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覺空溺水
「覺空啊！」遠遠聽見一聲悲喊，善緣堂主持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尼姑，此刻正抱著覺空僵硬的小身子，悲戚不已，旁邊站著一群年輕女尼，個個神色驚慌失色。
「大夫來了！」一個女尼領著一位長胡老者急匆匆走來。
「快，給老夫瞧瞧。」老者蹲下身把脈，皺著眉頭探鼻息，又翻開覺空眼皮瞧了瞧，嘆了口氣說道，「晚了。」
「覺空！」主持閉眼悲泣，身後女尼哭泣聲響起，一片哀傷。
「讓我看看。」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眾人見青竹小道旁走出一名素白衣裳女子，烏黑濃密的發間斜斜插著一截柳枝，神態高雅出塵，此刻正蹙著柳眉，盯著地上的覺空。
「李小姐怎麼出來了？使不得！」主持靜慧師太見狀顧不得悲傷，驚呼對李如安說道，祭禮之時擅自中斷，可對亡靈不敬。
李如安沒理會眾人的目光，快步上前把覺空放平，伸手摸向大動脈，撐開眼皮觀察瞳孔，擠壓幾次後微鬆了口氣。
「這位小姐，你在做什麼？此小尼已經死了。」老者摸著鬍子，見李如安一通操作，疑惑發問。
「還未。」李如安說著檢查鼻腔異物，掰開覺空咬緊的牙關，果然見舌頭已回縮不少，兩指捏住舌尖拉出，抬頭看了看，「奶娘，折幾截竹子過來。」
雪姑應聲趕緊截了來，李如安用竹枝壓住舌頭，以防舌頭縮回堵住氣管，雙手交疊按上覺空胸口，開始做心臟復甦。
「小姐是說覺空還沒死？」靜慧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已經臉色青紫灰敗的覺空，身後女尼擦乾了眼淚議論紛紛。
「莫要胡說！沒有脈搏，沒有鼻息，瞳仁放大，這還不是死了！小姐你是什麼人，竟質疑老夫的診斷！」老者氣得鬍子飄飛，大聲喝道。
「我家小姐會醫，諸位先讓她診治吧。」雪姑也害怕，但見小姐平靜專注的臉，她站出來正色說道。
「一個閨閣小姐會什麼醫？荒謬！」老者怒喝，看著少女按壓了會胸口，突然從袖裡拿出了長針，在兩合谷太沖穴下針，手法快速熟練，他訝異睜大了眼睛。
下針兩寸，繼續做心臟復甦三十下，突然覺空冰冷的身子抽動了一下，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動，動了！覺空動了！」一個女尼忍不住驚叫一聲，又緊緊捂住嘴巴，生怕擾了李如安。
李如安翻開覺空眼皮，見瞳孔微微回縮，她拔下四關穴上的針，迅速在她人中位置刺下，又執起她的十個小指頭，逐個刺十宣穴位。
「荷！」突然覺空肩膀一提，被夾住舌頭大張的嘴巴用力倒吸一口氣，發出荷荷的呼氣聲，臉上迅速恢復了點血色，神情痛苦。
周邊一陣欣喜萬分的驚呼聲，李如安拔下覺空口中橫卡住的竹竿，跪地曲起一膝，把人輕鬆倒翻在膝蓋上趴著，掌做空拳，使力往覺空背上拍去。
「荷！咳咳咳！」覺空口鼻噴嗆出不少湖水，軟軟掙扎扭動著四肢。
「活了！救活了！」雪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冷的天出了一額頭的汗，欣喜喊道。
「真的，真的活了！」主持靜慧一把坐倒在地，喜極而泣。
「咳咳！好痛！」覺空擰著眉頭，只覺胸腔緊窒，十指鑽心的痛，又咳出了不少的湖水，眼淚鼻涕齊流，嗚咽著低聲呼痛。
見她能說話，李如安才把人放下，檢查脈搏，鼻腔口腔，片刻後站起身，拍了拍膝蓋沾上的泥土，微微一笑，幸好來得及時。
「嗚嗚嗚！咳！師父，覺空好痛！」覺空睜開眼，看著十指上面的血珠，哇一聲大哭起來。
