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太后公斷

  所有人皆回身朝著殿門外的人匍匐跪下,

  「太后娘娘吉祥!」

  蘇瑤依已然收起方才的錯愕,疾走兩步至大殿中央,

  「母后,您怎麼來了?」

  太后冷哼一聲,滿頭的珠翠振奮搖盪,

  「怎麼王后似乎很是意外,難道王后來的,哀家就來不得?」

  蘇瑤依陪著笑臉,上前一步攙扶著太后走至上座,

  「母后這話如何說得,兒臣只是不想這一點小事會驚動到你而已。」

  「小事?」太后銳利的目光在大殿中央掃視一圈,「這黑壓壓跪了一地,且連刑法都請了出來,王后竟稱這個為一點小事?」

  蘇瑤依面色一凜,忙垂首肅立,「事急從權,兒臣並未來得及向母后稟報,實則是因為璟妃意圖謀害母后,兒臣三番五次盤問之下,她卻始終不肯認罪,所以兒臣萬般無奈之下只有請出刑法。」

  「璟妃意圖謀害哀家?」太后瞧了一眼端跪著的初柒,

  「王后這話是從何處得知?」

  蘇瑤依揚了揚臉,尋雲立即將初柒手中的瓷瓶奪過去呈上去,

  「母后,這便是璟妃謀害您的證據,還請母后明鑑!」

  太后沉著臉,一雙古井般的眼睛盯著手中的瓷瓶晦暗不明,

  「秀瀾!」

  秀瀾嬤嬤近身一步,「奴婢在!」

  太后冷笑一聲,「看來咱們壽康宮是出了內賊啊!」

  秀瀾垂首,「奴婢馬上去查!竟敢將狗爪子伸到了太后的寢殿,看來是不太想活命了!」

  蘇瑤依聽出太后的弦外之音,乾脆跪下請罪道,「母后莫怪,這瓷瓶的確是兒臣托人從太后寢殿拿出,不過這是因為此物的來處實在太過蹊蹺,兒臣實在不敢放心母后使用,所以才要出此下策。」

  太后其餘的都聽不進去,只聽到了「托人從寢殿拿出」這幾個字,她眯著眼睛,

  「托的什麼人?是王后主動說,還是哀家自己去查?」

  蘇瑤依閉了閉眼,「是太后宮中負責灑掃的蘭因,不過兒臣將她安排在母后殿中,真的只是為了偶爾給兒臣回稟母后的身體狀況,這樣兒臣也好放心一些。」

  「滿嘴胡扯!馬上去將那個吃裡扒外的丫頭帶過來,順便將王上也請過來!」

  太后許久未曾露面,大概所有人都差點忘記了她還有如此疾言令色的一面,當下整個大殿便都噤若寒蟬,

  蘇瑤依更是一顆心直往下墜。

  「母后息怒,兒臣所做所為真的只是為了太后的鳳體著想,即便有錯,也是錯在沒有及時與太后稟明,這才無端生出這些誤會。」

  「你這些話還是好好留著待王上來了再行定奪吧,哀家眼下不欲與你多說。」

  太后說罷抬了抬下巴,「將璟妃請起來吧,事情未有定論之前誰也不能對她用刑!」

  言語之間,絲毫未提及讓王后也起身的意思,蘇瑤依咬著嘴唇,攏在袖中的手指漸握成拳!

  初柒謝過太后,在芷兒的攙扶下站起身,目光在佩蘭身上停留時閃過一絲讚賞。

  佩蘭垂下頭,額上的髮絲因為方才跑的太急已被汗水浸濕,此時正粘在額頭上顯得狼狽不堪。

  不一會兒,那被叫做蘭因的宮女便被帶上了大殿,韓非寒緊隨其後,進來的時候面帶寒霜,無端便讓人生出一股寒氣。

  他的目光略過初柒,只在跪著的蘇瑤依背上停了一瞬,轉而拱手作揖,

  「母后急著將兒臣找來是有何要緊事嗎?」

  太后見著韓非寒,眸中稍稍和煦了一些,

  「你且問問你的好王后吧!」

  韓非寒皺眉,上前一步坐在太后身側。

  「王后?」

  蘇瑤依背脊一僵,遂靜靜地抬起頭,避重就輕道,

  「王上,璟妃意圖謀害太后,被臣妾抓住了把柄,方才正在對她審問。」

  韓非寒目光一頓,隨即面無表情的看向一旁肅立著的初柒,

  「璟妃意圖謀害太后?王后不妨說得再清楚些!」

  「等等!」太后輕啟朱唇,

  「在說這個問題之前,王上還是先將盜取哀家之寶藥的竊賊給發落了吧。」

  韓非寒的眉攏得更深,

  「母后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太后揚了揚臉,兩個太監一左一右便押著蘭因跪至殿中。

