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一樣,楚義很耐心地,把秦以恆當時的話重複一遍：「你那時說我們工作領域不同,希望不要互相干擾。」
那邊的秦以恆瞬間頓住了。
他是有說過這句話沒錯。
他，說過這種話？
秦以恆思考了幾秒,才說：「我想我當時對我們之間的距離判斷有誤,」他一本正經,並詢問楚義：「允許我的想法改變嗎？」
楚義自然是：「允許的,你說。」
秦以恆摸了一下眉心,直接了當：「我想和你合作。」
楚義本來晚上就想和秦以恆商量這種事,既然秦以恆這麼說了，他當然是答應下來：「好啊。」
秦以恆稍稍仰頭，問楚義：「我之前還說了什麼？」
楚義輕輕吸了一口氣。
哥哥，你說的可多啦。
「你說睡覺的時候不要動不要碰到你不要發出聲音,說我們的工作不要互相打擾，阿姨來家打掃的時候，你說家裡只要一個人就夠了，還說兩個人同時在家辦公的時候，我不能在你身邊，會打擾到你。」
楚義不知道怎麼的，像是背書一般，把這些全說了出來。
原來他記得這麼清,這麼在意的啊。
他說完這些，把時間留給當初定規定這些的秦先生。
秦先生那邊，停頓了很久。很久很久。
然後他說：「我怎麼這麼難相處。」
楚義當場笑了出來,笑聲太大，秦以恆都聽到了。
秦以恆也跟著笑了一下：「我改一下。」
楚義問：「改什麼？」
秦以恆說：「都不對，都得改。」
楚義再故意問：「怎麼改啊？」
秦以恆認真道：「睡覺可以動，可以碰到我，也可以發出聲音。」
楚義繼續：「還有呢？」
秦以恆：「我希望我們接下來能有許多合作。」
楚義：「還有呢？」
秦以恆：「我在家的時候是希望你能陪我的，你在我身邊我感覺很好，工作也比較順利。」
楚義在電話那頭握拳咬牙做無聲的慶祝。
是糖是糖是糖！
然後再嚴肅道：「好的。」
秦以恆問：「還有嗎？」
楚義想了想：「我暫時只想到這些。」
秦以恆：「好，」他說完又補道：「要是還有這類問題，及時和我溝通，我改。」
楚義：「好啊。」
多讓人開心的一段對話，楚義和秦以恆聊完這些，突然俯身把鞋柜上的所有公仔都堆在一起，然後抱在懷裡。
他為什麼這麼做呢。
他也不知道。
開心到昏了頭吧。
秦以恆那邊沒有說話，沒有掛斷，楚義索性也不動作。
他把包里的耳機拿出來，掛上耳朵之後收起手機，才換鞋進去。
這一進去，他發現了放在鞋櫃旁邊的小盒子。
「嗯？」楚義把盒子拿起來，問：「我看到一個盒子，是裝公仔的嗎？」
秦以恆回答他：「嗯。」
楚義於是把公仔一個一個放了進去。
秦以恆問：「不擺出來嗎？」
楚義搖頭：「不知道要擺在哪裡，我收起來吧，很容易沾灰的。」
秦以恆：「隨你。」
楚義把公仔放好了後，問秦以恆：「對了，我要是接你公司那個活動，需要回郵件嗎？還是跟你說一下就好了。」
秦以恆：「不用回郵件了，我跟許敬說說。」
楚義啊了聲，小聲問：「這樣別人會不會以為我是走關係進去的？」
秦以恆反問：「你難道不是？」
楚義：「……」
他無言以對。
楚義笑起來：「我以為這種做圖什麼的小事你不會關心呢。」
「之前確實是不關心的，但今天想起你了，」秦以恆說：「我們工作是可以掛上鉤的。」
楚義點頭：「是啊，那以後要長期合作啊秦總。」
秦以恆：「會的，第一時間考慮你的工作室。」
楚義：「謝謝秦總給我機會。」
秦以恆搖頭：「不要秦總。」
楚義立馬改口：「謝謝老公給我機會。」
秦以恆笑起來：「自家人。」
「哥！」電話那頭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楚義壓了一下耳機，問：「你身邊有人啊？」
秦以恆：「趙信。」
楚義疑惑：「他也在W市啊？」
秦以恆：「嗯，也是來工作的。」
「嫂子好！」
楚義突然聽到那邊吼了一聲，大概是湊近秦以恆手機吼的。
楚義問：「我說話他能聽到嗎？」
趙信：「可以，哥外放了。」
楚義笑著說：「你好啊。」
趙信把手上剛拿過來的紅酒開了，給秦以恆倒了點，並對著桌上的手機說：「跟你合作這麼久，還沒見過你呢，」趙信繼續給自己倒：「嫂子，我覺得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是啊，」楚義說完問：「你們在幹什麼？」
「我來找哥喝酒，在酒店露台呢，」趙信把酒放下，拉開一旁的椅子坐下，靠近電話一點：「嫂子，我和哥住一個酒店，我幫你看著他，一有什麼情況，我就和你匯報。」
秦以恆聽後淡淡瞥了趙信一眼。
趙信哈哈笑起來，又說：「當然，嫂子，你要相信我哥對你絕對忠誠。」