「阿彌陀佛！覺空！」靜慧一把抱住徒弟，看著李如安的眼神宛若有神佛臨世。
「老夫看看！」旁邊老者顧不得其他，抓起覺空的手腕把脈片刻，震驚看向平靜的李如安，喃喃說道，「怎麼可能？剛才明明已經沒有脈搏了，鼻息也沒了，身子都硬了，這怎麼可能還救得活？」
接過雪姑遞來的斗篷披上，李如安掃了眼震驚的眾人，淡淡開口，「她落水後嗆住了氣管呼吸道，進入了假死狀態，加上湖水冰冷，所以身子才會僵硬，但還未真正死亡，搶救及時，就能醒過來。」
「老夫慚愧，眼界狹隘，出言不遜，望小姐勿怪。」老者震驚不已，起身朝李如安鞠躬拱手，語氣恭敬。
「大夫不可，我是晚輩，長者禮不可受，您多慮了。」李如安側身避開，有些微訝，畢竟她見過的大夫都頗為倨傲，沒想到這位老人會如此自謙。
靜慧牽著抽泣的覺空走過來，與身後一眾女尼跪下磕頭。
「小姐菩薩心腸，醫術精湛，請受貧尼一拜，謝小姐對覺空的救命之恩！」
「奶娘快扶起來。」李如安微笑說道，「我在此為母親祭禮，因緣際會，純屬巧合罷了，覺空現在還虛弱，又受了涼，讓這位大夫開個祛寒的方子吧，回去好好休息。」
「是，李小姐佛心慈悲，為救人中斷了祭禮，貧尼會領著全寺為高夫人誦經七日，以安亡靈！」靜慧再次恭敬磕頭。
「高夫人？小姐是退隱高大醫的外孫女？現任高太醫的外甥女？難怪，難怪，小姐年紀輕輕便針法熟練，見識多廣，老夫自愧不如。」
老大夫恍然大悟，撫著鬍子驚嘆道，又因剛才她居然讓他開方子善後，無形中減弱了他剛才誤診的罪過，心下自然對李如安是一百個滿意。
李如安微微頷首，頂著眾人盛讚的目光，轉身往回走，雪姑紫煙與有榮焉挺著胸膛跟著，腳下有些飄飄然。
回到靜室，紫煙垮下肩膀拍著胸口，驚魂未定說道，「我探到覺空沒氣的時候，都快嚇死了，還好還好，我今天才知道，人死了也能救回來的！」
「小姐不是說了嗎，覺空沒死，只是被湖水嗆住了，及時施針就能醒過來。」能另死人復生這種神論之事可大可小，雪姑趕緊止住紫煙，低聲說道。
「對，說起來，其實是奶娘救了覺空，若不是你剛才讓紫煙去瞧瞧，估計就真的晚了。」李如安跪回蒲團上，微笑說道。
「若沒有小姐在，發現得再早也無用，無論怎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您在天之靈莫怪，小姐如今能救命治病，仁心仁術，您也要為她高興才是。」雪姑跪著雙手合十，朝高氏牌位磕頭，低聲頌起佛經來。
「女醫？」
永福宮裡，太后訝異看著鄭雁，「你說的是李家長女如安？」
「是啊，就一下午都傳開了，說今日午時善緣堂一名小尼姑溺水，大夫都說沒救了，李家小姐在為亡母祭禮，竟毅然中斷了祭禮，用醫術把人給救活了！」鄭雁繪聲繪色說道，滿臉敬佩。
「她竟有如此本事？真是難得！哀家早就聽張姐姐說過，這孩子不愛華服珠釵，只喜歡跟著她母親看醫書種藥草，幾年不見，竟已經能救人性命了，中斷祭禮也無可厚非，若她母親能見著，不知道有多高興呢！哪會計較這些。」太后搖頭讚嘆道。
鄭雁點頭笑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現在外面都在說李大小姐菩薩心腸呢，都笑稱她為女醫大人了。」丞相貴女不顧禮法，放下身段去救一個小尼姑，可不是菩薩心腸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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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