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打羽毛球時,韓治領教過了。參加副院長競選時,韓治也領教過了。陳浩並不是沒有這個能力,只是陳浩的性格,使得陳浩不想參與專業以外的各種紛爭。
但這一次,韓治感覺,陳浩不忍了。一旦陳浩撕破臉皮,夠韓治喝一壺的。
周五的科室交班會上,已經很少發言的陳浩,說了一番明確且意味深長的話。
「我的學生吳思和徐小燕,她們做實驗過程中,所採集的血液標本,全部都有相關病人的姓名、電話號碼,隨時都可以聯繫上。」
「她們做實驗所購買的試劑的發票,全部的實驗數據,全部刻錄在光碟里,這個光碟,一共刻錄了好幾張,我自己也保存了一張,可以隨時調閱,有必要時,可以公開給需要的人看。總而言之,她們的研究,是真實可靠的,是經得起檢查的,絕沒有造假的成分。」
「如果一個研究對象來源真實可靠,研究數據真實可靠,論文已經以論著的形式發表的文章,都不能通過答辯審核,我一定會抽查其他導師的學生的論文,進行審核,審核論文的數據,審核論文的查重率。」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當然,我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當一個人,被逼得無路可退的時候,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大家都不要覺得奇怪,大不了,大家抱著一塊死!」
陳浩的話,已經帶有威脅,甚至破釜沉舟、魚死網破的味道了,是的,陳浩已經不管不顧了,豁出去了。
當然,陳浩的這番話,不是說給梁強聽的,梁強還沒有招研究生的資格,他自己沒有學生,他根本聽不進陳浩的話。
陳浩的這番話,是說給在場的其他研究生聽的。這些研究生們很清楚,他們的研究是怎麼做的,他們的論文是怎麼來的,如果陳浩真的去查,他們不擔心才怪呢。
所以,陳浩相信,這些學生,一定會將陳浩的話,及時反饋到各自的老師那裡。
陳浩很有信心,他的這番話,一定會激起一串漣漪,甚至會掀起波瀾。陳浩也相信,他刻意控制在如此小範圍內的說話,不會掀起滔天巨浪,不會導致不可收拾的後果。
雖然陳浩有這個信心,但絕對沒想到,有人對陳浩的這番話,竟然如此的敏感。
第二天上午,吳思打電話給陳浩,說有同學告訴她,科研處的領導發火了,發話了。
「這個陳主任,怎麼能這樣說話呢,這樣說話不好,會引起很不好的猜測。梁主任這樣做也不對,有一言堂之嫌,對學院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對學生也不公平。」
領導不愧為領導,說起話來,很有藝術,陳浩就說不出這樣的、藝術性很強的話來,這也是陳浩不能在行政的道路上,走得更遠的原因。
聽完學生的話,陳浩已經心中有數。這件事,善了的可能性,起碼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因為誰也不想見到一地雞毛。
陳浩也相信,科研處領導的話,背後一定有著上級領導的意思。
陳浩更清楚,這次他如此直接的一番話,肯定把相關領導得罪了一遍,至於得罪的程度有多深,陳浩不知道,不過,以後一定會通過其它方式表露出來。
離開始答辯的時間很近了,如果不出意外,下周肯定有關於這件事的、最終的處理結果。
周一上午,又是陳浩的門診時間。他像往常一樣,一開始看病人,就很難停下來,中間抽空去洗手間,也是小跑著去的。
病人太多,陳浩總感覺到,自己身體還吃得消,所以,總會毫不猶豫地為要求加號的病人加號。
每次上午的門診,一般都要到下午2點以後,才能剎得住,回到家時的陳浩,已是筋疲力盡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2018年12月,因為一位年輕的同事,過度勞累,意外在家中去世,才令陳浩警醒,才開始嚴格限號診病。
大約是上午十一點鐘左右,陳浩的兩位學生,吳思和徐小燕一起來到診室,看著她們輕鬆的臉,陳浩知道,問題應該解決了,或者是解決在望了。
果然,她們很高興也很簡單地告訴陳浩:「老師,問題解決了,科研處和梁主任都簽了名,審核通過了。老師您忙,晚上再電話聊。」說罷,她們便離開了診室。
晚上,吳思打電話給陳浩,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陳浩。
吳思說,上午十點多,學院科研處一位領導通知她到科研處,她飛速趕過去。
科研處的一位接待人員說,經過領導和多位專家開會,以及對論文的覆核,認為你的論文符合答辯的要求,一致同意通過答辯審核,並在一份列印好的文件上簽名和蓋上學院科研處的章。
科研處的這位人員,還讓吳思拿著這份文件,去找梁主任簽名,然後,再交回學院科研處備案。
「還是你的老師厲害!」吳思臨走前,這位科研處的人員,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不過,聰明的吳思,還是從中抓到了敏感的信息:老師一定有所動作了!
細心的吳思,先將文件複印一份,然後將原件拿到科室找到梁強。梁強拿到這份文件後,臉色瞬間變黑,咬著牙說:「我還沒簽名,科研處反而先簽了,這樣反著來幹活,我能不簽嗎?」
說完,梁強極不情願地,草草地簽上名字,交給吳思。被整怕了的吳思,又將這份全部簽好名的文件,再度複印一份存下來,最後,才將原件交回到學院科研處。
吳思最後說:「梁主任陰險、狡猾、狠毒,做事不擇手段,不顧後果。我希望,以後一輩子都不要遇見他了。」聲音中,帶著「劫後餘生」的後怕。
聽著吳思的話,一股惡念從陳浩心中滋生。
陳浩決定,一定要找一次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哪怕不能將他搞下來,也要讓他知道被人算計的滋味,讓他感到恐懼,從而加速他離開附屬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