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硯走後,浮沉閣又派了幾撥人馬到桃花山。
雖然打得過,但也抵不住他們持久地騷擾。
這讓仙人不免煩了。
榮箏對於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適應良好,她之前出任務像喝水一樣頻繁。
但是喜歡清淨的仙人受不了。
陶眠這人是半點兒委屈不肯受,與其內耗自己,不如折磨別人。
這下連榮箏都不得消停。
「好了好了,小陶,別嘮叨了,」榮箏雙手合十求饒,「真是怕了你了。不如我們現在去把浮沉閣一窩端掉?」
陶眠沉默思索,他竟然真的在估量這件事的可行性。
「我看可以。你先跟我坦白杜鴻有什麼弱點,然後我半夜潛入他房中刺殺他。」
「……你一個仙人竟然還研習過暗殺的法子麼?」
「暗殺暗殺,不就是在黑暗中把他偷偷殺掉嗎?簡單簡單,我之前有個徒弟會,跟她學的。」
「你的弟子還真是人才濟濟……」
鬧歸鬧,問題是要解決的。
榮箏說不如他們先去取了藏玉壇,反正那玩意就擺在煙靄樓的樓頂,不用特意四處尋找。
正好煙靄樓也是個適合消遣的地方,她陪著自家師父散散心。
煙靄樓位於妖境,陶眠沒有去過妖境,他興致一起,兩人一拍即合,決定去那裡轉轉。
廣義的魔域是一片浩大的空間,和人間、仙界區分,與後兩者屬於同等量級。
其中包括狹義的魔域,也就是魔生活的地方,還有妖境、獸族等,勢力繁雜。
浮沉閣和煙靄樓所在的位置都屬於妖境,這裡和魔域有所不同。
妖由草木精怪幻化,尤其喜歡模仿人的相貌動作。陶眠易容走在街上,見到的無不是遮耳藏尾的妖,學著人間少男少女的走姿,卻有一股不倫不類的媚氣。
街上的瓦舍勾欄、亭台玉閣,也仿著人界該有的模樣。若不是四周無法忽視的沖天妖氣,陶眠還真以為自己尚未脫離凡間。
煙靄樓,就是妖境最大的幾個青樓之一。
五弟子竟然帶著她的仙人師父來逛青樓,不知道師兄師姐們聽說這件事後,會不會氣得從墳里坐起來。
「小陶,」榮箏也換作少年男子的打扮,「等會兒進去以後,我們一定要低調點兒。這地方全是我老熟人,拆穿了身份多尷尬。」
陶眠還記得當初榮箏和他提起過這段往事,她說她是不堪受辱,從煙靄樓逃出來的。
「小花,你進去真的沒問題?要不你告訴我具體位置,為師幫你取來那罈子算了。」
榮箏拍拍胸膛。
「放心放心,我對這裡雖然印象不好,但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行為,暴露你我二人的身份。走走,跟在這撥人的後面,我們進去。」
榮箏推著陶眠的背往前走,站在門口迎客的狐妖嬌嬌媚媚地迎上來。
「二位客官瞧著面生,可是頭一次來這兒呀?」
榮箏如魚得水,自在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去的任務太多需要在這煙花柳巷完成。
「往日在別處風流快活,聽聞你們這煙靄樓的歌舞雙絕,特地來領略一番。」
狐妖笑得眼睛眯成兩道縫,精明的眼珠卻藏在縫隙之間,那窺探的目光看著人不適。
「不是奴吹噓,貴客們今兒個來了,可就再也聽不進、瞧不上別人家的曲兒和姑娘了。」
她一揚手,招喚了兩個漂亮姑娘過來。
那兩個姑娘花枝招展,一邊挽了一個,請他們上樓。
「仔細著點兒伺候客人,敢偷懶,小心老娘扒了你們的皮!」
狐妖在後面嬌聲叮嚀,姑娘們卻是一抖,看來平日裡受了不少她的手段。
陶眠和榮箏在二樓雅間聽曲。
兩個姑娘本來想陪著,卻背榮箏攆走了。
原因無他,因為陶眠吐了。
這事兒其實非常尷尬。進樓前說了要低調行事,但陶眠一介仙君,來到這妖境裡面妖氣最重的地方,即使有榮箏給的香囊,在那姑娘硬要貼他時,他還是忍不住吐。
姑娘一張俏臉青紫交加,異彩紛呈。
榮箏簡直哭笑不得,她一面把委屈的姑娘們送出雅間,一面要找水找手帕給陶眠遞過去,舒緩不適。
「就這還要自己闖進來呢?別半路吐死你。」
榮箏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氣。
「為師想的嗎?哎,你輕點兒輕點兒,胃快被你敲出來了。」
雅間裡沒有其他人,正好兩人可以商量一下計劃。
榮箏的想法是,等下他們煙靄樓最紅的湘宜姑娘會出來彈一首曲兒,那時客人們聽得如痴如醉,他們正好趁此機會上閣樓。
陶眠好奇。
「湘宜姑娘彈什麼曲兒?竟然能吸引這麼多人?」
榮箏擺了下手。
「她彈得不好,還不如我。但勝在長得漂亮。醉翁之意不在酒。」
陶眠點點頭,懂了。
兩人說話之間,外面的燈火一暗,只留下中間的一束光。
在光的中心,有個遮著面紗的橙衣女子抱著琵琶靜坐。
陶眠匆匆地瞥了對方一眼,就收回目光。他不感興趣。
比起漂亮姑娘,不如想想怎麼順利進入閣樓才是。
榮箏還在給陶眠講,從此處通往閣樓要走過哪些路。
這時雅間外已經在唱價,價最高者,可以請湘宜姑娘到雅間,單獨獻上一曲。
陶眠都準備好出發了,外面是不絕於耳的叫價,從百金到千金。最後竟然有人豪擲萬金,只為美人一曲。
那人的名字被報出,在喧騰的絲竹管樂聲中格外刺耳。
——沈泊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