  蘭因驚慌失措之間,眼神不住的看向王后,

  「太后娘娘,王…王上…」

  太后冷哼一聲,看都懶得看她,秀瀾見狀,沉著臉上前一步,

  「蘭因,說罷,你拿著壽康宮的月銀,卻究竟是在替何人辦事?」

  蘭因哆嗦著嘴唇,「奴婢…奴婢…」

  蘇瑤依面色一沉,「蘭因,你如實說便是,本宮將你安置在壽康宮替本宮向太后盡心,這本身便沒什麼見不得人的。」

  「是!」蘭因聽完瞬間有了底氣,「奴婢確實一直效忠太后,至於王后娘娘那邊,只是偶爾會向奴婢垂詢太后的身體狀況而已,至於旁的,便什麼都沒有了。」

  秀瀾嬤嬤精幹的眼神一凜,「那麼,你私自將太后娘娘的東西偷出來呈給王后也是效忠太后?」

  蘭因的目光閃爍著驚疑,「這個…這是因為奴婢偶然跟王后提及璟妃給太后娘娘送藥膏一事,這才引起了王后的重視,王后娘娘擔心璟妃有謀害太后之嫌,是以才命奴婢將藥膏偷偷拿出來…」

  「胡說!若王后真的是擔憂太后娘娘被璟妃所害,為何不直接諫言,還非得繞如此大一個彎子!分明就是你一心效忠二主,明著在壽康宮灑掃,背地裡卻是在位王后娘娘辦事!」

  「這個…這個…」蘭因被秀瀾嬤嬤這一問一斥,瞬間就有些六神無主。

  「秀瀾嬤嬤還請慎言!」蘇瑤依挺了挺背脊,「本宮說過了,純粹只是因為心中牽掛太后,是以才偶爾像蘭因打聽太后情況,並未讓她替本宮做任何對太后不軌之事!」

  「放肆!」韓非寒怒目而視,

  「王后心中記掛太后為何不親自過去請安,何須透過一個宮女打聽太后情況!朕看你就是別有用心,居心叵測!」

  蘇瑤依捏了捏拳頭,儘量讓自己的面色看起來沒有那麼驚惶,

  「王上,太后本身不喜歡旁人打攪,這您又不是不知道,臣妾身為兒媳,既不能惹的太后娘娘厭煩,又還不能太過放任不管,折中辦法,只能尋一雙眼睛替本宮多留意著些,臣妾這樣做難道有錯嗎?」

  韓非寒眯著眼睛,蘇瑤依說的的確不錯,太后的確性格古怪,平常也不喜歡旁人太過親近她。

  「依王后這意思,倒是哀家冤枉了你?」

  蘇瑤依恭謹的垂首,「兒臣不敢,此次未得太后允許便私自將東西拿出來,的確是兒臣考慮不周,但兒臣所作所為也皆是為了太后,還請太后體諒!」

  「為了哀家?」太后眼神在王后身上停留了片刻,

  「好!好!既然王上已經來了,一切便交給他定奪,若你不能證明是璟妃用這寶藥謀害哀家,那就說明是你辦事不利,不論是你,亦或是這吃裡扒外的蘭因,哀家絕不輕易饒恕!」

  「是!」

  蘇瑤依頷首,眉間終於鬆快些許。

  她向著韓非寒的方向動了動,

  「王上,這幾日宮中盛傳璟妃通神,竟然讓觀音菩薩也為能其託夢,還給太后呈上一瓶據說是觀音親賜的藥,聲稱能撫平太后面上的疤痕!如此荒誕之言,臣妾必不肯信,所以才命蘭因將太后殿中的藥取出來一探究竟。」

  「觀音託夢?」韓非寒橫著眼睛看向初柒,

  「為什麼你的身上總有如此多新奇之事?」

  初入宮時,為了洗清自己是偷盜安妃耳環的盜賊,竟口口聲聲說耳環是自己長了翅膀飛到她的殿中的,後來,又借著蝙蝠匯聚,將安妃糟蹋自己鮮血之事暴露於人前。

  他很想看看這次他又能玩出什麼花樣。

  只見初柒不慌不忙的立在殿中,一身素裙不染塵埃,頭上插著的珍珠髮釵散發著溫潤的光芒。

  「王后所說屬實,臣妾沒有什麼可狡辯的,只是臣妾很想知道,王后娘娘如此在意的究竟是觀音給臣妾託夢一事,還是這瓷瓶里的藥膏是否對太后娘娘有害一事?」

  蘇瑤依昂著臻首,「自然是這藥膏是否有毒一事!」

  「那好!」初柒微微一笑,「那麼臣妾懇請王上立即傳御醫過來查驗,如若真是有毒之物,臣妾萬死不辭!」

  韓非寒眉宇間浮上一縷陰冷,他看了看蘇瑤依勝券在握的樣子,又瞧了瞧初柒鎮定自若的模樣,一時也分不清到底是何情況。

  他沉吟片刻,沉聲道,

  「宣御醫!」

  方御醫緊趕慢趕的終於來到飛羽殿,等不及磕頭請安,韓非寒便將那隻白色瓷瓶丟給他。

  「方御醫,你且替朕瞧瞧這裡邊有些什麼東西!」

  方御醫恭敬的接過,先是打開嗅了嗅味道,又用指尖取出一點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隨著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蘇瑤依心中愈加得意,看來安妃說的果然沒錯,這裡面加的東西真的不正常。

  「怎麼樣?」韓非寒皺眉看著方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