楚義在那頭也笑起來：「我相信他。」
趙信哎喲一聲：「哥哥秀恩愛，嫂子也秀，你倆倒是挺默契。」
楚義好奇：「他秀什麼了？」
趙信把手機挪過來一點：「晚上找他喝酒呢，想和他多聊一會兒，他跟我說要和你打電話沒空，你說這，我能說什麼？」
楚義笑起來，幫秦以恆解釋：「他出差的時候，我們確實每天晚上都要打電話的。」
趙信：「哎呀知道知道。」
趙信又說：「還有呢，」趙信瞥了秦以恆一眼，見秦以恆沒有阻止他的意思，拿著酒慢慢喝著，像是默認了，他就更起勁了：「下午讓我不要為難你，還把你誇得天花亂墜的。」
說到這兒，秦以恆終於開口了。
用事實說話，秦以恆說：「沒有那麼誇張。」
「行行，」趙信點頭：「不過夸確實是誇了。」
趙信是個話多的人，而秦以恆和他聊的楚義其實不太多，所以很快的，不到一分鐘話題就帶過去了。
而話題結束之後，趙信和楚義就開始聊一些有的沒的。
有了從前合作過的基礎，楚義還是健談的人，這麼多，他們聊起天來一點尷尬感都沒有，能說的話越來越多。
最後趙信甚至把手機拿了起來，瘋狂和楚義聊球和鞋子。
反而秦以恆，一個人無聊地坐著，獨自喝酒。
兩個人的笑聲同時傳過來時，秦以恆手上的酒剛好喝完，他把酒杯放下，伸手過去，強行打斷兩人的話題。
「好了，他要去洗澡了。」
趙信啊了聲，依依不捨地把電話還回去，但最後還是補了一句：「嫂子，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去看比賽啊。」
楚義說：「好啊。」
秦以恆馬上把手機拿回去。
秦以恆：「回樓上了嗎？」
楚義語氣還在聊天的興奮里：「回了。」
秦以恆說：「去洗澡吧，晚上早點休息。」
楚義：「好。」
這邊電話掛斷後，趙信又給秦以恆倒了一杯酒。
他也很開心，並說：「哥，我還蠻喜歡嫂子的，等我回去安排我們見面唄。」
秦以恆抬頭看了他一眼，皺眉：「你喜歡他？」
趙信點了一下頭，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笑起來：「什麼啊，不是那個喜歡，我和嫂子撞號了，怎麼會喜歡。」
秦以恆疑惑：「什麼是撞號？」
趙信毫不遮掩：「都是下面那個唄，還有啊哥，我有男朋友的。」
秦以恆拿起酒嗯了聲。
趙信繼續：「我喜歡嫂子是當朋友的喜歡，以前和他合作，他把我當客戶，客客氣氣的我沒能體會到他的有趣，現在因為你在，他放開很多。」
趙信拿起杯子碰了一下秦以恆的，說：「就是普通的喜歡，和你喜歡嫂子不一樣。」
秦以恆拿起酒想喝，但聽到趙信這句話，又放下了。
他接上話：「我喜歡他？」
趙信笑了起來：「你怎麼回事？怎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秦以恆不說話。
趙信漸漸驚訝：「不是吧，不是啊哥，你不喜歡他你和他結什麼婚？」
秦以恆拿出對所有人說的話：「因為合適。」
「怎麼可能！」趙信更驚訝地把椅子移過去點：「哥你認真的嗎？「
秦以恆又不說話了。
趙信拍了一下大腿，說了句從沒有人對秦以恆說過的話：「你肯定喜歡他啊！」
秦以恆抬眼看趙信：「是嗎？」
趙信用力點頭：「是啊！哥你要是不喜歡嫂子，我，我，」趙信想了想：「我當場變成豬。」
秦以恆：「……」
秦以恆陷入了沉思。
當然，這個沉思的背景音很吵。
趙信一直在他的耳邊說話。
「你這麼喜歡嫂子隨便誰都能看出來吧。」
「你提到他的時候多寵溺啊沒把我膩死。」
「給我秀了這麼多恩愛現在來疑惑喜不喜歡？」
「覺得合適也不是這麼個合適法，你過於關心過於在意他了吧。」
巴拉巴拉……
秦以恆的思緒越飄越遠。
從前別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脫口而出的肯定是不喜歡。
他媽媽問過，許敬也問過。
這下，他的腦子閃過許多畫面。
他想起了楚義像鹿的眼睛。
他想起了自己偶爾因為楚義而產生的情緒起伏。
他想起了楚義給他造成的與平常不同的心跳。
他想起了他只願意和楚義親近的事實。
他想起了他一開始無聊就希望看到楚義的想法。
……
太多了。
趙信的聲音漸漸沒了，好像是發現哥哥正在思考，所以不做打擾，坐在一旁，靜靜地喝著酒，看著哥哥的側臉。
接著沒多久，這個正在思考的哥哥，突然轉過頭，看他。
趙信突然坐直了，一臉興奮。
秦以恆：「喜歡一個人什麼感覺？」
趙信想了想，問：「你現在想嫂子嗎？」
秦以恆點頭：「想見他。」
趙信揚了一下下巴：「就是這種感覺。」
秦以恆明白地點點頭。
然後他突然笑起來：「對，我是喜歡他。」