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魔教的玩家,為傅寒洲眾人指出了一個極樂宮的據點。
極樂宮的主人是魔門三君之一的雨師,雖然規模不及白骨院、威勢不如天心閣、名聲不比金剛宗,然而一樣名震西域,使西域諸多平民見之色變。
傅寒洲等人從樓蘭的城市裡離開,轉而向北進入車師國的邊境線。
這裡卻是比樓蘭更封閉一些,一路上不要說找人搭話,連個人影都沒有,更找不到嚮導。
風沙漫漫,所有的玩家也都戴上了斗笠。
荒漠人跡罕至,四周沒有標誌物,他們便一路順著似是而非的道路前行。
直到這天下午,他們在路中央看到一個被穿在木楔子上的人。
說是「穿」,就是指他被那楔子從大腿根部開始釘入,直接向上貫穿身體,再從鎖骨間露出鋒利的尖端。
玩家們看到的都是馬賽克,驚得議論紛紛:
「臥槽,這是什麼酷刑?為什麼除了頭以外全是馬賽克?」
「這得是有多暴力……細思極恐!」
這等酷刑,在中原是聞所未聞的。
傅寒洲上前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個人是活不了了。
可這個人目前還有氣,只不過因失血而虛弱、因痛苦而扭曲著臉,他還能仔仔細細地看著這一行人,沙啞地告訴他們:「往北……找到極樂宮……報仇!」
傅寒洲在這個人鮮血淋漓的腳下找到了一封書信,上面用生疏的漢文寫道:
【這個大俠,沒有犯法。但是他想來極樂宮,搶走屬於我們的美女。所以我們把他放在這裡,給路過的人看見。】
叮咚。
在傅寒洲拿起書信的瞬間,身邊所有玩家就接到了任務。
他們紛紛道:「放心吧!一定給你報仇!」
「哇,好像是酒泉有名的NPC,是不是來調查極樂宮的?」
「有點慘……」
聽到玩家們如此的積極,這受刑之人的眼中驀然爆發出一陣精光,伸手死死抓住了傅寒洲的衣領,咬牙說道:「小心!宮裡有香毒……雨師妾……擅巫蠱術!」
傅寒洲道:「你放心,我知道了。」
這個人一口氣便泄了下去,仿佛一灘乾癟在木楔子上的爛肉,口中發出模糊的呻吟。
傅寒洲抽出身後劍,一劍穿過他的心口,便見他渾身一陣抽搐,雙目中流露出極端感激的神色,張開嘴,卻再沒有聲息了。
人死了。
傅寒洲交代玩家任務,將他就地火化了。
火焰熊熊,煙塵紛飛向天際。
相守問傅寒洲道:「這樣會暴露我們的行蹤的,不如土葬吧?」
傅寒洲搖搖頭,說道:「這是魔門對我們挑釁,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在往這邊來了。極樂宮中,想必布滿了陷阱,如何,你們怕了嗎?」
玩家們嘻嘻哈哈地回答:「開心死了,又有副本打了!」
傅寒洲笑了一下,遠遠地坐在一塊巨岩上,摸索著自己掛在腰間的一枚白色劍穗,默默地看著玩家們。
他看到,明明沒有任務,但這些玩家自發地舉行了葬禮,一齊地低頭默哀三分鐘。
大火點燃的時候,藍領打工仔放下了手中的攝像機。
君莫問這傢伙終於把身上的泳裝給換了下來,換回了素衣,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火焰,然後說道:「『我不渴望富有和名望,地位和權力。我想要一匹漆黑如夜、快如疾風的駿馬;我想要一把亮如月光的利劍;我要在夜晚騎著我的黑馬;我要用手中的利劍,斬盡邪惡,這就是我心中所求。』」
相守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出自德蘭諾伊的《傳說與故事》。」
君莫問說道:「這就是英雄!我們去為他報仇吧!」
玩家們群起響應:「對!走吧!斬盡邪惡去!」
眾人縱馬如飛,馬蹄聲在乾裂的大地上由近而遠。
他們沒有退避,沿著道路長驅直入,就看到了眼前一處小小的綠洲。
綠洲旁建築有一座圓頂宮室,外邊有數個帳篷駐紮。
而門前,已經有一隊人馬在等著他們了。
為首的一對男女容貌昳麗,身穿精緻胡服,頭戴鈴鐺頭飾,舉起一個頭骨酒杯,笑道:「歡迎影中劍的大駕光臨,我們已經等得望眼欲穿了。」
傅寒洲揮手讓玩家在原地等待,自己則駕著踏雪烏騅上前。
領頭男女笑容不變,大約是以為他要上前說些什麼,露出了恭敬的神色。
卻聽傅寒洲漠然道:「我不和茹毛飲血的畜生說話。」
踏雪烏騅仰頭髮出嘶鳴聲!
