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抱著侄子邁步走進東柏堂,見大兄高澄和三弟高浚對坐在圍榻上,「阿爺、三叔,二叔來了。」高肅從高洋懷裡滑下,爬到父親膝上,拿出小投石車展示給高澄和高浚看:「這是二叔給阿兒的,是不是跟真的投石車一模一樣?」
高澄看了一眼,不以為意道:「阿肅喜歡,孤命匠人給你做全套的攻城器械。」
「四郎喜歡這個?不愧是我們高家的兒郎,再長几歲,就可以跟著大兄上戰場了。」高浚誇讚。
「弟……弟拜見大……大兄!」高洋拱手。
高澄道:「叫你來,有重要的事要叮囑你,宮裡的那個痴子,你務必看緊,孤總覺著他會趁孤不在的時候做壞事。」
「諾,大……兄放心。」高洋說。
「鄴京就交給你了,你可想好怎麼布署軍隊,如何防範突發事件?」高澄問。
「想……想好了。」高洋開始結結巴巴地述說,因為說話太費力,說著說著額頭冒汗、兩條鼻涕掛了下來,伸手往袖裡找帕子,卻沒有找到,只好硬生生把鼻涕吸回去,甚是尷尬。
「二兄一緊張就拖鼻涕的毛病還沒治好啊!」高浚嘲笑,然後對外面大喊:「爾等還不拿帕子給太原公拭涕!」
「二叔,用阿兒的吧!」高肅把自己的帕子遞給高洋。
高洋趕緊接過,憨憨地擤了一把鼻涕,又接著述說,好不容易才說完了,高澄嘆口氣:「安排的還算妥當,就是聽你說話太費勁,以後有什麼事,還是寫下來給孤看吧!」
「諾。」高洋點頭。
「大兄,什麼時候把鄴京分一部分給我管啊!」高浚道。
高澄拍拍高浚的肩膀:「不著急,後面有重用你的時候。」然後對高洋說:「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諾。」高洋如釋重負,拱手退出東柏堂,快走到殿門時,聽見高澄道:「像這種長相也能富貴,相人之法很值得懷疑了。」
「哈哈哈——」身後傳來兩人的大笑。
出了東柏堂,高洋臉上憨憨的笑容瞬間消失,臉色陰鬱得可怕,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走,隨行的侍衛跟在他身旁。
走著走著,高洋注意到牆根邊有個一瘸一拐的身影,他停步道:「阿改。」
身旁一個侍衛拱手:「太原公有什麼吩咐?」
高洋從旁囊里拿出一條金鋌交給那個侍衛,說:「那是蘭欽……欽將軍的公子吧,你原也……也跟他一起在廚房干……活,去看……看你的朋友吧,順便把這……這個給他,讓他找個好醫生看……看腿。」
「太原公仁慈,真正的大善人啊,屬下代蘭京謝謝您。」阿改接過金鋌連聲道謝。
高澄先到晉陽,調動步騎十萬趕赴潁川,在關口、大谷二道的咽喉要地駐兵守衛,扼住了王思政的糧道,導致長社城徹底斷糧,抵達長社城後,高澄親臨前沿陣地督造土堰,重新聚水攻城,並組織督勵「決命夫」持續攻城。時西風突起,河水隨風入城,北面工事被沖毀,東魏將士趁勢入城。
高澄下令:「能生擒王大將軍的,封侯、重賞;如果王大將軍受到損傷,他身邊的人都要被殺掉。」
王思政自知守不住了,只得退守到一個土山上,對手下說:「我肩負國家重任,本來希望討敵立功,如今兵力已盡,無計可施,只有一死以報效朝廷。」說完仰天大哭,左右隨從也哭泣,王思政向西叩拜,欲拔劍自殺。
都督駱訓道:「您常對我們說:『你們帶著我的頭出去投降,非但能得到富貴,也能使全城的人保全性命。』如今高相下令:『大將軍有傷,左右皆死。』您難道就不哀憐士兵們因您而死嗎?」於是眾人都阻止王思政自殺,王思政才沒有自盡。
高澄派通直散騎常侍趙彥深登上土山送給王思政一把白羽扇並勸降他,王思政見到高澄後,言辭激昂慷慨,沒有一點屈服的意思。
高澄敬佩王思政的忠心,起身向他行禮,優厚地禮待他,王思政心中雖不情願也只能表示臣服。
七月,高澄從潁川前線凱旋班師回到晉陽,當月下旬收到二弟高洋的密報,只率一百餘親隨庫直,快馬加鞭趕到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