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用力往外拔刀,惡狠狠道:「小子鬆手,不要再掙扎了,你這副樣子反正活不成了,就認命吧……」
「吧」字未落,突然那人臉上露出驚愕又痛苦的表情,嘴裡漫溢出鮮血,高肅見他的胸前露出一截寒光凜冽的槊尖。
「去死吧!」尉相願拔出步槊,被稱大兄的壯漢歪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長恭,你傷得怎麼樣?」尉相願蹲下身問。
高肅忍痛拔出肋下的刀,眼前一黑……
「長恭、長恭,你還能打下去嗎?」
迷迷糊糊之中,又聽到尉相願的聲音,高肅睜開眼,伸手拉住尉相願的胳膊,站了起來,喘息著往四周張望,才發現決鬥場上,現在站著的只有自己和尉相願兩個人,滿眼都是各種死狀的屍體。
這時,看台上再次傳來號令:「你們二人之間必須決出雌雄,只能有一人成為百保鮮卑,我數十聲,十聲過後,誰不動手,就射殺誰!一、二、三……」
高肅向尉相願拱了拱手,尉相願是位真正的君子,剛才他完全可以殺了自己,卻把自己叫醒,可惜決鬥場上沒有君子,這場決鬥只有一個人能贏。
高肅推開尉相願,示意:「我不會對你手下留情,你也不要再對我手下留情。」
尉相願流著眼淚道:「長恭,你傷得太重,還是認輸吧!」
高肅從地上拾起自己的刀,反手橫在胸前對尉相願示意:「全力以赴,來吧!」
不想有這一決,又不得不有這一決,終於要向一起浴血的夥伴舉起屠刀,尉相願揮動步槊,大吼一聲,沖向高肅。
高肅側身躲過槊刃,用胳膊肘夾住槊杆,手中刀光一閃,刀刃壓在尉相願的後頸上,尉相願只覺一股寒氣侵入脊髓。
尉相願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沒想到身負重傷的高肅,身手還這麼快,回想這一路打來,自己只是配合作戰,若是沒有搭上高肅這個夥伴,自己恐怕早就被人幹掉了,高肅才是真正的百保鮮卑,自己輸得心服口服。
「不要殺我,傷我哪裡都行,只要留我命在,長恭,我不想死,嗚嗚……」尉相願鬆開步槊、跪下泣求。
「勿殺吾弟!勿殺吾弟!」看台上,一名頭戴鶡冠、身穿兩襠錦甲的軍官大喊著欲衝進決鬥場,立即被禁衛武士團團圍住。
高肅撤去壓在尉相願後頸上的刀,轉身向看台方向踉踉蹌蹌地走去。
「長恭,你到哪去?」尉相願困惑地看著高肅的背影。
經過半天激烈的打鬥,高肅頭頂的髮髻已經散開,他一步一晃走向看台,決鬥場裡帶著血腥氣味的微風,輕輕吹起他兩鬢散出的碎發。
看台上一陣騷動,揮旗軍官高聲道:「勝出者不可再往前走了,聖上在此,非宣召不得靠近,再往前一步,立即射殺!」
看台前的弓弩手又抬起弩,箭頭齊刷刷地對準高肅。
高肅止步,抬頭望向看台中間的皇帝,他身前的禁衛武士一排又一排,防備得如銅牆鐵壁。
六年過去,自己苦練騎射刀劍,練就一副好身體,可有什麼用,雖然贏了決鬥,卻是輸了性命,如同鬥獸場上的野獸供仇人玩賞,報仇不過是大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