馬蹄聲踏碎了一場宴席,美酒、烤肉紛紛滾落在一旁,在場的諸多男女陡然色變,抽出身後細劍上前。
一共二十八人,都使用特殊的細劍,里外形成了一座獨特的陣勢,將傅寒洲包圍。
傅寒洲人在包圍圈中,卻是一拍馬鞍,沖天而起,反而先行動手!
剎那間刀光劍影,電光石火,令人目不暇接。
「殺呀!!」
君莫問大喊一聲,玩家們頓時反應過來是劇情結束了,趕緊一擁而上。
卻見四周平平無奇的景物中,又突然出現了包圍圈,敵人或是身著胡服,或是身穿樓蘭軍甲,分明魚龍混雜。
戰場混亂當中,那宮殿中又出現了一名手持長鞭的美艷女子,笑道:「怎麼了這是,又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結陣的二十八人齊齊道:「恭迎艷使!」
boss血條瞬時出現——
這是一名104級,初至先天之境的高手。
傅寒洲人在陣中,劍氣左右縱橫,拼著受了一點傷,殺死了三人。
卻見周圍又很快補充上來三人,將陣勢重新填滿,要將他牢牢鎖死在當中。
艷使拍手道:「好俊的劍法,果然不愧是中原十大高手之一!好俊的身子,看來摘了面具,也是個讓人讚不絕口的妙人兒!」
說罷,抖手一甩長鞭。
那長鞭當空而舞,暗合陣法,宛如密林間探出蛇信的毒蛇一般,偷襲傅寒洲身後,防不勝防!
血液剎那飛濺。
傅寒洲冒險以左手持劍鞘,抵擋了這一鞭,身後卻不慎被結陣的眾人刺傷。
背後傷口沒有痛感,那形制古怪的細劍上抹了古怪的毒素。
血條剩餘78%。
傅寒洲再次以傷換傷,斬殺數人。
魔門援軍好似源源不斷,再次將陣勢補充完滿,前後動靜一致,將傅寒洲圍困其中。
那名艷使則仗著一寸強一寸長的長鞭,從旁策應偷襲——
蛟龍譁然入水,死死攀咬住了傅寒洲的左手!
傅寒洲反手握住鞭子,人卻被三十八柄劍鋒所指,困在陣法中心。
那艷使嬌笑道:「好個英雄豪傑,真叫奴家看得心痒痒。不知道若是壓在床笫之上,覺得痛了會不會也叫出聲兒來呢?」
傅寒洲冷冷道:「你知不知道前幾個艷使是怎麼死的?」
艷使道:「死於你的劍下呀。」
傅寒洲笑了一聲,說:「死於話多。」
劍勢陡然而起!
