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爺子看了眼小孫女,雖然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可說出的話仍舊有種不容抗拒的威嚴,「老大老二老三老四還有瑾禾留下,其他人出去。Google搜索」
寧父寧母互相攙扶著出去了,夏夏抱著寧夏,雲晴輕拉著自己的兒子寧卓,寧無雙牽著女兒寧悅,剩下的席如巧和傅清雨,兩人一前一後,都孤零零的走在了最後。
病房門合上,病床上的寧老爺渾濁的眼底凌厲乍現,低喝了聲,「都跪下。」
病房內的五名男兒聞言,沒有絲毫猶豫,朝著病床跪了下來。
「我老了,記性可不老,我不記得我有教導過你們欺負兄弟,尤其是你,紀臣。」寧老爺子的目光落在寧紀臣身上,有責怪,但更多的是恨其不爭。
寧紀臣跪在地上,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聽著,全然沒有半分平日裡的傲氣。
「可能是我沒教好。」寧老爺子極慢的轉過頭,盯著白花花的屋頂,嘆了口氣,「我教你們兄弟友愛,沒想到,你們的愛,全都用在了女人的身上。」
「在我這一輩,堂兄弟為了爭奪家族說話權搶得你死我活,我不爭不搶也被迫深陷其中……」寧老爺子又嘆了口氣。
「兄弟相殺的戲碼豪門多見,我不想我的兒孫也這樣,所以當年逼你們的叔叔離開,不許他踏進A市半步……你們四兄弟,你父母誰也不捨得,我只能另想法子讓你們避免爭鬥……沒想到,最後竟然為了女人爭了起來。」
他引以為傲的四個孫子,沒能將陰謀詭計都擁在爭奪金錢名利之上,卻為了女人動拳頭動搶流血。
說出去,簡直貽笑大方。
「好了,都出去吧。」寧老爺閉了閉眼,又立即睜開,「澤言留下。」
寧澤言腳步頓住,回過身,看向病床上的老人。
待其他兄弟都出去,病房的門被關上後,寧澤言走回病床旁,在床邊坐下,替寧老爺子拉了拉身上的杯子。
「小四,怪爺爺嗎?怪爺爺的吧。」寧老爺子剛才說得太多,力氣漸小,聲音越來越虛弱,卻仍舊慈祥柔和,「不要怪老大,他從小所受教育和你們不一樣,他心懷國家大義,不拘於小節,沒你們這麼看重那些情愛小事。」
「至於老二,或許一開始我就不該讓他去到那個圈子,他確實善謀有政治天賦,可性格始終太過優柔寡斷。事情因他而起,最後委屈了你,你也不要惱他,換個位置思考,熙晨也未必不肯為你做到這個地步。」
「老三……子翼他……」寧老爺子聲音漸小,本就睜不大的眼角努力的睜開著,也只睜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
「老三為了這件事來求過我幾次……爺爺確實能幫你們,卻不能幫你們一輩子……一世兄弟不易,小四,愛遠比怨恨更加美好……」
寧老爺子似乎再也撐不住,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被寧澤言握在手裡的手,力氣逐漸流失,「小四,如果想走,那就……走吧。」
寧澤言趴在床沿邊,緊緊的抓著那隻逐漸冰涼的手,泣不成聲。
……
寧老爺子去世後,張叢將一份文件交給寧子翼,嘆了口氣便走了。
寧子翼緊攥著那份文件,誰也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誰也沒有心思深究。
葬禮過後,寧澤言不顧寧母的挽留,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
離開的那天,去機場送他的人,除了寧子翼一家三口之外,還有恰好剛下機從機場出來碰上他們的郁家二少爺郁少卿。
郁少卿低垂著頭,神情很是懊惱和難堪,「四哥,對不起。」
鬧得再狠,到底是人家家裡的事情,父母說什麼也不讓他和他大哥插手。
寧家四兄弟,他和老四關係最好,在寧澤言第一次被關進別墅時他就有想過,帶人衝進去把人搶出來的,可舅舅管他管得太死,愣是沒讓他動手。
寧澤言搖了搖頭,沒有任何責怪郁少卿的意思。
他親哥都幫不了他,更何況是外人。
正要開口安慰郁少卿兩句,右腿突然被抱住。
寧澤言低下頭,就看見寧夏抱著自己的腿,仰著小腦袋看著自己,皺著小眉頭問:「四叔,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寧澤言拉開他的手,蹲下身子和他平視,「寧夏記得聽爸爸媽媽的話,寧夏如果不聽話,四叔就不會來了。」
「我聽話啊。」寧夏連忙說,他對這個和爸爸長得一模一樣的叔叔,真的很喜歡的,他一點兒都不想他走,「四叔,我會聽話的,四叔你快點回來。」
寧澤言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張開雙臂,用力的抱了寧夏一下,迅速起身,拿著行李朝登機口走去。
身後寧夏還在不停的喊著四叔四叔,寧澤言充耳未聞,一心只想離開這裡。
兩年多過去了,他不知道B市那邊現在是個什麼樣的光景。
被老大繳了兩年多的手機在爺爺死後才還回來,他拿到的時候已經停機很久,久到註銷了,即便兩年裡有人發過簡訊打過電話進來,他也無從得知。
當飛機終於在B市機場降落,寧澤言的心不受控制的劇烈跳動起來。
一下一下,很有力度的,在胸腔中跳動,像是重新活過來一般雀躍著。
取了行李離開機場,寧澤言悄悄的按住蹦個不停的心臟,站在路邊攔車。
她還在醫科大吧。
這麼久了,她還記得他嗎?
等會兒見到她了,他應該說些什麼呢。
是說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還是直接說:我回來找你了,我喜歡你,嫁給我吧。
可是這麼說的話,會不會太直白了點,會不會嚇到她。
寧澤言苦惱的皺起了眉頭。
面前忽然有輛車子停下,駕駛座下來了一個人。
那人繞過車頭走到寧澤言面前,上下打量了寧澤言一眼,「還真的是你。」
寧澤言微眯著眼睛看著他,沒吭聲。
「你怎麼瘦成這鬼樣子了,吃錯減肥藥了?」余正謙取笑了寧澤言兩句,笑容忽然一斂,皺著眉問:「打你電話不通,簡訊不回,你手機卡註銷了?」
寧澤言皺眉,「她呢?」
「她?你是在問小師妹嗎。」余正謙笑了下,故作輕鬆的說,「都多久了,你還記得她啊,失蹤了這麼多年,我都要以為你回家一趟鬧失蹤了。」
寧澤言重複的問:「她呢?」
余正謙重重呼出一口氣,抬手扶額,啞聲說:「你來晚了一步。她出國了,剛剛上了飛機……」
出國了,剛剛上飛機……
寧澤言渾身一震,腳步踉蹌著倒退了兩步。
面色蒼白的看著余正謙,露出個像哭又像笑的表情。
「走了?」
「嗯,走了。」
「去哪裡?」
「出國讀研去了。」
寧澤言猛地回過頭,望向身後的天空。
恰好有架飛機從眼前划過,在湛藍色的天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白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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