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嬪臉頰一紅,明顯有些惱怒韻婕妤的揶揄,但她一向將自己隱身慣了的,又不願徒增是非,於是嗡動了一下如玫瑰一般的紅唇,
「有王后娘娘在此,韻婕妤看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僅這一句話,非但沒有噎住韻婕妤,反而惹得她咯咯大笑,「怪不得王上如此疼愛高姐姐,這說句話都要臉紅半天的模樣真是連妹妹見了都覺得心生蕩漾呢。」
「你!」高嬪聽出她話中的譏諷,更是如坐針氈。
「好了好了!」蘇瑤依不滿的斜了韻婕妤一眼,「姐妹間玩笑幾句便也罷了,再多說幾句本宮便以為是你目無尊卑了。」
韻婕妤聽罷連忙收斂了些面上的笑意,「是,臣妾知錯,以後一定注意。」
「嗯。」蘇瑤依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們幾個慢慢聊吧,本宮乏了,想先回宮了。」
說著便站了起來。
「臣妾恭送王后娘娘!」
待王后慢慢走遠,韻婕妤才舒出一口氣,又沒好氣的瞪了眼高嬪,「妹妹本也沒說個什麼,反倒遭來娘娘的訓斥,真是無妄之災!」
高嬪本想爭辯幾句,卻也知道自己言語上不是韻婕妤的對手,便乾脆忍下這口氣,
「靜妃娘娘,臣妾身體不適,先告退了。」
如此一來,涼亭內便只剩下了靜妃,韻婕妤,還有舒美人。
靜妃朝著韻婕妤微微一笑,「妹妹方才問的那句話是何意思?」
「哪句話?」韻婕妤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還是舒美人在旁輕聲提醒,「姐姐方才問大家想不想看到初柒姑娘的相貌。」
「哦,原是這個。」韻婕妤立馬又來了興致,「怎麼,靜妃娘娘有何高見?」
靜妃搖了搖頭,一臉和善的說道,「本宮能有何高見,只是跟妹妹一樣有些好奇罷了。」
韻婕妤眨巴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既然大家都好奇,那我就來替大家開開眼界,看她究竟丑出何等境界!」
初柒跟芷兒回到墨韻閣的時候,西邊的紅日已經慢慢的墜到了宮檐下方,雲霞映著落日,天邊酡紅如醉,襯托著漸深的暮色。
「小姐你看,那邊好似來了一個人!」
初柒放下手中的艾草站起身,果然如芷兒所言,遠遠見著一個身材秀麗的女子朝著墨韻閣的方向緩緩行來。
芷兒張望著,「咱們這地方偏僻,鮮少有人來往的,不知這位貴人是否走迷了路?」
「芷兒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芷兒領命,立即便朝著那位女子迎了過去,初柒見著她與那人言語幾句後又指了指自己的方向。
隨後便帶著那人一道走了回來。
「小姐,這位是高嬪娘娘,因走錯了路,所以誤入了墨韻閣。」
初柒連忙行禮,「小臣給高嬪娘娘請安!」
高嬪的確是走錯了路,方才當著眾人被韻婕妤再三奚落,她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於是走起路來也便有些慌不擇路,待待發現自己越走越偏之後,卻已經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高嬪點了點頭,一臉羞赧的說道,「讓姑娘見笑了,在這後宮待了幾年想不到竟還有迷路的時候。」
初柒瞧出她的不自在,「這有什麼,小臣剛搬過來那幾日,出去時都不敢走得太遠呢,這王宮這麼大,也不是什麼地方都能去夠的。」
高嬪感激的笑笑,又瞧見一旁的艾草,「初柒姑娘這是在提前準備端午的驅蟲包?」
這下反倒讓初柒有些驚訝了,「娘娘怎知小臣的名諱?」
高嬪不自在的攪著手中的帕子,「方才在御花園,本宮就跟在王后的後面呢。」
「原來如此。」初柒將高嬪請進殿內,「倒是小臣眼拙了,竟一時沒將娘娘認出來。」
高嬪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也不怪你,本宮貌不出眾,口齒又不伶俐,放在人群中本身便是個隱形的。」
「娘娘何處此言?」初柒將芷兒呈來的茉莉蜜茶遞了一杯過去,
「王上身邊的人又有哪一個是凡夫俗子,各個兒都是才貌俱全的佳人呢,小臣沒有注意到您只是因為第一次見著王后,精力不敢隨意分散罷了。」
「你就別安慰我了。我自己什麼樣我心裡清楚的很。」
初柒聽出高嬪語氣中的失落,心裡大概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娘娘,您覺著這茶盅里的茉莉好看嗎?」
