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學問

  把曾浩這小子擺在地鋪上,張硯靠在邊上照顧了許久,後半夜才合眼眯了一會兒。記住本站域名嚴格來說曾浩喝那麼多,醉成這個樣子也很正常。至少入夜之後就沒怎麼折騰了,老老實實的呼呼大睡。

  天剛蒙蒙亮,從下午就開始睡外加一整夜的曾浩酒徹底醒了,或者說是渴醒的,從地鋪上翻身爬起來,摸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三碗水灌下去才長呼了口氣。

  「醒了?」

  「啊?哦!醒了!」曾浩還嚇了一跳,扭頭見是張硯才回過神來,那些之前酒桌上的壯舉也才襲上心頭,一瞬間本來因為醉酒後略顯蒼白的臉就變得有些紅,想起自己那醉酒的模樣怕不是要被張先生好一陣取笑?

  不過張硯卻沒想曾浩以為的那樣取笑他,人幫忙擋酒,這份人情得認,怎能取笑?

  張硯利索的把地鋪簡單的捲起來,然後起身對曾浩說:「走,去挑點水回來。昨天給你沖洗吐的東西都差不多用完了。」

  「啊?先生,那我來我來」

  天色才開始放亮,時間尚早,豬嘴巷裡早起的人卻已經不少了,大水井那邊人最多。打水要稍微排隊等前面三兩人。

  張硯背著手站在邊上,曾浩挑著擔子和兩隻空桶在排隊。看著面前這老實的娃兒,張硯笑了笑,決定指點對方兩句。

  「這些天在廊源這邊可有學到些什麼?」

  曾浩先是一愣,旋即莫名有些緊張,心知這應該是張先生臨時起意的考較了。想了想才開口說:「回先生的話,這幾日在木器鋪里幫忙,別的不說,單就輪椅的道理倒是學了個全。覺得其實輪椅只是表象,多了些輪子而已,真要用在別處其實也萬變不離其中。」

  這番回答還真讓張硯頗為意外,他本以為曾浩跟著羅長山進學多年,會受到雜學一脈封閉的學派觀念的影響,看待問題會局限在具體的事物上,而缺乏拓展的思維。可如今看來他還是小瞧了對方。也有可能連同雜學一脈也並非外界所表現的那麼封閉。

  「你講得不錯。其實都是很簡單的東西,用在不同的地方就會有不同的效果。重要的也不是其形,而是其意。掌握其中關鍵,之後便可信手拈來轉化萬千。這便是學以致用的核心理念。不知這些你願聽否?」

  曾浩連連點頭,要不是肩上還挑著擔子,他定會鄭重其事的一禮以表求學的態度。

  「別愣著,該你打水了。」張硯拍了拍曾浩的肩膀。半打孩子就是使不完的勁兒,挑水最好的勞力。

  「哦哦!」曾浩連忙往前走,前面排隊的人已經打完水離開了,他確實不能站著擋住後面的人。

  「你看這木桶掉在水面本是浮在上面的,搖晃幾下,進了水之後就會下沉,若是裝滿了水雖不至於沉底,但也難在飄上來。這是為何?」

  「先生。木桶漂浮,乃是木比水輕所致。而進水,讓木桶受壓,所以沉入水中,但其承壓有限,所以不會沉底。只有朽木,泡爛之後水能浸入其內里才會沉底」

  見張硯提問,曾浩以為還在考校自己學問,於是一邊手上提水不停,一邊一字一句的用自己所學所知的東西來回答張硯的提問。

  不過張硯又問道:「比水輕這倒是沒錯。可怎麼衡量呢?木桶可以一斤重,水也可以一斤重,怎麼個比法?」

  「先生,我所說的「比水輕」是說同樣大小的水和木頭,木頭會較輕。」雖然不明白張硯為何會追問這種基礎的道理,可曾浩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了回答。這些東西在雜學一脈里算不得多高深。

  「按你的說法,只要符合「同樣大小卻比水輕」的東西都能浮起來,反之就不行咯?」

  「當然。」

  「陶盆你見過吧?那東西按照你的說法也比水重,可為何卻能浮在水面上啊?」

  「這這是因為」

  「其實不單單是陶盆。銅盆你應該也見過吧?那傢伙不比水重嗎?不也一樣能浮在水面上嗎?」

  「這」曾浩一下就蒙圈了。連手裡打水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張硯笑了笑沒說話,接過陷入沉思的曾浩手裡的水桶,繼續把水打完,然後挑起擔子就往回走。而曾浩就跟離魂了一般跟在後面,嘴裡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念叨什麼。

  直到往返了數次,張硯將家裡水缸重新裝滿之後,坐下喝茶吃早飯時,曾浩才用迷茫的眼睛看向張硯,說:「先生,這是何道理?」

  「其實你所知的「同樣大小時的重量」並沒有錯。只是遺漏了其中「大小」的具體區別。一塊銅塊不過巴掌大小便有兩三斤重,而巴掌大小的水才不過三兩多。但巴掌大的銅塊在匠人手裡便能被做成一個大臉盆。這個時候的「大小」是用之前還是銅塊的大小來比較呢?還是用延展之後可臉盆的大小來比較呢?」

  張硯說完之後就看到曾浩眼睛裡的迷茫散去了許多,多了一抹驚喜。那應該是對自己掀開了自然界一點點面紗而感到的喜樂。

  不過張硯自己清楚,關於浮力,他的這些解釋既不精準也不精簡。放在地球上答卷這麼答是要分扣完的那種。

  不過這已經是張硯結合荒天域裡的自然學科的一般性邏輯線想出來的答案了。不需要那麼精準,他要做的是「引導」而已。真正做學問的人只要有一個正確的方向,自會慢慢弄得清楚明白。

  「你看,你所學,卻在區區一個「水桶問題」上就不盡其理,這其實就是閉門造車的弊端。學識源於生活,源自天地的萬物,最後也應該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先生,這就是您一直提到的「學以致用」的意義所在嗎?」曾浩似乎明白了今天張先生對他這一番考較的真正目的。

  「哈哈哈,這是我一家之言。不敢說一定就對,但至少可以給你日後的進學多一個參考。學問學問,不能只進不出。你說對吧?好了,今天講的雖然不多,但我相信下來後你會有很多需要自己琢磨的地方。先吃飯,吃完飯跟我去看新宅子,學問不急一時,想不明白的東西就慢慢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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