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塵封的名字

  陶眠聽元鶴說話的時候,手裡卷著一本藥經,是小神醫忘在他這裡的。💛🐙 6❾Ş𝔥Ữˣ.Ćό𝐌 ♖😺

  他把書捲成筒,又鬆開,再捲起,翻來覆去。

  當聽到陸遠這兩個字時,陶眠的手力一卸,書啪嗒掉在地上。

  陸遠,一個聽起來有些遙遠和模糊的名字。

  陶眠能單獨回憶起他的只有那一幕,陸遠陸遙,還有流雪隨煙,他們一起在冷冰冰的皇宮裡講笑話。

  再之後,陸遠這個名字,就和他的二弟子陸遠笛聯繫在一起。想起遠笛的死,便很難不記起陸遠。

  陸遠笛不是懷著對陸遠的恨意而死的。

  陶眠不會、也沒有必要為陸遠開脫,但真正殺死他的二弟子的,不僅是陸遠下的毒,還有那名為孤獨的刀。

  那時陶眠以為,自己不在對方的面前整日亂晃,日子久了,二丫就淡忘了他。他沒想到陸遠笛一直作繭自縛,把自己架得更高,就纏得越死。解不開的一團亂麻,索性一剪刀剪斷算了。

  她會不知道陸遠給她下毒麼?坐上帝位的她,這些年經歷了多少明槍暗箭,只有她自己知曉。

  而她絕不會每次都憑藉運氣躲過。陶眠太了解自己的徒弟,他們幾乎沒有運氣特別好的。

  ……

  上次叫二丫這個名字,是多少年前呢?

  陶眠忽而記不得了。

  元鶴見師父手中的書掉落,他彎腰欲幫他拾起,忽而想起這雙不方便的腿。

  陶眠在這時有反應了。他先扶住差點栽倒的元鶴,再去撿那本可有可無的書。

  他轉過頭,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元鶴,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一毫和陸遠有關的痕跡。

  但這是徒勞的。從陸遠到元鶴,中間橫跨太漫長的歲月。

  若元鶴真的是陸家後人,那麼從陶眠收養元日開始……一切便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了。

  元日……陶眠還記得榮箏提到的,第一次見到元日的場景。一個枯瘦的小孩,躲在山洞裡,只用幾片寬大的葉子當作被子蓋在身上,不會生火,眼看著就要凍死。

  若元日的先祖真的是陸遠……皇家的血脈卻淪落到如此悽慘的境地,真是世事轉頭空,唯有唏噓。

  元鶴見陶眠遲遲不言語,關心地問對方怎麼了。

  「我只是……念起一位故人。」

  陶眠幽幽地嘆氣。

  「若你真的是前朝遺脈,那我可能還認識你家先祖。」

  元鶴是平靜的。

  「但我只把自己當作是元家人。就算他們硬要我承認與曾經的皇室陸家有什麼關聯,我也是不願的。」

  元鶴唯一看重,也始終遵循的,是他祖父元日傳下來的祖訓。

  他不需要有更耀眼的家世了,他會永遠以元家人的身份而自豪。

  陶眠對元鶴的清醒表示讚許,而且,陸遠後人這個身份,不但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好處,相反,引來了無窮的禍患。

  這是皇帝強行安給元家的罪名,重重地砸在了他們的頭上,壓得他們粉身碎骨、血流成河。

  「我要復仇,陶眠師父。」

  →

  元鶴沉聲說著。

  「不管我剩十年,還是一年,只要我還活著,我就要為元家討回一個公道。」

  元鶴早已下定決心。他不僅是為他自己,更是為那些無辜慘死的家人。

  從他在桃花山重獲新生開始,他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剩下的只是謀劃。

  「陶眠師父,您對我的幫助,我或許此生都難以報答。我知道,師父和陳神醫都希望我能安穩地生活在某個地方,不去理睬外界的紛爭。

  但我始終不能心安理得,不能苟且活下去。若我忘記,我便是有虧於他們。

  若我的雙腿能夠行走了,我便會離開藥仙谷,也……離開桃花山。師父,如果您有什麼想讓我做的,儘管直言。我能做的不多,時間也不多,但我會傾盡全力。」

  元鶴把話挑明。

  既然陶眠不避諱談分離這件事,那他也直言不諱。

  他遲早是要走的,但他想為陶眠做點什麼。

  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此番還能不能有機會歸來,所以他寧願將事情做在前面。

  陶眠還真有件事要元鶴去做。

  但這件事,和元鶴的想像不大一樣。

  「我的確有要交給你的事。之前在山中就說了,為師這裡有兩套絕世功法,要傳給你這後人。你把它們學了,我桃花山也算是後繼有人。」

  元鶴沒料到,陶眠所說的讓他做的事,竟然是要他接受這樣的一份饋贈。

  「但是我……」

  「哎,你先別著急推辭。你的腿能不能好還未可知呢,若你腿腳不利索,我是不會把秘籍傳給你的,到時候你只能空著手來桃花山,再空著手走。」

  陶眠提醒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把腿治好。

  元鶴鄭重地點頭。

  「我知道。我會竭盡所能,不給門派丟臉。」

  接下來的日子,元鶴在做雙腿的康復時,愈發認真堅韌。

  他以驚人的耐力堅持下來,不管陳神醫給他定的計劃有多累多苦,他都一一做好。

  這回他不嫌陳板藍讀心經的聲音煩了,就把那聲音當作計時的好用工具,每讀一遍走五圈,再到走八圈、十圈……

  元鶴漸漸能脫離陶眠給他做的那根拐杖,獨自行走。他的腳步越來越平穩,摔倒的次數明顯變少了。

  又過了幾個月,元鶴在走路時基本與常人無異,他的腿是真的痊癒了。

  這是一個奇蹟,連元鶴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再次站起來。

  陳神醫對他道一聲恭喜。

  「我能做的就是這些了,之後還能不能有變得更好的跡象,完全看天意。」

  他跟元鶴說,可以收拾東西準備回去。

  元鶴對他道謝,他擺擺手。

  「不必謝,你師父已經付了足夠豐厚的報酬。」

  元鶴轉頭向左,看看陶眠。陶眠笑盈盈地把布包抖落開,示意元鶴往裡面裝東西。

  「走啊七筒,回家。」

  打點行裝,他們踏上返程的路。

  回去的時候,剛好是早春時節,山間的花都要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