高嬪一時不明白初柒的意思,但也只能作實回道,「這茉莉花朵兒白嫩清馨,浮在水面上微微舒展,看起來甚是可人呢!」
初柒微微一笑,又伸手取過瓷瓶里的一支玫瑰,「那這玫瑰呢?」
這玫瑰是初柒與芷兒剛從御花園摘回來的,其花朵兒片片鮮紅,又朵朵綻放,正是新鮮的緊,高嬪的目光瞬間就被吸引了過去。
「自然也是好看的,顏色絢麗奪目不說,這香味也是裊裊不絕,本宮每次經過那片玫瑰園時都要駐足觀賞片刻的。」
初柒點了點頭,「那您再嘗嘗這茉莉蜜茶,看味道是否合您口味。」
高嬪輕泯了一口茶水,臉上的表情立即變得鮮活起來,「這茉莉配上蜂蜜,將香味與甜味完美融合,不僅口感順滑,咽下後依舊口有餘香呢!」
「那現在娘娘還記得方才為之驚艷的玫瑰嗎?」
高嬪看了初柒一眼,若有所思的說道。「本宮懂了,你是想告訴我,這後宮裡的女人就像這御花園裡的花一樣,每一種花的香味不同,形態不同,留給人的感覺也就不同?」
初柒欣慰的點點頭,「娘娘說的不錯,茉莉與玫瑰放在一處,自然是比不上她奪目,但是單獨擺放開來,她的魅力與不同才會漸漸散發出來,所以,沒有必要互相攀比,自慚形穢,你就這樣靜靜地散發著自己的魅力,懂你的人便自會來欣賞!」
高嬪感激的點點頭,看向初柒的神情也跟著變得不同,「看來初柒姑娘不僅可以醫人,醫心也是一把好手呢!」
「小臣現拙了,娘娘能夠釋然最為要緊。」
「原也是我不該經不起韻婕妤的挑唆,是以才將自己的心情弄得亂七八糟,姑娘現下說過了,本宮也已經明白了,日後定不會再為此等類似的事所累心。」
高嬪說完便站起身,「今日也不枉迷了這次路,本宮這便告辭了,初柒姑娘自且忙去吧。」
「讓芷兒送送您吧。」初柒說著揚了揚臉,芷兒會意立即走上前,「高嬪娘娘,奴婢送您回宮吧。」
「也好。現下天色漸沉,本宮只怕越是辨不清方向了,這便麻煩芷兒姑娘了。」
「不麻煩,娘娘太客氣了。」
芷兒剛將高嬪送至門口,高嬪突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她轉過身對著初柒抱以一笑,
「姑娘成日戴著面紗,當真是因為相貌醜陋嗎?」
初柒一愣,「娘娘這是何意?」
高嬪溫婉一笑,「沒什麼意思,只是眾姐妹都有些好奇,我隨口一問罷了。」
說完不待初柒反應便徑直步出墨韻閣了。
許是近夏的緣故,夜晚的天氣也無端變得有些燥熱難眠,半夜的時候,初柒躺在榻上輾轉反側。腦袋裡不禁回想起高嬪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突然聽得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貓從房頂落下的聲音。
緊接著寢殿的窗前又忽然閃過一個黑色的暗影。
初柒不免有些心驚,這麼晚了,除了野貓還會有誰過來這裡?
她躡手躡腳的下榻,又順手拿起枕下用以防身的匕首,這才稍稍定下心來。
她屏息凝神的立在窗邊,將窗子掀開一條細縫。
「呵…看來警惕性挺高的。」
窗外突然傳來一個男人低啞戲謔的聲音。
「誰?」
初柒被嚇得不輕,連著握著匕首的手都有些顫抖。
「是我,韓非寒。」
「王上?」初柒愣了一瞬,「您深夜前來是有何事嗎?」
「自然是有事,但現在來不及跟你解釋。」韓非寒的語氣聽起來雖如往常一樣沉穩,但隱隱還是聽得出來一絲不同尋常。
「帶上你的診箱隨我去個地方。」
「現在?」
如此深更半夜貿然前來,應該是有比較情急的事情吧。再說了,自己當初決心暫時留在這裡,不就是答應了要幫他忙的嗎?
初柒悄悄瞥了眼自己身上的中衣,
「你等等,馬上!」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初柒便出現在了韓非寒的視線當中。
他看著面前女人一身黑色勁裝,就連面上的面紗用的都是暗色,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我看起來很奇怪嗎?」
初柒皺著眉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韓非寒收起臉上的笑意搖了搖頭,「不錯,很適合今天的行動,你東西帶好沒有?」
初柒揚了揚手中的診箱,「可以出發了。」
韓非寒點頭,剛要靠近初柒,初柒便條件反射的退開幾步,「你又要幹嘛?」
韓非寒輕笑一聲,「你好像很怕我?」
「不是怕!」初柒皺著眉頭有些難以啟齒,「是你每次總是…總是言行不當。」
「言行不當?」韓非寒撇了撇嘴,「恐怕今日又要言行不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