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眠按照計劃在三招之內將霍意師兄推出圈。
短短三招,霍師兄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險些看破紅塵。
太折磨人了!
就是那種,明明對方能把你一下子擊倒,但偏偏又拉回來,再給你一下。
然後再推出去,再拉回來。
反覆橫跳,極限拉扯。
霍師兄差點要瘋。
陶眠滿意地依循著自己的計劃完成,既不顯得實力相差太懸殊,又贏了進入下一輪比試的資格,還給霍師兄留幾分面子。
完美極了。
他把他的一箭三雕跟其他兩人說了之後,李風蟬一臉複雜地看著他。
「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是啊!」
「……」
李風蟬頓了頓,見他臉上寫滿了真誠和實在。
他竟然是發自內心這樣想的。
「小……吳,你這樣做,其實既沒有讓你和霍意師兄看上去實力相當,也沒有給他留幾分面子。唯一做到的,只有拿到資格。」
「不可能,這不可能,」小陶仙君才不信,「我這麼懂人情世故,小風蟬你肯定是在歪曲事實。」
「……那你願意這麼想,就這麼想吧,高興就好。」
陶眠從比試場上走下來之後,就輪到沈泊舟了。
「小吳,」李風蟬湊近了悄悄說,「小沈真的能行?需不需要幫一把呀。」
李風蟬知道沈泊舟的底子薄弱,平時上課的時候,他雖然學得最認真,但其實是進步最慢的一個。
連傳授劍法的師傅都奇怪了。
這年輕人,據說在道嗔長老收徒那天和李昌化打起來了,而且還贏了。
怎麼在他的課上就顯得如此平庸?
而且和某位姓吳的弟子划水擺爛不一樣,這位沈弟子學劍法可是很踏實的。
況且沈泊舟長得高挑俊秀,行事作風極為沉穩,看上去就是很會耍劍的那種高手。
可實際情況怎麼會和想像相差如此巨大?
這件事幾乎要成為桐山派的另一個未解之謎。
現在沈泊舟站在比試場上,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看向他的對手——
仍舊是倒霉的李昌化師兄。
李昌化這段日子過得不好。
自從那日在晨訓時他主動挑釁卻被沈泊舟打了個落花流水,隨後在養傷的日子裡,又接連數日經受了陶眠的精神折磨。
現在可謂是肉體和靈魂雙重傷害。
他本應該信心滿滿地籌備試劍大會,哪怕最終肯定會敗在黃連羽師兄的劍下,那也要抓住機會,讓自己在掌門長老,還有其他同門面前大放異彩,日後才好繼續往上爬。
現在可好,別說練劍,他連睡覺都睡不踏實。
每當他要闔上眼睛,仿佛總能感覺到某人的聲音就在他耳邊響起——
李師兄,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的?
……
然後李昌化就會痛不欲生地起身,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一直保持清醒,直到天明雞叫。
連日來休息不好,睡眠不足,李師兄幾乎要產生幻覺了。
所以,當沈泊舟站在他面前時,他還以為自己在夢裡。
在比試的名單出來之前,陶眠本來還在擔心徒弟的事。
他已經做好了幫六船作弊的準備,這是一個好師父應該做的。
然而寫著名單的捲軸放出來,沈泊舟和李昌化的名字對著,陶眠一看,笑嘻了。
這叫什麼?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李師兄真是個天大的好人。
現在李風蟬有些擔憂地問,陶眠鎮定從容地回她。
「放心,不用我真的動手。我只要在李師兄面前,跟他打個招呼就成。」
「啊?這樣能行?你別不是在框我……」
李風蟬話音未落,只見陶眠已經朝比試場的方向走去。
比試的地方被硃砂圈起來,除了評審那一面,在其他三面都能容人站著觀看。
此時陶眠就站在沈泊舟的後方,恰好能讓李昌化看清他的臉。
李昌化:……
他的幻覺加深了?
一聲鶴鳴,比試的時間到了。道嗔長老照例,讓兩位弟子走個儀式,有什麼話先跟對方放出來。
之後的比試結果不論輸贏,都不能跟對方起衝突,也不允許在比試後找人算帳。
沈泊舟謙謙君子,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只是雙手抱劍,向李昌化微微行了一禮。
「李師兄,我劍藝不精,還請師兄多多擔待。」
李昌化剛準備回沈泊舟一句,就在這時,陶眠在沈泊舟身後,把手掌圈在嘴邊,大喊——
「李師兄——雖然你上次輸了——但是——不要放棄你自己——
這次肯定能行——加油——
如果不行——那就——下次一定!」
「……」
陶眠給李昌化打氣的聲音吸引了在場所有弟子賓客的注意力,弟子們知道之前李昌化被沈泊舟擊敗的事,但賓客們對此渾然不知。
不管知或不知,所有人都在議論紛紛。
那聲音像蚊子似的,嗡嗡嗡地纏繞在李昌化的耳邊。
李師兄頓感自己的頭痛發作。
一個沈泊舟就夠了。
這吳老二怎麼哪裡都有他!
瞧見李昌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陶眠仿佛完全看不懂他眼中的威脅鶴敵意,熱情地招招手。
「李師兄,不用太感動。」
「你!」
李昌化本來就因為最近休息不好,導致狀態糟糕、精神恍惚。
現在周圍人群的議論讓他格外不舒服,他懷疑自己早就成了同門口中的一個笑柄。
而罪魁禍首就在他眼前亂跳,根本沒有避讓的意思——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李昌化一身氣血全部湧上頭顱,他腦子一熱,把劍拔起來,指著陶眠,向前走了幾步。
沈泊舟很給面子地向旁邊一邁,給他讓出路。
「你這不懂規矩的小——」
「呀,李師兄,」陶眠把手背在後面,頭一勾,眼睛看著地面,「你出界了。」
「……」
李昌化低頭一看,他的雙腳剛剛好,落在了硃砂圈的外面。
只是剛出了一點點。
這該死的小子!竟然使詐!
李昌化當然不服,轉頭要找長老要個說法。
「道嗔長老,這是奸計!他故意激怒我,讓我出圈子。這根本就不公平!」
道嗔長老完全是陶眠這邊的人。他咳嗽一聲,替「徒弟」說話。
「昌化,鈴響鶴鳴之後,比試就算開始了。這時,只要離開硃砂圈,就算失敗。」
「可是……」
李昌化突然意識到,這道嗔就是吳老二的師父,他倆根本就是一夥的!
他咬牙切齒,轉而向道嗔旁邊那個奢貴的商人討個說法。
「這位貴客,您來評評理。」
薛瀚把玩著手中摺扇,手指搓開四分之一的扇面,又關闔,往復幾回,消磨時光。
一聽李昌化找他主持公道,薛瀚微微一笑。
該說這位年輕的弟子眼神不好,還是比較倒霉呢。
薛掌柜最不喜歡的就是公平二字。
他瞥了遠處的陶眠一眼,陶眠擠眉弄眼,給他暗示。
隨後他把手中的摺扇啪地一攏,望向台下憤懣不平的李昌化。
「這道門的玄機,仙法的奧秘,薛某不懂。不過,既然吳掌門規定了人不能出那個圈兒,那便是不能的吧。這位小道長,你總該遵守吳掌門定的規則,是吧。」
薛瀚一字一句,說得有條不紊,平和溫雅。
他宣稱自己不明白,其實話里話外都是在給陶眠撐腰。
李昌化:……
三位評審,剩下的那位見道嗔長老和薛掌柜都表態了,自然也不會唱反調。
於是他最後收尾,敲敲銅鈴。
「最後一局,沈泊舟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