剎那間似黑雲壓城,雷霆在雲層中穿梭,快得不思議——
艷使驟然色變,情知永遠不能低估眼前之劍,長鞭頓時舞作一團,銀光湛湛將自己包圍。
然而傅寒洲這一劍卻如雷霆降世,電光隨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折躍,一擊即中這銀色光團中剎那即逝的破綻。
鯨飲吞海,劍氣橫秋。
boss血條在眨眼之間清空,彷如山嶽轟然而崩,帶來極度震撼的視覺效果。
直到這時,身後的聲音才了傳來。
「叮叮叮叮——」
利刃交擊之聲不絕,連綿一片。
結陣之人全部面露愕然之色,數十柄細劍應聲而折,劍尖還未落地,傅寒洲人已穿梭過人群。
甚至他這一劍余勢未減,硬生生穿過艷使胸口,將她推行幾步路,才扎入身後牆面中,將她死死釘住。
艷使愕然無比,人卻還活著,張開嘴道:「不、不……」
傅寒洲渾身上下,都是強闖劍陣後留下的細小傷口,此時漠然鬆開手中劍柄。
只聽數聲悶響,插在艷使胸口的劍失去了內力的支撐,在斬斷數十柄細劍過後,終於四分五裂,碎成了齏粉。
血柱噴涌而出,湧上傅寒洲的衣襟。
艷使應聲而倒。
「咳。」
傅寒洲咳了一聲,看到血量剩餘51%,相當高興,抽出身後第二並劍,道:「來。」
【羅天涅槃秘法·逆練效果:內息能力提升49%,基礎攻擊力提升49%,理智削減49%。你感到血脈賁張,亟待發泄怒火!】
他身前,結陣的眾人驚疑不定,卻不敢貿然上前。
傅寒洲往前走一步,他們便後退一步。
一直退無可退,便聽有人喊道:「快快,去點烽火,向車師求援!」
便有一人推開宮室大門,向裡面跑去。
傅寒洲眉頭一皺,飛身而起,緊隨其後,一劍從背後將他刺穿。
然而這時卻聽見身後咔咔作響,沉重的大門轟然緊閉。
跑在前面的那人倒在地上,臨死前還呵呵笑道:「中、中計了。影中劍,你休想逃出去!」
「宮殿」大門緊閉,室內竟是一片漆黑、完全封閉的樣子。
外頭的喊殺聲幾乎無法傳進來,可見機關極為厚重,僅憑一人之力難以撼動。
空氣中隱約有一股甜膩的香味,傅寒洲撕下一片衣角捂住口鼻,然後慢慢向前走去。
黑暗裡,傅寒洲隱約看見了諸多起伏的黑影,湊近去看,竟然是幾具豺豹的屍體。
口口道:「哇,這個陷阱好過分啊,肯定放了一堆猛獸,但是怎麼死了?」
傅寒洲用劍鞘挑動地上的屍體,皺眉道:「沒有傷口……不,等等。」
他蹲下身,翻開皮毛仔細一看,竟然看見數個細小的牙印——
這豺豹是被毒蛇活生生咬死的。
在這個陷阱里,野獸只不過是食糧,真正致命的是隱藏在暗處悄無聲息的蛇群。
傅寒洲這時就不得不取出火摺子點燃,將自己照亮在黑暗裡,防止有蛇蟲暗地偷襲。
他繼續沿著唯一的道路向前走去,接下來看見遍地陳屍,有些只剩森森白骨,都成為了蛇群的口糧。
再往前,卻又奇怪地見到了一條條蛇屍。
「這都是被凌厲劍法殺死的。」傅寒洲奇道。
口口:「這又是怎麼回事呀?」
傅寒洲搖頭:「不知道,小心前行。」
繼續向前走,室內漸漸狹小,能聽到盡頭處有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細微動靜,那是蛇以腹麟在地面上爬行。
傅寒洲一手握劍,一手持著火摺子,正待上前。
突然,他耳畔響起了風聲——
傅寒洲劍如閃電,就待將身後來人一擊斃命。
然而沒想到,來人竟是對他的劍法無比熟悉,直接以劍鞘卡在劍身,一個漂亮的挽花,將他的劍鋒完美藏入了劍鞘中。
而傅寒洲此時正愕然看著對方的雙眼。
「噓。」應龍城低聲道,「屏息,此處有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