本能地就是一劍刺出!
應龍城一驚,以天問劍鞘抵住,又低聲道:「是我。」
傅寒洲深吸一口氣,又反應過來了,索性將手中劍往地上一丟,隨即道:「將我雙手綁住,先出去再說。」
片刻後,傅寒洲被繃帶纏住雙手,雖不至於掙脫不開,但至少能保證不會下意識做出攻擊動作。
應龍城拉住繃帶那一端,帶傅寒洲前行。
他一手持著天問,將地上蛇群一掃而空,繼續走到密道口,伸手摸索到一處機關,將其扣動。
只聽機關聲隆隆,有一處門口被打開。
隨著蛇群蜂擁而至,二人匆忙閃身躲入其中,再將門關上,就身處於逼仄的密道之中。
密道另一側的門卻緊閉著,應龍城道:「此門只能從外面打開。稍候片刻,我在門外——」
他話音未落,卻聽傅寒洲呼吸頗為急促,向後不住倒退,最後背靠在牆上。
應龍城低聲道:「你還好嗎?」
傅寒洲眼前光芒繽紛看不真切,只覺劍神突然靠近,不由分說便低頭吻了下來。
他呼吸急促,心跳如雷,更不知道這是因何而起。
但覺心中燥熱無比,忍不住狠狠地推了一把應龍城,將他反過來按在牆上。
「寒洲?」
——寒你個大頭鬼!
傅寒洲睜開眼睛,渾身上下好似著火,急得人只想高聲吶喊、發泄一番。
眼見應龍城神色愕然,傅寒洲也不覺得可愛了,只想無情地搓他一頓,當即就付諸行動,捧著他的臉,咬上了他的鼻尖。
應龍城更是猝不及防,跟傅寒洲滾成一團,衣衫還一不小心打了結,一時間難解難分。
一會兒,傅寒洲更加過分,堪稱是狂性大發,直接掙開手上束縛,開始和應龍城貼身肉搏。
狹小室內,不要說劍法,就連拳腳都施展不開。
只聽得兩人呼吸聲越來越急促,衣衫聲音不斷。
應龍城眼見情況不妙,只得施展渾厚內力,強行將傅寒洲雙手按住,道:「醒醒!」
而這個時候。
口口也在手忙腳亂道:「要命啦主人,口口怕不能過審,什麼也不敢看啦!只能給主人加個點了!」
新近得到的經驗值統統投入凌冥帝宮書中,總算點出了20級特性。
【沛濁浮清:在戰鬥狀態下,心智更為堅忍、沉著,並增加對心神類攻擊的抗性。】
特性一出,傅寒洲心頭一靜,猛然深吸一口氣,清醒過來了。
清醒的傅寒洲雙手被按著,還能感受到脖頸處吹拂著應龍城的呼吸。
他一動不動,好久後咳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說:「那個,放開吧,我醒了。劍柄膈著我了。」
應龍城見他清醒過來,匆忙將他放開,然後推開兩步,開始原地打坐。
傅寒洲:「?」
他心想劍神應該也吸入了毒氣,這可能是在運功逼毒,便沒有去打擾。
密室內終於重新安靜下來。
傅寒洲撿起火摺子,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後見到應龍城耳尖通紅,低頭打坐的時候還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地上不遠處,散落著兩把劍,交疊在一起。
傅寒洲:「……」
——沒有劍柄,那不是劍柄。
傅寒洲好似火燒屁股一般挪遠了一點,自己也開始打坐。
隔了好一會兒,他低聲道:「咳,那個,你也中毒了,你還好吧?」
應龍城也低聲道:「無妨。」
傅寒洲口乾舌燥的,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說:「需要幫忙嗎?」
下一秒,應龍城豁然睜開眼,語氣頗有些懊惱道:「你……你是成心的?!」
傅寒洲這才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歧義,張口結舌道:「呃,這個……」
就在密室內氣氛越來越曖昧的時候,他們突然聽到門外有了動靜。
傅寒洲不覺間鬆了一口氣,站起身溜得遠遠的,順便問口口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口口一直連接著玩家論壇,回答道:「主人,外面來了另一波人馬,是天心閣的使者。他在要求極樂宮人開門……」
此時,就在門外,戰鬥已經告一段落。
戰場七零八落,被分割成兩個部分,玩家仍與極樂宮的敵人在對峙。
站在正中間的,則是一位來自天心閣的先天高手,他身披月白色披衣,趾高氣昂地說道:「奉令主之命,爾等立刻打開大門!影中劍若是遭遇不幸,在場所有人難逃一死!」
一名極樂宮人反駁道:「憑什麼?影中劍也是尊上想要的人,我們費盡心機在此布局,好不容易將他困入千蛇窟。令主作壁上觀,就想搶走?」
那名天心閣高手卻是冷笑一聲,根本不予爭辯,甩手就是一點寒芒飛至,正中對方額頭,當即令他倒地斃命。
全場鴉雀無聲之中,又有人道:「千蛇窟中幻毒瀰漫,又有蛇群盤踞,如果開門——」
「閉嘴,只管開門。」天心閣使者冷冷說完,殺氣凜然地望向四周,就連玩家的陣線都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而極樂宮艷使已死,群雄無首,卻是頂不住壓力,最終只能過去開門。
這時,天心閣使者便從懷中取出了一隻寶匣,將其打開後,取出一隻金杯,將其中殷紅色的液體傾倒入土中,將地面染紅。
大門一開,眾人只聽黑暗中傳來流水般聲音,是蛇群在向著光亮處前進,聽得人頭皮發麻。
下一刻,門內撲面而來的異香在風中快速稀釋,極樂宮人紛紛面露痴迷之色,其餘人卻都是有些恐懼地後退開來。
陰影中,已經隱約可見鮮紅的蛇信子,在向外試探。
然而,蛇群好像感受到了什麼不同尋常之物,就在門前不斷徘徊,卻不敢上前。
片刻後,一條金色的、手指粗細母蛇蜿蜒而出,蛇信點到地面上,竟然一口咬下了那捧沙土。
隨後它返身便回,被群蛇簇擁著回到了黑暗中。
有人驚嘆道:「先天聖血!令主竟然捨得為了此人流心頭之血!!這影中劍究竟是哪裡好,值得你們都這般爭搶?」
天心閣使者冷冷道:「令主行事,豈容得到你們置喙?」
說罷,他將寶匣收回,卻沒有踏進宮中,去尋找影中劍。
相反,他竟然翻身上馬,高聲道:「影中劍!我奉令主之命,前來送你三件東西——這先天聖血是第一件,你且記住了!若是誠心想為應龍城解蠱,七日之後,精絕城內再見!」
說完之後,他也不停留,掉頭就走。
天心閣走後,極樂宮人眼見布局被破,也只得被迫撤退。
剩餘玩家們頓時鬆了一口氣,連忙又去門口張望,不知道該不該冒險進去找影中劍。
一直過了好一會兒,他們還在討論的時候,卻見影中劍又自己走了出來……
並且,一同走出的,還有一個劍神。
玩家們:「啊?」
「什麼情況!劍神不是應該在蒯下府嗎?」
「我靠,渣男啊!我們洲洲還重病著,這個劍神竟然追著弟弟一路跑了這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