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聽對方這麼一說,也放心了幾分。
是了。
自己怎麼糊塗了,這麼多年來,主君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而且主君眼下,已經對烈王殿下有所懷疑與防備。
烈王殿下想殺主君,也的確沒那麼輕易。
他從地上爬起來,察覺自己與主君這麼對話下來,自己的腿都已經嚇軟了,他們猜測的事情,實在是令人不寒而慄。
大管家道:「主君,您說,我們要不要提醒一下鈺王殿下?」
長孫銘抬手,道:「不!不能!」
大管家:「為什麼?」
明明先前,主君是想提醒的,被自己勸下來了,可是現在……?
長孫銘:「一來,還是先前的顧忌,萬一我誤會他了,如何是好?
二來,作為他的舅父,其實我希望這都是誤會,我不喜歡自己的外甥,是這樣的人。
三來……
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眼下已經不同於他出發的時候,那時還沒有發生憾事。
可現在容轍都已經死了,容轍的親友,都不會原諒這件事。
如果真的是子焰殺了容轍,我不止不能說出真相,我還必須幫他隱瞞,並想辦法勸他回頭!
必要的時候,如果一定要一個人,為此付出代價,哪怕讓我自己出去擔這個罪,也在所不惜!」
大管家意外地道:「主君?」
長孫銘道:「他是我妹妹的兒子,是我的親外甥。
他若是真的走錯路了,我這個做舅父的,自然是想幫他回頭。
我活到這把年紀了,已經四十多,快五十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過了,而他還年輕,我不想讓他死。
容轍是容戩的兒子,是我好友之子不錯,但……人到底是自私的。
與容轍相比,子焰還是與我親一些。
如果兇手真的是他,我不知道這孩子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如此糊塗。
但把他引回正途,才是我作為長輩,真正想做的。
他的能力不遜於自己的兄長多少,如果能夠改過自新,未來一定前景明朗!
所以,我一個字不會說,你也不要多說!明白了嗎?」
大管家:「奴才明白了!只是……主君,您就是要幫忙隱瞞,也沒什麼。
可您不能真的犯糊塗去頂罪啊,您別忘了夫人。
您與夫人伉儷情深多年,若是為了妹妹的兒子如此,夫人會如何傷心呢?
夫人本就對您與皇后的兄妹之情太好,頗為吃醋,奴才以為,您不能再傷夫人的心了!」
他這麼一說。
長孫銘也醒過神來了,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是!你說得對!我不能讓昭兒傷心了。眼下,就希望一切都是我們多心了吧……」
希望子焰,真的不是如此糊塗的人。
不會讓自己左右為難,愧對老友。
想起當日,容戩還答應過自己,會幫自己照顧阿鳶,眼下自己為了自己的親外甥,又如此自私,長孫銘心裡也不好受。
搖頭道:「若是這件事,我真的做錯了,報應最好只在我一個人身上,不要落到我的妻兒身上,也不要落到阿鳶身上。」
容轍那個孩子,長孫銘其實並沒見過,可想到自己如此狠心,竟想隱瞞真相,長孫銘就覺得羞愧不已,無顏面對任何人。
大管家難受地低下頭,再不言語。
烈王字字句句都是試探,似乎還藏著殺心,主君卻一意為對方著想。
怎叫人不嘆惋?
只希望最終一切,都能如主君所想,要麼事情不是烈王做的,一切只是多心。
要麼……那就幫著把這件事情瞞下來,希望所有人不要再繼續追查了。
可……
真的有可能嗎?
容世子那邊,也是一條命啊。
……
容轍出事的那個山洞。
容子墨在士兵的帶領下,到了此處。
士兵也說道:「殿下,容世子當時是在這裡,劫匪的屍體在那邊……」
容子墨的眼神,首先就看向了好友死亡的地方。
看著地上的血跡,只覺得心痛難名。
他很快地閉上眼,將悲傷的情緒,壓抑了下來,保持著絕對理智的頭腦,處理眼下這件事。
他蹲下身,看了看地上的血痕。
十分凌亂,的確不成字,可這也說明,堂兄當時是想給自己留下線索的。
如果……
當真只是與那名劫匪同歸於盡了,堂兄自己先前也已經準備好遺書,交待了後事,那還有什麼需要留下線索的必要?
他肯定是想提示自己什麼,想指控什麼!
接著。
他又看了看劫匪死亡的附近,山壁上的打鬥的痕跡,以及整個山洞中的情形……
看完了之後。
程宇問道:「殿下,您發現什麼了嗎?」
容子墨:「應該有第三個人。山壁上打鬥的痕跡很多,但是能看出明顯差別。
大部分的劃痕,都是入壁很深,說明動手的的人,武功很高。
但是這兩條,只是輕微劃痕,可見此人內功低微。
這應該是那名劫匪留下的,而那些比較深的痕跡,是兇手留下的!」
程宇道:「可是殿下,如果這兩道多出來的劃痕,不過是那名劫匪,不小心劃上去,彼時沒用多少內力呢?」
容子墨:「那你再看!兩種劃痕,一個寬一個窄。
一個是劍,一個是刀,明顯不是同一把兵器。
所以多半不是力道的問題。
試想,哪怕劫匪的確是刀劍都用,可他持刀的時候,和持劍的時候,內力差這麼多,有可能嗎?」
程宇過去,仔細看了看,也發現正是如此。
他道:「殿下的推測,是有道理的。」
容子墨:「可也只是推斷,不算實證。」
若是剛出事的時候,自己就在這裡,可能得到更多的線索,但是現在,已經有兵士進來把遺體都抬走,地上的腳印也更為混亂,便沒那麼容易辨認了。
程宇道:「那殿下,我們下一步是……」
容子墨:「走吧,山上其他的地方,可能還有線索,我們繼續找!」
程宇:「是!」
走出了那個山洞之後。
容子墨站在外頭,沉默許久,最終一抬手,用內力擊碎了幾塊山石,山石落到門口,把這個山洞封閉了起來。
程宇不解:「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